第八章 靈山寺 5(1 / 1)

孝陵衛 陸老師 1391 字 2個月前

陸子淵等人護駕南巡,加之回程趕赴靈山,直從頭年深秋忙至次年夏日方回。此間,外出年考的生員都已悉數回營。其他三路都算順利,嚴錫爵一行因遭逢鬼市變故,所以雖然距離大營最近,但卻是最晚回來,不過緊趕慢趕,也搶在臘月之前到達。生員們由幾位師尊領著,向山長誇巴永吉稟告了所得法器。陽明院中眾人都喜檢閱法器,因為每個器物背後,往往都有一段奇事。從上古流傳到當世工匠所製,從封存已久到他人至寶,從長刀大槍到隨身物件,林林總總,簡直無所不包。這些法器,來源也極其蕪雜。有的是皇家珍寶,譬如景泰朝一位生員的靈根法器竟藏於皇宮內庫之中,最後還靠聖上開恩,賜給了孝陵衛;有的則是不解之謎,遠的不說,光指揮使陸子淵手中那支攝魂白玉笛,就不知是何來曆。此屆生員所得頗豐,司馬隆的馬元扇、郭丹鶴的少司魂、丁侯的軒轅鏡都屬上古法器,三件傳世之寶同時現世,這在陽明院的曆史上都是不多見的。誇巴永吉仔細過問,然後讓唐樹聲一一記錄在案。眼見年關將至,長途跋涉又頗為辛苦,誇巴永吉做主,給大家放了大假。眾人聽聞青溪一路人馬鬼市遇險,於是便都湊到陸亦軒寢房內,問個不停。司馬隆將一路遭遇,繪聲繪色地說與大家,還胡亂發揮,添油加醋,說自己如何力克徐惟學,搞得眾人崇拜不已。唯有郭丹鶴和牛德皋暗自好笑,陸亦軒悄悄搖頭,但也不好當麵揭穿。各生員外出雖未遇險,但見聞也頗為豐富,司馬隆勾起話頭,大家七嘴八舌,暢所欲言。丁猴兒到北邙途經的河南、湖廣兩地正遭逢大旱,說起見聞,不禁感歎道:“唉,旱災之後是蝗災,蝗災之後又有大疫,真是餓殍遍野,草木獸皮蟲蠅皆被吃儘,就差人人相食。即使這樣,一路上也未聽說當地官府拿出顆粒糧食出來救災,都忙著迎接聖駕南下了。”眾人想象那副場景,均感駭然。丁猴兒越說越氣,接著又道:“我們經過一村,裡麵男丁幾乎絕跡,原本以為逃荒走了,一問方知,原來沿途要搭建皇帝行宮,村裡男人,都被征去當了民夫,聽說又累死不少。相較天災,人禍更甚啊!”眾人聽丁猴兒說得大膽,麵麵相覷。陸亦軒忙止住他道:“噓,丁猴兒,小聲些,這種大逆不道之言,小心山長不饒咱!”丁猴兒胸中鬱悶,歎口氣坐下,將手中裝著軒轅鏡的布袋重重扔在床上,道:“眼見人死不能施救,修習這法術,有何用途!”郭丹鶴一女兒身,她對大家所談這憂國憂民的事情並無興趣,方才一直在邊上擺弄各人的靈根法器,見丁猴兒把他那寶貝一樣的軒轅鏡扔下,忙躥過去,撿來欣賞。軒轅鏡不止一麵,相傳軒轅黃帝造銅鏡十五麵,最大的一麵效法滿月,直徑為一尺五寸,後麵諸鏡尺寸依次遞減一寸。丁猴兒得到這鏡直徑八寸,應是第八麵。郭丹鶴將軒轅鏡掏出,隻見鏡鼻是一蹲伏的麒麟,圍繞著鏡鼻劃分出四個方位,龜、龍、鳳、虎分彆按照方位布在上麵。四方之外又布有八卦。八卦之外又有鼠、牛、蛇、兔、馬、羊、猴、雞、狗、豬等分列十二時辰。十二時辰之外,又有二十四字,繞鏡一周。郭丹鶴也不管丁猴兒心情,道:“丁猴兒,好漂亮的鏡子,我拿司魂鈴跟你換好不好?”丁猴兒心中不爽,沒好氣道:“哼,我才不與你換!山長說,此鏡用於製伏精怪是一等一的法器,每逢月圓之夜,還能吐出光華,將全屋照亮。再說,你那手鈴是女孩家家的玩意兒,我又使用不得。”郭丹鶴撇撇嘴道:“你倒會用這鏡兒?那你說說這鏡上的字,寫的什麼意思?”這倒把丁猴兒難住了,他親耳聽誇巴山長他們說過,此二十四字看似隸書,但誰也不識,遍查字書也沒有答案。丁猴兒被問住,臉上青紅變色,從床上跳起,想拿回軒轅鏡。