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立行和關月青回到學校的時候剛好趕上中午放學,學生們正成群結隊地走出校門。今天是周一。上午,他們一同前去教委參加每周一次的教研會議,會議內容主要是教學進度。上周,教委專門延長會議傳達了理科會考的考試重點。這一次,考慮到有些學校已經開始進入備考階段,為了不耽誤老師時間,會議不到中午就結束了。進入學校,繞過初中樓,在校園內部的最東側有一座四層紅磚建築,那裡便是食堂了。現在正是吃飯時間,從遠處就望見學生們進進出出。“裡麵八成已經被學生占領了。”魏立行表情略顯尷尬。從教委出來後,是他提議回學校吃飯的。“一上午課,肯定餓得不行了。”關月青說,“每次上第四節課時我發現他們都是無精打采的。”“那都是假象,下課鈴一響他們會馬上進入亢奮狀態。”“那也是因為誘惑太強了。”“總之就是不願意繼續聽課罷了。”兩人沿著操場一側的小路走著,球場上仍然有踢球的學生。相比在人山人海的食堂排隊浪費時間,他們肯定認為還是在操場上踢個儘興更劃得來。“上午開會時,我看有幾個老師也昏昏欲睡的。”“那幾個老人家?”“老嗎,看上去也就四十多啊。”“屬於老教師了。開這種會對他們來說太浪費時間,反正他們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方法?”關月青問。“在他們看來,什麼是重點並不重要,教了那麼多年書閉著眼都能講課了。”“那是都融會貫通了唄。”“就是這意思。”“你是不是也可以了?”“我?”魏立行以為自己聽錯了。關月青點頭。“你也工作五年了啊。”魏立行想了想,說:“講課沒有問題,但經驗還是不夠。”“不就是兩本書嘛。”關月青指的是高中生物課本,她覺得如果授課已經不成問題,那麼對知識也可以完全駕馭才對。“吃透那兩本書隻能解決講課的問題,但要應對考試還不夠,還不能揣摩出出題人的想法。那些教了二十年課的就可以,押題也是一種本事。”“隻要把課本上的都傳授給學生,讓他們舉一反三,考試也就不成問題了不是嗎?”“不能不顧成績,考試技巧也是重要的教學內容。”剛一步入食堂內部,說話聲和碗筷碰撞的聲音就直衝進人的耳朵,放眼望去每個窗口都排著長長的隊伍。魏立行控製著心裡一股厭煩的情緒,平時他很少在學校食堂用餐,偶有例外也儘量錯開高峰時段。倒不是飯菜不合胃口,而是魏立行更喜歡在安靜舒適的環境下進餐。關月青環視了一番,包了一層鐵皮的固定式餐桌已經坐滿了人。“人真多。”“關鍵是沒有設置教師餐區。”魏立行眺望前方一排窗口,但沒有看出哪條隊伍更短一些。“要不去樓上看看吧。”“樓上應該也差不多。”“直接去四樓。”關月青相信越往上麵人越少。沿著樓梯一口氣上到頂層,雖然這裡的人也不少,但好歹有了空著的位子,而且因為高度的原因,這裡顯得比下麵更亮堂。在一個人相對少些的窗口前,兩人各買了一份排骨套餐。“會考應該都能過去吧?”坐下後,關月青又想起了工作的事。“應該都可以。那種考試不會刻意出難題的。再說,還有補考機會。”“那還能用到補考?”“去年就有,每年都有個彆情況出現。”“咱們學校呢?”“你不相信他們?”“雖說不太好,但還真是持懷疑態度,至少有幾個人絕對成問題。”關月青指的是排名倒數的幾個學生。“男生女生?”“都有。我看過前幾次的成績表了,以他們最近的狀態應該不會有跨越式的進步。”“明白了。你就彆費心了。”“不管了麼?”“哪裡都會有問題學生,但大多數中途就分流了,留下來繼續念的就算高考過不去,會考還是能及格的。”魏立行停下筷子,“以前我們上高中的時候不是也有這樣的學生嗎,隻要按部就班地複習,最後所有人都能通過。”“真的可以放心嗎?”“不用再想了,這些年我見過太多了。”