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立行回到家中的時候特意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時鐘,已經是晚上八點四十分了。這是一間一室一廳的小型公寓,位於城市西邊的一片住宅區,距離上班的地方有點遠,好在房租不算貴,適合一個人住。去年秋天,魏立行看過房子後就立即搬了進來,一次性付給房東一年的租金。可能是年紀增長的緣故,他越來越不喜歡與人合租。之前住的地方就是因為舍友時常帶朋友回家,他才不堪其擾的。魏立行沒有開燈,直接走進臥室,換上一身寬鬆的T恤衫和運動褲,然後來到廚房,從冰箱上層拿出一罐啤酒。拉開拉環,鋁罐立即發出“哧”的聲音。已經渴得不行的他大喝了一口,細密豐富的泡沫不及咽下就在口腔中紛紛爆開,這才感到比剛才舒服些。回到客廳,他又重重地坐到沙發上,一口接一口地暢飲起來。若是平時,魏立行很少會自飲自酌,隻是今天從下午開始就感到心煩口渴。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中能好好喝上一杯才讓疲憊的他感到些許的放鬆。魏立行抓起茶幾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機,節目中一個最近走紅的年輕歌手正在說著出道以來的感觸,沒多會兒音樂響起,畫麵變成他唱歌的樣子。隨意切換著頻道,晚上這個點兒播的大都是一些無聊的肥皂劇。屏幕的亮光在黑暗的客廳一閃一閃,不知過了多久,頻道轉了一圈,剛才那個歌手又出現在畫麵中。這下,他索性關上了電視機,房間再次歸於平靜。他摘下眼鏡扔到茶幾上,舒展著四肢靠在沙發上繼續喝起酒來,好像這樣才能消除疲勞。今天一早就趕去教委開會,散會後也沒能馬上回家,長時間在外麵處理事情,不論是身體還是心理,魏立行都感到格外疲憊。酒還剩不到一半的時候,身體有了些力氣,但魏立行也不打算找點兒什麼事兒做。正盤算再去廚房拿啤酒時,放在玄關鞋櫃上的手機發出了刺耳的震動聲。誰會在這時候打電話呢?魏立行走到玄關處,拿起手機,來電顯示的名字令他眉頭一皺。他按下接聽鍵,將手機貼在耳邊。“喂。”“你乾什麼去了,給你打電話一直沒人接。”電話裡的聲音帶著不悅。魏立行這才想起來手機還一直處於震動模式。“校長,今天開教研會,我把手機調成震動了,一直沒有改回來,真是對不起。您找我有什麼事?”“不是小事兒。你聽好了,你班上有學生死了。”“是誰?”“叫韓立洋,從實驗樓上跳下來了。”“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今天放學後。被發現後立刻叫了救護車,但是在去醫院的路上人就已經昏迷了。”魏立行仔細聽著,生怕錯過什麼關鍵信息。“先等一下,校長。我不太明白,如果是靜校之後跳樓那是怎麼被發現的?”“有個老師走得晚,剛從教學樓出來就聽見有東西從高處摔下來的聲音,沒想到是個人。學生家長從剛才就一直給你打電話,沒人接最後隻好打到我這了。我剛從醫院出來。”“是哪家醫院,我這就過去。”“不用來了。我剛才想了想,你不來的話反而更好。”“啊?”魏立行愣住了。“你沒看見剛才在醫院的場麵,那兩人已經失控了,像瘋了一樣。尤其是媽媽,一邊號啕大哭,一邊朝我喊要我解釋這是怎麼回事兒。”“很嚴重嗎?”“當然了,獨生子死了。”“能說一下具體情況嗎,我想有個心理準備。”“具體的我也不了解,我聯係不到你,就讓政教處的幾個人先過去了,反正他們哭著喊著說這是學校的責任。不過咱們的人也不傻,既然是放學後發生的事情,又沒有確鑿的證據,說什麼都不能承認和學校有關。”“真是對不起。那今晚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太多了。”電話中的聲音加重了語氣。“你現在要做的就是仔細想想這個韓立洋最近有沒有什麼反常的行為,或者有沒有情緒波動。