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見得錦公主被德宗皇帝扯住頭發,飛身一躍,三五步便到了近前。月姬手中無燈,一柄柳葉長劍刷的抖開,朝著德宗皇帝刺去。德宗皇帝冷笑一聲,手上的力道不減,突然將錦公主從身前扯到了身側,擋住了月姬。柳葉長劍直奔而來,眼瞧著就要刺中德宗皇帝的脖子,卻倏地被錦公主擋住。月姬驚得幾乎跳起來,柳葉長劍飛快收回去,卻是因為來勢太凶,生生卸了八分力道,依舊不能全部撤走。她無奈之下,隻好死死拽著劍柄,轉向了另外的方向。長劍逆勢擰轉,沒有傷了德宗皇帝,卻將她自己的肩膀擰了。一時間,隻覺得握著劍柄的手沉重,像是某根筋脈疼得緊。錦公主也駭了一跳,待看清楚月姬為了不傷她分毫,硬生生扯傷了手臂時,不由得忙喚,“月姬你沒事吧……”月姬扶著肩膀,苦澀搖搖頭,“公主莫怕,有我和朱槿在,絕不叫這傻子傷害你。”咬牙切齒的說完話,月姬再一次提起柳葉長劍殺了上來。朱槿也是丟了風燈,金算盤劈啪一聲,開了機關,金珠子顆顆直往德宗皇帝身上激射。德宗皇帝也不急惱,雙手靈活地將錦公主作為擋箭牌,應付著月姬和朱槿的攻擊。除了剛開始幾顆珠子打在他的身上,剩下的珠子幾乎都打在錦公主的身上。其中一顆珠子,砸中錦公主的臉頰,登時血流如注。破相了?朱槿大驚,手中的金算盤顫抖著,再也發不出一點力,隻是瞪圓了雙目,“公主……”錦公主沒有任何抵擋的力量,隻能被德宗皇帝操縱,此刻臉上血流如注,卻沒辦法掙脫鉗製,她搖搖頭,有氣無力道:“我沒事……”雖這樣說,一張臉卻蒼白如紙,比那月色還要灰敗。德宗皇帝哈哈一笑,得意非凡,“跟朕鬥。這些年,你們以為朕是怎麼過來的?真以為除了付錦和劉裕,這天下就再也沒有能人了?”他不屑地掃了一眼月姬和朱槿,淡淡道:“你,用你的柳葉長劍殺了她。”他這句話是對月姬說的。而對象卻是朱槿。月姬一愣,不可置信地看著朱槿。德宗皇帝道:“沒錯,你沒有聽錯,朕叫你拿著你的柳葉長劍去殺了她,一劍正中心口。否則……”他狠狠扯住錦公主的脖子,“朕就一把掐死付錦,讓你們給她收屍。”朱槿定定地望著德宗皇帝,月姬也遲遲不動。夜色漆黑,他們都在想,還沒有彆的辦法可以救走錦公主。可這裡四麵花木,背後不遠就是皇宮裡的碧湖。那波光粼粼的水麵,已經能夠反射出光芒,映照在他們的臉上。然而,寂靜的夜色裡,他們並沒有多餘的幫手。雖親耳聽到高公公說趙林和劉浩軒攻進來了,但畢竟還有程峰和陸問攔著。不說他們會走寬敞的主要宮道殺入豹園,就是這偏僻的湖畔,鬼知道他們在這裡。又如何能來營救。月姬目光顫抖,愈發不敢亂動。德宗皇帝嗬斥道:“你還不動手嗎?”手上加重了力道,錦公主痛得“嘶”的一聲。月姬一怔,和朱槿異口同聲道:“彆……”德宗皇帝略微停頓,目光猙獰地看過去,“還不快動手。”月姬轉頭瞧著朱槿,朱槿也正看著她。她們兩人是多年的好姐妹,也曾為了錦公主,在沐傾城麵前演了很多戲。很長時間,許多人都以為她們是仇敵。但其實,她們卻是最親的人。不說彆的,就是淝水一役,能夠活下來都全靠了彼此。然而此刻……朱槿道:“你殺吧。”月姬沒動,手中的柳葉長劍卻在顫抖。錦公主被德宗皇帝勒著脖子,努力掙紮著,突出幾個字,“彆管我,快殺了他……呃……”話音還未落下,德宗皇帝的手已經撫上她才被金珠子破相的傷口。狠狠地剜了下去。疼痛使得她沒辦法再說任何話。也使得她的聲音充滿了撕裂的顫抖。德宗皇帝緊緊拽著她,嗓音冷酷如千年玄鐵,“你最好不要耍什麼花招,朕不想殺你,卻不想你的下屬跟著咱們。隻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你……”最後一個字,他是衝著月姬去的,咆哮道:“還快殺了她,你真的想看著付錦死嗎?”聲音很大,震得四周的花木都跟著顫抖起來。月姬緊張地握緊柳葉長劍,緊緊地盯著朱槿。朱槿臉色如鐵,看出眼下的困境,是再也沒辦法脫出,隻是含著冷意道:“殺了我!一定要救公主!”說完話,雙手一鬆,手中的金算盤“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上,緩緩舉起了手。夜色如墨,月色並不算耀眼。波光粼粼的湖水,安靜的在一旁流淌。那些波光,穿過濃鬱的花木,折射在朱槿臉上,泛出奇異的聖潔。月姬忽然就哭了。“朱槿……”月姬還沒多說兩句話。德宗皇帝再一次掐住了錦公主的傷口,痛得錦公主冷汗涔涔。儘管她死死咬著嘴唇不肯發出一點兒聲音,但朱槿和月姬還是輕易地聽清楚她的慘叫。她們是她最親密的下屬,當然會與她心意相通。朱槿大叫道:“殺了我!”臉色已經猙獰。月姬顫抖著,咬著的雙唇發出“哢擦”的響聲,顯然是將銀牙咬碎了。她不能殺了朱槿,卻也不能眼看著錦公主去死。望著朱槿聖潔的臉,她雙眼一閉,猛地舉起柳葉長劍,“啊”的尖叫一聲,直直刺向了對麵的朱槿。她的功夫不差,一劍刺下,這世間便要再也沒有朱槿此人。朱槿冷冷站定,雙目如死灰。德宗皇帝眼瞧著這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幾乎要笑的眼淚流下來,“付錦,你看到沒有,你的下屬為了你自相殘殺,她們就要死啦,哈哈哈……”“砰”的一聲巨響。錦公主猛地一個轉身,避開朱槿和月姬巨大的力道,整個人像一塊沉重的石頭一般,被撞入了身後的花木叢中。而後力道不停,一個翻滾,屏住呼吸,跌落幽幽碧湖之中。入水陰寒,泡著她的傷口火辣辣地疼。她的身體終於脫離了控製,脖子上的大手一鬆,她已靠著熟諳的水性,手腳並用一個猛潛,離了一丈寬的範圍,從另一處水麵浮了起來。月姬和朱槿正站在岸邊,焦急地盯著水麵。一見了她的腦袋,歡喜道:“公主……”岸邊的水中,並不見任何撲騰的跡象。想像中的情況並未出現,德宗皇帝已經不知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