魏立行再一次安慰道。“校長也很重視的。”“她和你提這件事了?”魏立行關切地問。“說咱們該抓緊準備生物實驗。”“什麼時候說的?”“上周六,你不在學校。上午我忘了和你說了。”有學生不斷進出,周圍也比剛來時吵鬨了些,但餐廳內仍然有很多空座。“來得及,時間很充裕。”魏立行心裡盤算了一下,會考在月底,他們還有兩周的時間去準備。實驗前,需要把實驗項目和所需的材料向實驗室管理員報備,等到一切準備妥當後就能開始實驗課了。根據上周傳達的考試大綱,實驗考核涉及高中課程的全部實驗。到了考試當天,學生要先在實驗室外抽簽,隨機選擇要考核的實驗項目。“實驗都是上學期做過的,我們需要準備什麼?”“太多了,除了實驗室方麵,還得幫他們複習一遍。”“還要再講?”“嗯。他們肯定都忘得差不多了。實驗不比日常課程,沒有反複熟悉鞏固的機會。下次上課把實驗內容複習一遍,我下午準備檢查一下實驗儀器,然後寫申請,可能還要重新采購點兒東西。”聽同事說得稀鬆平常,關月青不再發表意見了。“老師好!”一陣女聲突然傳來,打斷了二人的談話。問候聲來自關月青班上的幾個女生,她們用餐完畢準備離開,正好經過這裡。關月青微笑致意,幾個女生笑著走過去,唯獨最後一個人招呼都沒打,目不斜視地跟在彆人後麵,仿佛關月青和魏立行並不存在一樣。學生莫名其妙的冷淡讓魏立行感到意外,雖然不想表現出來,但與關月青視線相接的時候可以確定對方也在在意這件事。“她平時都是這麼冷淡嗎?”“有嗎,我也不太了解。”魏立行一臉茫然地說。“之前不是你負責代課的嗎?”“那也沒時間去了解學生,每天光是講課就夠忙的了。”“那她上課時的表現怎麼樣呢?”“屬於比較安靜的。”魏立行想了想,最後肯定地點了下頭。“我也發現了。”“大多數學生不都是這樣?”“不,她不太一樣。”“哪裡不一樣?”魏立行抬起頭問。“有的沉默是因為不會,有的是因為不願出風頭,她應該屬於後者,我在課上講的她應該都懂。雖然隻是安靜地坐著,可是她的精神還是在課堂上,絕不是在走神。”“明白。”站在講台上,下麵不管是多麼微小的動作都能儘收眼底,這是做過老師的人都有的體會。“而且她生物學得不錯,作業完成得非常好。”“那應該是自己下了一番功夫。”“她屬於努力型的?”“我覺得女生都會比較踏實努力。”“她是腦子聰明的。”自從那天聽了柴原和學生的對話,關月青就開始留意這個女生。她對警察的冷淡並不是抵觸的表現,而是平時就是這副我行我素的樣子,讓人心生好奇。“她大概是在生我的氣。”關月青淡淡地說。“生氣?為什麼?”“周六那天,警察來找她詢問事情了,是我帶她見警察的。”“警察?”魏立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儘量壓低了聲音,但鄰桌的幾個學生還是投來好奇的目光。“不用這麼吃驚吧。”“我以為都結束了。警察來問什麼?”“沒完呢。相反,調查的範圍擴大了。”“警察為什麼要找她談話?”儘管心裡已經猜出個大半,但魏立行好奇警方了解到了什麼程度。“警察查出來死了的那個學生追過她。”果然如此!警察搜集信息的工作真是滴水不漏。“那警察是從哪兒聽來這件事的?”“不知道,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們肯定做過調查了,來學校隻是為了和當事人進行確認。”“從談話聽出來了?”關月青連連點頭。“連他們打架的事都知道了。”“他問了嗎?”“先找的羅誌勇。”關月青說,“禮拜六整個中午我都在邊上陪著。”“調查得真夠徹底的。”魏立行一邊咀嚼一邊說。套餐裡的排骨肉並不多,才用筷子戳了幾下就沒得吃了。突然,一個念頭閃過魏立行的腦海,他恍然大悟般地抬起頭看著關月青。“我想起來了。你還記得第一次來了兩個警察,其中一個年輕的負責做記錄。”