最重要的是,最近有沒有老師嚴厲地批評過他。明白嗎,尤其是最後這一點很重要。”“校長,既然是學生自己跳樓,我們不用擔心這些細節吧。這件事和學校沒有關係。”“你是這麼認為的,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但是學生家長不會這麼想。他們隻會覺得孩子死在了學校,那學校就要承擔責任。現在的這些家長他們都把學校當成了幼兒園,把孩子送到學校,就要享受二十四小時的保護和照顧,發生任何事情都要由學校來負責,但這是不可能的。總之,你先好好想想,明天學生家長一定會來學校,你要提前做好準備。當然如果真是他自己的原因就最好不過了,但是現在誰也不敢貿然下這個結論。”“我知道了。”校長王珺的一番分析打消了魏立行心中全部疑惑。“你明天有課嗎?”“全天都有。”“早點兒過來。他們肯定會一早就來學校的。”“好。”“那就先這樣吧。”“校長再見。”掛斷電話,房間裡立刻恢複了先前的平靜,黑暗中隻有手機屏幕亮著光。魏立行輕輕按動鍵盤,屏幕上顯示一共有二十多個未接來電。政教處的那幾個老師都是善於察言觀色的老油條,今晚他們一定能把事情推諉過去,但是韓立洋的父母絕不會因此而退縮,明天他們來到學校會不會有新的說法了呢。在這種情況下,隻要認定是學校的責任,不顧一切地製造出證據也是有可能的。這可比毫不講理的哭鬨還要麻煩。魏立行把手機放回櫃子上,腦海中慢慢浮現出韓立洋的相貌。片刻,他將啤酒罐抵到唇邊,一仰頭將所剩的酒全灌進了嘴裡。第二天一早,魏立行便來到學校。穿過校門,走上幾節台階,左前方的高中樓是他授課的地方了。五年前,魏立行來到這所學校,成了這裡的一名生物老師。從那天起他就開始了每天與學生、粉筆打交道的生活。超乎他預料的,這份工作一乾就是五年。其實在兩年前他曾有過一次辭職的念頭。工作已經滿三年,職業的倦怠期如約而至,雖不明顯,但隻要是站在講台,魏立行還是能夠體會心境的細微變化的。幾年來重複講述著相同的內容,可學生卻一屆不如一屆,體會不到新鮮感和教學成就都令他看不到未來和希望。有時候他也想消極麵對就可以了,然而教師的身份像是在提醒他一樣,不時讓他決定再堅持堅持,哪怕隻是講課給自己聽也好。說起來,教育崗位的工作有利有弊。由於經常需要大聲說話,咽喉不適幾乎是教師的職業病,如果趕上帶畢業班,更是要陪著學生辛苦一整年。至於利,就是寒暑兩個假期了,能夠在假期自由出行這一點讓許多其他行業的人都羨慕不已。另外,工作相對穩定,也是優於其他行業的。但也隻是穩定,要知道一個人的工作環境囿於校園,時間久了難免會和社會脫節。人對於職業始終要做長遠的考慮,如果工作熱情逐漸消退,卻還找不到足以說服自己留下的理由,是不是就應該考慮換份工作呢?畢業後這幾年,魏立行和昔日同學已經很少聯係,隻是偶爾通過網絡能夠了解其他人的狀況。儘管內心排斥比較,可看著彆人的事業風生水起,心裡的不甘又對當下這份工作產生了動搖。在去留之間徘徊讓魏立行困擾了好久。可就在他猶豫不決的當口,新校長的到來最終讓他決定留下來繼續任教。魏立行記得王珺剛一到學校就表現出女強人的一麵,她先從教育局那裡申請了一筆資金,把學校從裡到外翻新了一遍,專門移植了廣玉蘭和五角楓在校園內間種。打造出“花園式”的校園環境後,在薪酬方麵也大幅追加了教職人員的福利,一時間學校的老師們都充滿了乾勁。魏立行環視了一下西式風格的校園,想起了昨晚王珺說的那些話。這裡儼然成了她一手築造的城堡,當然是要儘全力守衛。一進辦公室魏立行就看見馬震和史磊正在聊天,現在剛剛早上七點,辦公室裡除了有他們兩個,還有三位女老師在。魏立行來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在旁邊的馬震轉過頭開口道:“昨天你班上的學生跳樓了。”“消息傳得夠快的。”魏立行苦笑著,把挎包放在桌子上。“我也是碰巧聽說的。”“怎麼個碰巧法?”“來時聽傳達室的保安說的。”