誰知被司馬隆搶先一步,奪去觀看,眾人也攏到司馬隆周圍。畢竟都是孩子,大家很快忘記了剛才旱災見聞,又紛紛談起法器的話題。丁猴兒聽眾人都對他的法器嘖嘖稱讚,又漸漸得意起來。但一說起法器,牛德皋不免悲傷,陸亦軒看氣氛不對,忙提出過幾日去南京城內的玩耍一番。按陽明院規矩,眾生員學藝期間,不能回家過年,但每人年底可得紋銀十兩,並準許就近去南京城內遊玩。一說遊玩,眾人興致更濃,紛紛談起自己打算,還扯出了這一路能吃到的美味吃食。十三人好久未見,聊得興起,誰也不願回房歇息,有的還回寢房披來被子,席地而坐。就這樣,連添幾回燈油,直至東方泛白。數日後。陸亦軒喊上牛德皋、丁猴兒和郭丹鶴,一同去南京城玩耍。臨近過年,眾人聽說秦淮河夜裡放煙火,所以吃罷午飯才動身,打算在城中過上一夜。司馬隆與丁猴兒同屋,聽說要去遊玩,也跟了過來。陸亦軒看他穿著棉袍,腰裡卻插著那把馬元扇,嘲笑道:“司馬隆,這麼冷的天兒還怕熱著你了?”司馬隆嘴角一挑,道:“習法術之人,理應法器不離身,這出門又不好帶刀劍棍棒,有個什麼事情,還不得靠本人照看大家。”陸亦軒聽他這麼一說,也回屋將紅紙傘往背上一背,道:“我看還是靠本人吧,興許有個風雨,我這紅紙傘還能一用。你那寶貝,不合冬天使用。”司馬隆鼻子裡輕哼一聲,正準備再說幾句。這時郭丹鶴阻住他,道:“好了好了,廢話少講,快些走吧!小娘想去城內置兩雙鞋子,且得時間逛呢,去青溪一路把鞋子都費完了。”陸亦軒一想也是,自己也沒了便鞋,一直都在穿孝陵衛官靴,也得考慮置辦兩雙,於是他不再理會司馬隆,趕忙招呼大家上路。突然,他像想起什麼,邊走邊對郭丹鶴道:“丹鶴,進了南京城,萬萬再不可稱自己為小娘。”他看眾人都很迷惑,又道:“這小娘,是秦淮河畔對那個那個什麼的稱呼。”郭丹鶴見他吞吞吐吐,急道:“什麼?什麼呀?”陸亦軒不想說那不雅字眼,但見郭丹鶴催得急,一咬牙道:“那是青樓女子的稱謂。”郭丹鶴一聽,不禁滿臉通紅,心頭火起,上去給了陸亦軒一腳。陸亦軒委屈道:“從鬼市回來便想說與你聽的,猶豫好久,今日想到進南京城怕你丟醜,方才提醒。沒想到好心反而挨揍,下回我不說了,由得彆人笑你。”丁猴兒見他一張苦臉,上來拍拍他,打圓場道:“好啦,就你讀書多,你倒是說說,這南京有啥好耍的地界。”其實南京的風土人情,陸亦軒在書上哪裡讀得到,不過他向來行事仔細,頭幾天就向嚴錫爵打聽好了各種去處。聽丁猴兒勾起話頭,便忘了方才的不爽,得意道:“看你想要做些什麼了。”丁猴兒嘿嘿笑道:“我就想問問哪裡有好的吃食。”陸亦軒見丁猴兒一問之下,司馬隆也放下姿態,湊過來聽,心裡頗感滿意:“那你可問著了,這南京城內,最好吃的莫過於糖食了,北邊的烏糖、繭糖、芝麻糖、牛皮糖,本地的琥珀糖、倭絲糖、玫瑰灌香糖,應有儘有,怕是你們的銀子花光,也買不齊全。”聽這一說,幾人哪還按捺得住,紛紛加快步伐,牛德皋邊抹嘴邊快步走著,恨不得使起神行術來。陸亦軒看看郭丹鶴,見她依然不理不睬,忙討好道:“轎夫營很多履鞋鋪,買完糖食,咱們去那裡看看。”郭丹鶴瞪他一眼,道:“你應去秦淮河邊見見那小娘才對。”陸亦軒笑道:“嘿,你彆說,我還真想去河邊看戲,聽聽那美不勝收的昆山腔。”郭丹鶴哼了一聲:“不要臉,男人讀點破書,都好煙花之地,自以為雅致。”見她誤會,陸亦軒趕忙解釋,說話間,眾人已到南京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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