“有印象,怎麼了?”“是不是戴副眼鏡,看上去文縐縐的?”“嗯,繼續說。”關月青催促道。“上周四放學,我從學校出來,馬路對麵有個人,應該是他,隻是當時我沒認出來。”“也就是說一直在關注著學校這邊的動靜。”“肯定是。”魏立行回想起那天的畫麵,年輕的便衣警察出現在學校附近是否意味著嗅到了什麼,若是他當時回望一眼,是不是能夠看到那個警察躲在角落觀察每個學生的畫麵?“你覺得這件事是他殺嗎?”關月青說出了心中的疑惑。“嗯?”魏立行回過神,“你說什麼?”“韓立洋會不會是死於他殺?”魏立行深吸了一口氣。“那個警察還問了什麼嗎?”“主要就是禮拜一放學後的行蹤,還有人際關係方麵的事情。”“你覺得這是在調查他殺?”“我也不知道。”“如果是的話,這可就是謀殺了。你覺得談話時警察對兩個學生的態度有什麼不正常的嗎?”“怎麼叫不正常?”“凶嗎?”“不凶。但也可能是有我在場,就算想嚇唬人也不會直接做出來。”“自殺案調查了一周確實不太正常。警察有什麼表示嗎?”“沒有,你也見過那個警察,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關月青用筷子從排骨上剔下一塊瘦肉,夾起來放入口中。單憑警察約見學生就認為警方把案件歸為他殺還是太武斷了,也許隻是針對與死者相關人的正常詢問。魏立行正想著,一群穿著球衣的男生走進食堂,看樣子應該是剛才球場上的那些人。不,先等一下。魏立行腦海中閃過一個名字。午間的辦公室裡幾個女老師都在伏案午休,醒著的人則輕手輕腳地忙著自己的事情,偶爾會響起翻書的聲音。從食堂出來,關月青有事先去了班裡,魏立行便一個人回了辦公室。他剛坐下,在一旁批改作業的馬震就轉過頭輕聲說:“下樓透透氣去。”馬震兀自起身,又拍拍史磊的肩膀,抬手朝門的方向一指。史磊立即會意,合上手中的近代史,和魏立行一起跟了出去。今天天氣出奇地好,魏立行抬頭看了眼天空,大塊的雲彩飄在藍天上,這種天氣還坐在辦公室裡簡直就是浪費。美中不足的是正午的陽光把風都烤熱了,三個人站在樓下的背陰處,各自從口袋裡摸出香煙點上。空閒的時候他們常會在這裡抽煙打發時間。馬震使勁兒吸了一口,吐出一道長長的灰煙,因為工作繃緊的神經漸漸放鬆了。他看著魏立行,說:“周六你不在,警察來過了,就是之前來的那個。”“聽說了。”“我猜你是聽新來的關老師說的。剛才看見你們一起從食堂出來的。”史磊咧嘴笑著。“還有這事?”“絕對沒看錯。”魏立行隻是笑了笑。“據說警察找她班上的學生談話了。”魏立行點頭承認。“不會是張睿斯吧?”史磊朝地上彈了彈煙灰。“被你說中了。”馬震叼著燒了一半的煙,聲音含糊地說:“警察都知道了?”“很厲害吧。”馬震把煙捏在手上,興奮地說:“居然調查得這麼細致,比我們這些每天麵對學生的知道得都多。”“人家警察都是專業的,要調查個人還不簡單。”魏立行吸了一口煙。“警察問出什麼了嗎,從張睿斯那裡?”史磊繼續說。“沒有,什麼都沒問出來。”張睿斯的冷淡態度,連警察也會束手無策。魏立行真想親眼看看柴原一無所獲的失望神情。“能問出什麼,這種糾葛能鬨出人命嗎?純屬小題大做。”“我也這麼認為。”“可能是不查出原因不罷休。”魏立行說。“死都死了,想這些有什麼用呢。”馬震來回扭轉腰部。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這樣活動腰椎,已經是他的招牌動作了。“學生家長會給警察施加壓力的。家屬不答應,調查肯定會繼續。”“家長好像最近沒來學校。”史磊的話提醒了馬震,現在兩人一致看著魏立行。“就是沒來。不過,沒來才好。”以他們的性格和立場一定會不打招呼直接來學校的,雖然這幾次他們都把矛頭指向了王珺,但萬一需要班主任出麵,誰有精力去和他們周旋。