馬震輕描淡寫地說。“真是壞事傳千裡。”“死的是誰啊?”“韓立洋。”馬震發出一個長長的“噢”,恍然大悟的樣子。他是韓立洋的化學老師,但對其印象談不上深刻。成績處在中遊,看上去貌似機靈,卻總不願踏實努力,這樣的男生在高中似乎很多。“為什麼要跳樓?”史磊問。“誰知道呢,現在的學生整天神神秘秘的,不知道他們都在琢磨些什麼。”魏立行歎了口氣:“我昨天也想了很久,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他平時看上去沒什麼異常。”“肯定還是有原因的,隻是我們看不到罷了。”“要我說,八成是遇到什麼困惑了。這個年齡的學生最容易走極端,小題大做,胡亂猜想。沒準是遇到了什麼想不開的事情,就爬到樓頂縱身一躍。”“比如說?”“比如說感情方麵的。”石磊的小眼睛不住地眨巴。“他?會嗎?”馬震反問。“怎麼不會,他那種男生太正常了。”史磊停頓了一下,“是那個挺高挺瘦的吧,我高一時教過他。”史磊教的是政治課,但文理分班之後韓立洋便不在史磊負責的幾個班裡麵了。“不,我是說,女生會對他產生感情?”“就是因為不會才想不開的。不要隻看外表,他們正處於青春期,這太正常了。你說呢,魏老師。”魏立行無奈地笑笑:“從昨晚到現在我都一點頭緒也沒有。我以為作為班主任我比較了解學生,可是現在才知道這種‘了解’太表麵了。”“你昨天就知道了嗎,學生家長找到你了?”馬震繼續問。“嗯。”“王珺知道了嗎?”“她知道。”魏立行本不想扯出王珺,看來是不行了。“她說什麼了?”史磊拽著椅子湊近了些。魏立行瞟了眼坐在遠處的幾個女老師,她們似乎並沒有在意這邊的談話內容。“她很吃驚,但是打算靜觀其變。”“也對,這事和學校無關,主動反而不利。這學生真是麻煩啊,連死都要帶來這麼多問題。”“發生這種事他家裡才是最難受的吧,他好像是獨生子。”馬震打了個哈欠。可能是辦公室人還不多,他把嘴張得老大。“多可惜啊,年紀輕輕選擇了這條路。”魏立行點了點頭。昨晚,王珺說過今天韓立洋的父母要來,他們會說些什麼呢。正承受喪子之痛的父母如果大聲質問,自己該如何回答。說是做好準備,可是這種事誰也不會輕易碰上,能做什麼準備呢。從昨晚到現在,魏立行能做的隻是讓自己儘量保持鎮定。“馬老師精神不太好啊。”“昨天晚上一直陪孩子玩兒,睡得有點兒晚。”魏立行瞧了一眼馬震桌上的相框,上麵是一個穿著向日葵嬰兒服的男孩。“幾歲了?”方海明問。“三歲。正是開始調皮搗蛋的時候。”史磊拿起相框端詳起來,笑著說:“注意身體吧。”馬震一隻手按在腰部凸出的贅肉上,故意做出很虛弱的樣子:“不行,越來越虛了。”“真的嗎,是最近太累了吧。”魏立行問。再過不久就是理科會考,最近理科班的老師們的確都在超負荷運轉。“有一點兒。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感覺體力不如以前了。”“馬老師應該注意鍛煉,健身房最缺少你這種知識分子的瀟灑身影。”談話氣氛開始轉向輕鬆,魏立行不由得笑起來。這時,魏立行的手機響了,他瞥了一眼屏幕,立即接聽。“喂。”“第一節有你的課嗎?”“沒有。”“來我這邊。快點兒。”“我知道了。”掛斷電話,魏立行發現身邊二人正一齊盯著自己。“校長找我。”魏立行匆匆來到校長室外,敲了敲門,聽見一聲“進來”後便推門而入。王珺正坐在對麵的辦公桌後麵,房間右側的沙發上還坐著一對中年夫婦。三個人的表情都很嚴肅,房間內氣氛異常。魏立行認出那是韓立洋的父母,他們臉色很差。他向二人微微頷首致意。“你先坐。”校長指了一下右前方的沙發。雖然已經做過好幾次預想,但真正與韓立洋父母相對而坐還是讓魏立行一陣緊張,目光都不知該落在何處,最後隻好看著褐色的茶幾。“讓你來是想從你這了解一下韓立洋在學校的情況。剛才他們也提出了一些疑問,作為班主任,還是你來回答更合適。”“您有什麼想了解的儘管問我。”“魏老師,我不覺得我兒子會自殺。昨晚我和孩子母親檢查了韓立洋的遺物,沒有遺書,這不可能是自殺。所以我想問問,他是不是在學校遇到什麼事情了。你是班主任,應該對學生有一定的了解。”“我知道這件事後也很吃驚。”“你已經知道了是嗎?昨天給你打電話一直都沒人接,我還以為班主任失蹤了呢,需要你的時候連人都找不到。”說話的是韓立洋的母親。魏立行的視線在兩人臉上來回掃過。一邊是臉色陰沉的男人,一邊是麵帶怒氣的女人,一股壓抑感撲麵而來。對話就在這極差的前奏下開始了。“昨天在開會,錯過了你們的電話真是對不起。”魏立行趕緊低頭道歉。“你開會開到晚上啊。”“之後是我錯過你們的電話,是我疏忽了。”但對方似乎並不領情,從鼻腔重重地“哼”了一聲,板起臉扭向彆處。“魏老師有工作可以理解,我們先不談這個。你剛才說對韓立洋的死感到意外,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我孩子早上還好端端的,到了放學就死了,我很好奇他在學校的這段時間裡經曆了什麼。我不相信他是自殺,也知道學校這邊是不會輕易承認他是被誰害死的。所以我剛才已經和校長表達過我的態度了,找出線索,如果確實發生了什麼和他的死有關的人或事,我要把他找出來,不然作為一個父親我是不會罷休的。雖然現在我可以坐在這心平氣和地和你們談,但是其實我的忍耐早就到達極限了。不瞞你們,我從昨晚到現在都沒睡過。”父親韓厥兩眼帶著血絲,目不轉睛地盯著魏立行,像是催促他做回答。“我覺得他最近??”魏立行向上推了下眼鏡,略微想了想,“沒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會不會是有哪位老師批評過當了,如果有這種事的話請如實告訴我。”雖然料到會被問到難以回答的問題,但沒想到對方問得這麼直接,或許是那些無聊的客套話已經讓王珺說乾淨了。印象中,韓立洋家中好像在經營建材方麵的生意,家境比較富裕。韓厥已經發福的身體端坐在沙發上,顯得十分厚實,polo衫乍一看還算整潔,可衣領處仍有些褶皺。“據我所知,沒有。他雖然稱不上出類拔萃,但學習一直在中上遊,也比較穩定,不是那種讓老師費心的學生。其他課程的老師對他的評價都不錯。”“魏老師這話是對所有老師而言嗎?”“就我所知,是這樣的。”魏立行並不回避對麵投來的目光。“那我兒子為什麼會死?”“這??”“說這些話沒用,你也不用問他們,老師怎麼會真的了解學生?就算你們了解,我兒子還是死了,這不是更諷刺嗎!”說話的是韓立洋的母親,魏立行對她印象不多,可現在也能感到對方是不依不饒,全力進攻的主兒了。“除去教課,我確信我是平時比較關心學生的精神狀態的老師。”“也許是學生自身的困擾,現在的學生心智發育早就超過以往了,會不會是遇到了什麼不順或者是麵對升學壓力什麼的?”王珺試圖把話題引向彆處。“那不可能,我兒子心理素質很好,我對他的未來很有信心。就在上個星期他還信心十足地對我說有把握考上重點大學,所以我更不會相信我兒子是自殺。我認為隻要高三這一年紮紮實實地準備,他考上國外的名校也是有可能的。”家長眼中孩子都是萬裡挑一的,家長過分高估學生能力的情況數不勝數。然而韓厥這麼說並非全是他一廂情願的美化。最近一段時間,韓立洋的一言一行都帶著前有未有的自信和欣喜,“有信心考上重點大學”這句話也確實出自他口。“隻要全力以赴,高三這一年是可以改變很多的。”魏立行順著他們的意思應承著。“還有件事說出來對學校可能會不好,但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說出來。我認為學校在這件事上存在不可推卸的責任,為什麼會讓學生出現在天台呢,那種危險的地方不是應該鎖起來嗎?”“三棟建築中隻有實驗樓通向天台,如果危險也是韓立洋自己上去的。而且當時已經放學了,沒人想到他會去那兒。”王珺說。“你是說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意思?是他要自殺?學校不用承擔一點責任?”