“反正是王珺接待。她每次都是什麼樣子?”史磊問。“推諉唄,還能怎樣。”“這種事情隻要承擔責任她和學校就都完了。”遠處的球場上幾個男生正頂著火熱的太陽狂奔,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望過去,沉默地抽著煙。“真是精力充沛。”馬震眯著眼,想看清一個過人動作。“照這麼踢法,下午就隻剩瞌睡了。”“為什麼政教處就不管管呢,這樣咱們下午還怎麼上課!”“上午警察來過了嗎?”魏立行好像根本沒在意兩人的對話。“今天上午?”馬震問。“不會又來了吧。”煙已經快燒到過濾嘴了,魏立行吸了最後一口,扔在地上踩滅。“我上午有課。”“應該沒來,但是十點之前我不在學校。”說話的是史磊,理科班的政治課都安排在下午。“還要再來嗎,那可真是沒完沒了。”“我覺得就算什麼也問不出,隻要這件事沒有結果,他們來多少次都有可能。”“警察找過曲妙嗎?”馬震和史磊互相看了一眼。“沒注意,曲妙不是你班上的嗎,你都不知道?”“我不也是中午才聽說這事兒的嘛。”“具體我也不了解,周六全程有那個女老師陪著,你應該聽她怎麼說。”馬震從煙盒裡抽出一根煙,朝魏立行晃了晃。看對方連忙擺手,馬震便自己點上了。他煙癮一直很大。史磊把煙蒂彈到牆角,雙手插進褲子口袋,問:“她是韓立洋女朋友,所以警察會找她?”“我是這麼想的。”“也有可能警察已經找過她了。隻要是上課時間之外,警察的行動是不用通過學校的。”的確有這種可能,但是無法令魏立行完全信服。自從得知警察著手從學生層麵調查,他就想到了曲妙。倘若警察想要了解韓立洋死前的人際關係,顯然與羅誌勇和張睿斯談話是正常的,可更不該忽略曲妙。就算隻是日常生活的信息,女朋友掌握的也要比普通朋友的多。那麼,警方遲遲沒有與曲妙直接對話是為什麼呢,是已經私下談過了,還是警方在意的線索不在曲妙那裡?“其實,我聽說在學生中間也有這種說法:韓立洋和曲妙在一起隻是因為追不到張睿斯。他對曲妙也算不上很在乎,據說那個女生在這件事上表現得更主動。”“有這種事?”不知道史磊都是從哪裡聽來的消息,每次都讓人倍感意外。“被當成替代品了?”魏立行問。“不算吧,頂多是退而求其次。”“要是把曲妙當成臨時替代,那麼他應該還會去追彆人。”“張睿斯嗎?”魏立行問。“有可能。”“他有行動嗎?”“不知道。”“上次不是你說看見他和曲妙在逛街嗎?”魏立行說。“那隻是正好路過,這種事兒怎麼可能每次都讓我看見。”“所以警察也不會找她嘍。”馬震似乎是在開玩笑。會有這種可能嗎?警察可是連蛛絲馬跡都不會放過的獵犬,僅僅因為感情靠不住就放棄調查,這種推論難以成立。心中的疑惑還未消除,反而又生出新的問題來,好像身處於岔路口,可是每條路都不知道會通向何方。魏立行意識到這個問題上他已經越走越遠了,現在最好是趕快抽身出來,不要再繼續想了。抽完煙,三人轉身向教學樓走去。魏立行跟在二人身後有些心不在焉。午餐時他就在想這件事有沒有可能與曲妙有關,而現在,這個想法正在他的腦海裡漸漸清晰起來。既然警察已經開始調查韓立洋身邊的人,至少是對自殺持懷疑態度的。如果說有人與韓立洋可能存在矛盾,張睿斯和羅誌勇都有理由算在內,可一旦曲妙明白付出的感情得不到回報,她的態度便更有可能從韓立洋的身邊換到對立麵。進一步講,因愛生恨,殺人這件事也就說通了。當警方發現張睿斯和羅誌勇都沒有犯罪的可能,他們就會將注意力轉到曲妙身上。想到這,魏立行心裡生出一陣不安。他真實地感到在身體深處一陣戰栗正不受控製地向外湧來。如此大膽的假設讓身為班主任的他不知該如何麵對自己的學生。柴原坐在辦公桌前已經好久了,一直在琢磨案子的事,雖然並沒有什麼結果。這種狀態自上周三從學校出來就開始了,周末兩天也是。柴原考慮了很多種情況,但都沒法合理地解釋死者墜樓的原因。