齊潔一下坐直身體,瞪著王珺大聲質問,眼白上的血絲都暴露無遺了。“學校有義務杜絕各種安全隱患。我覺得應該鎖起來,正常情況都會這麼做。”“是應該鎖起來,但是沒有鎖並不代表是學校造成了這次的事件。實際上,禁止私自去天台這樣的規定老師會在日常生活裡反複和學生強調的。”“這一點我可以保證。”“那為什麼我兒子會上去?”“學校是不可能做到二十四小時監護一個學生的。”王珺說。“這是在撇清責任嗎?”“如果的確是學校監管不力,那麼這次事故的責任一定會由學校來承擔。可這不等於學校得盲目承擔一切責任。從現場看也很難斷定韓立洋的死亡原因,既然這個問題存疑,我們雙方都不要急著下結論,也不能強行要求哪一方必須承擔責任。我從事教育工作二十多年了,高中階段的學生有時候我和我們表麵看到的並不一樣。”王珺看著韓立洋的母親,“就像您剛才說的,老師不一定了解學生,其實有的家長也不是很了解孩子。”“我們了解。”韓厥口氣十分堅決。王珺無話可說。韓厥厚實的身軀靠向沙發,雙臂抱在胸前,隨著呼吸一上一下急促地起伏著。“我們隻有這一個孩子,他不明不白地走了,我和他母親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今天的談話我也並不滿意。我們是帶著疑問來的,可學校不但解決不了,還讓我感覺根本就不願意解決。如果這樣的話,我們也隻能從韓立洋平時關係不錯的同學那裡試試能不能找到什麼答案。”“我昨天就說立即報警,你還非要來這裡浪費時間。”“事情還沒到這一步,你們希望學校怎麼解決這件事。”王珺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我隻想知道為什麼我兒子會死。”韓厥一字一頓地說。“學校並沒有推卸責任的意思,隻是很多事情學校這邊也不了解。現在我們都不能對他的死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不停的爭論也不能解決問題。事已至此,我覺得最有可能發現他死亡原因的其實還是你們。”魏立行趕緊試著安慰。“回去吧,今天就不該來。說什麼都沒有用。報警吧,快點讓警察處理。”說著,齊潔已經做出要走人的架勢。“王校長是什麼意思呢?”“依現在的情況看,我們誰也無法輕易對韓立洋的死下結論。我覺得你們還是再看看他的遺物,看能不能梳理出什麼線索。”王珺還在試圖爭取回旋的餘地。“我覺得也是,或許能找到些痕跡。”“也就是說還是他自己的原因?再說一遍,說他自殺我們沒法接受。”“因為學校這邊的確是沒有任何能夠說得通的結論。”魏立行說。“既然學校無法給出一個讓人信服的結果,我們準備讓警察調查。”韓厥堅定地說,像是終於亮出了最後一張牌。“那好吧。既然當下的焦點是死亡的具體原因,交給警察處理是最好的方案。我們就耐心地等待結果。”能夠感覺出不情願,但這是王珺現在能說出的最體麵的話了。直到二人憤憤的背影離去,魏立行繃緊的神經也沒有放鬆下來。談判不和是因為自己弄巧成拙嗎,況且自己的上級剛剛也被這對夫婦擺了一道,是不是接下來所有的不滿會轉向自己而來呢?校長室重新歸於平靜,魏立行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始話題。房間裡,兩個人都不說話,王珺思獨自索著,手指有節奏地敲著桌麵。“校長,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下節課是我的。”等了好一會兒,魏立行主動開口了。“嗯,快去吧。”但王珺馬上把走到門口的魏立行又叫住了,“這件事不要再讓更多的人知道了,尤其是學生,讓他們把精力放在學習上。”怎麼可能,這麼小的學校能有什麼事是傳不開的嗎?魏立行心裡暗想。他點頭應承著,推門離開。剛在走廊走出幾步,身後就傳來了王珺的喊聲。“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