不像自殺,也沒留下什麼線索,隻能當作非正常死亡,這沒法讓人安心。“您想什麼呢?”柴原從思緒中抽離,看著淩沐在對麵位子坐下。看來已經吃過午飯了。“那天在學校有發現嗎?”柴原搖搖頭。“您是見了那幾個學生?”柴原伸出兩根手指,比畫個“二”。“出事的那個男生,還有那個女孩兒。怎麼說呢,看上去都不是會做出出格事的學生。”“他們的證詞都沒有問題?”“我覺得沒有。”上周三,淩沐聽從柴原的建議,這次在接觸學校前可以率先摸清學生的人際關係,不知該不該說幸運,他行動的第一天就撞見了幾個男生圍住羅誌勇的事。淩沐並沒有立即出麵製止,一開始他僅僅以為那是正常的閒聊,直到發現場麵不對時才喝止住雙方。因為是便裝出行,他索性隱瞞了身份,在學生眼中可能隻是個多管閒事的路人。隨後幾天裡他也在學生那裡打聽到了一些傳聞。淩沐很是看中這些信息,一起彙報給了柴原。“他們怎麼說的?”“男生事發時有不在場證明。女生嘛,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她。”“為什麼?”淩沐非常奇怪,柴原很少憑借外貌印象就解除對一個人的懷疑。“柔弱。很難讓一個比自己高的男生墜樓,搞不好自己反而會摔下去。”“不在場證明呢?”柴原端起水杯喝了一大茶,說:“按照她的說法是無人證明。”“會不會是讓彆人代為出手?”“我考慮過這種可能,兩個男生在天台發生爭執,一個人把另一個推下去。這難免不留下蛛絲馬跡,但刑偵那邊的人不是說了嗎,現場沒發現打鬥的痕跡。”柴原繼續說:“其實存在幫凶這個假設還是有好處的。年輕人的人際關係很不穩定,說不定哪天同盟破裂就會冒出一堆線索,到時候就方便我們了。”淩沐慢慢點頭。“也是。那接下來怎麼辦,不能等著嫌疑人露出馬腳?”原以為可以為偵查工作找到方向,看來也是白費力氣了。“這不還在想。”“有沒有可能是偷襲?”“偷襲?”柴原摸著下巴,那裡已經冒出胡楂了。“比如趁死者站在樓頂邊緣,不注意的時候,將他猛地推下去。”“那最好是站在女兒牆上。但怎樣才能讓死者自己上去呢?”“我覺得隻要是靠近邊緣的地方就行。”“要是這樣的話,誰都有可能辦到。必須要擴大範圍了。”“也不是不行啊。”“嗯。”柴原表示同意。地毯式搜索工作量大,但總是值得一試的。“對了。”柴原忽然抬起頭,直直看著淩沐,“你是說偷襲?”淩沐不明所以。“是啊。怎麼了?”“你小時候玩過試膽遊戲嗎?”“那是什麼?”“各種能證明自己膽子大的挑戰,比如捅馬蜂窩。”淩沐不禁笑起來。“沒乾過。”“要是幾個男生湊在一起就可能乾出這種事兒,站在房頂,沿著邊緣走,誰不敢就算誰輸。”“我沒玩兒過。”“你們的日子還真平淡。”“我覺得現在的孩子也不像過去了,有電子產品,有網絡,不一定要做危險的事情。”“這事關名譽,或者他們打了什麼賭,應該會更吸引人。”柴原說,“我反而不理解虛擬網絡有什麼意思。”柴原雖然談不上老人家,但思維作風卻比同齡人老派,新潮事物很難勾起他的興趣。“隻是消遣的方式不同而已,不過我讚成你的說法,本質上都是在追求刺激。問題是接下來要怎麼查呢,還是挨個問?”“拜托刑偵的人再去一趟現場。”“那天不是勘驗過了?連報告都寫完了,您不是看了嗎?”“如果這真是有人一時無聊惹的禍,他們應該會在整條女兒牆上走,說不定能留下點兒什麼。我覺得有必要證實一下。”淩沐回憶了一下。“那天隻是在墜落地點上方搜集了證物。”“所以說還不夠。”淩沐站起來,說:“我去找刑偵的人幫忙。”“一起去吧。”柴原也想活動活動了。想到一種可能柴原就希望儘快去證實,雖然也不是很有把握的猜測,但有個想法總比為“非正常死亡”苦惱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