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孩子都嫁出去了,還唯剩一個讓謝老夫人不能安心。“孩子啊,你彆忘了,你可單著的啊。”謝老夫人來到妙妙的屋裡,苦口婆心的勸著。“我知道。”妙妙低首喃喃。謝老夫人坐在窗前與妙妙促膝而談,“姑母知道,家裡同輩的孩子中,你算是最蕙質蘭心的一個。老姑母怎麼著也不能把你給隨便嫁了。”妙妙沉默不語,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我也算費儘心思托人給你找了個好去處,現在細說給你聽。那男人原出身於江湖,父母闖下一番家業後就從了商,聽說還和浣風樓有點來往。早聽聞那劉裕是個江湖草莽,跟浣風樓一直有交涉,就算他要將謝家斬草除根了,看在浣風樓的麵子上也會刀下留情的。我們謝家人都死絕了,你還能活著。”說著說著,老夫人又傷心起來。妙妙短短的沉默後,喃喃開口,“姑母,你真的覺得活著比什麼都重要嗎?”“我們謝家的孩子,自有一份清傲的道理。可也不能一有事就尋了死路。”妙妙的心思謝老夫人懂,但謝老夫人的苦心妙妙未必會懂,“妙妙啊,等你有了孩子或許你會明白我的苦心。人生路還長著了,其中自有酸甜苦辣。”“多謝姑母費心。”妙妙將手從謝老夫人手中收走。老夫人也知道這孩子心氣高,便不宅催促,“你好好考慮一下,這是姑母能找到的……最好的人家了。”說到此處,謝老夫人又慚愧的哽咽起來,捏著手帕站起了身。妙妙站起相送,點頭答應,“好,妙妙會考慮的。”謝老夫人離開後,妙妙坐在窗口邊失魂落魄。她不斷的問自己,她是要去死,還是要去嫁……那個江湖草莽又長成什麼樣子?可曾讀過書?這實在太可怕的。妙妙低首扶額,想都不敢想。“小姐……”有人輕喚了一聲。妙妙抬起首,神色哀傷,最終絕望的低下去。此刻,被她帶回謝府的葉飛真站在外屋目光閃動的看著她,然後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氣,說道,“小姐,讓我娶你吧。”妙妙驚愕,詫異的看向他。“葉飛不敢麻煩你。”他慢慢的走進,腳步很輕,生怕嚇到對方的樣子,“隻有娶你才不會傷害你,我會帶你去一個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不知道我們是什麼關係。到時候,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離開就可以離開,去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那你了?”妙妙的眼眸微微顫動。她不敢相信,這個男人竟然用這種方式回報她。葉飛誠懇的看著她,“你讓我去哪我就去哪。你讓我滾開,我便滾開……”妙妙從他清澈的眼中,看到了一位年輕男子懵懂的愛意,純粹而無雜質。“你喜歡我對嗎?”妙妙問。葉飛紅唇張合了幾番,終於愣愣的點頭,“是的,我喜歡你……”妙妙視線緩緩的移向外麵,視線漸漸散開。“我是百年貴族家的後人,自小讀聖賢書,琴棋書畫信手拈來。潔身自好,自負才華,也曾一度名傳帝都……現在竟要屈身於一個不相識的江湖草莽……”妙妙說著眼角滴出淚來,就是這樣的淚水,讓葉飛無從抵抗。“我不願意。”妙妙說道。她不願意,她不願意下嫁給一個江湖草莽。葉飛握緊了拳頭,有些壓製不住的激動道,“你可以不用嫁。我說過,不會讓任何瓦礫傷到你。”“可我也不想傷到你。人的感情並不是不求回報的,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走了,你一定會很難過。”“也許小姐說的是對的……”葉飛看著妙妙,目光堅定,“但我願意。”這麼動聽的話語,妙妙聽著卻沒有說話。她看向窗戶,無比的迷茫——離開了這個朱紅門楣的家,肩不能抗,手不能耕。她又該怎麼活了?姑母或許不懂她的心思,卻沒打算錯,那或許是她最好的退路。隻要放下驕傲,她就能很好的活著……門外有些許響動,忽然一個身影閃入屋內。葉飛下意識就摸向腰間的利刃,然而妙妙回過神後就撲了過去,“哥。”“……”葉飛收斂了眉宇,目光凜然。“哥。”妙妙抱著來人痛哭,她哭訴著,“哥,我們謝家要倒了,謝家要倒了……”那人一身玄裝,帶著半遮麵的麵具,輕輕撫摸著妙妙的發絲,低語,“知道了。”“哥,我……我不想……”“我知道,你放心,我會救你走的。”唐七推開痛哭的妙妙,眼神堅定的看向她。唐七的眼眸裡湧動著什麼,然後又看向葉飛。妙妙擦了擦眼淚,道,“沒事,他不是外人。”看他的衣著應該是謝府的下人,如此唐七便直言道,“三天後有個販查的商隊要出城,我已經跟他們聯係好,到時候跟他們一起出去。”“我嗎?”妙妙並沒有大喜,反而心頭一驚。“是謝家沒有辦法散掉的人。”唐七強調,“我已經告訴謝尋了,他會負責聯絡大家。”“我們會去哪裡?要做什麼?”妙妙有些彷徨。唐七握住妙妙的手,看著她的眼眸陰鬱悲傷,“不知道……出了城以後,你們要自行安排。”妙妙鬆開了手,“你親自來告訴我,是怕我不肯走嗎?”唐七知道妙妙會膽怯,會不適應外麵的生活,會放不下那些小小的驕傲,所以特愛安慰她,“妙妙,不要害怕,也不要執著過去的生活。外麵的生活雖然有些艱苦,但未必不快樂。”妙妙淡淡含笑,然後走到葉飛身邊,“我剛剛做了決定,要嫁給葉飛。”唐七一驚,輕問,“你想好了。”葉飛側目看向妙妙,他沒有看到她眼底有什麼喜悅之色,有的隻是無儘的悲傷。“想好了。”妙妙點了點頭,堅定道,“他去哪裡,我就去哪裡。”唐七深深凝望著妙妙,最終鬆了口,“也好,總算有人照顧你。”“謝謝哥哥。”妙妙溫婉一笑,眼淚都掉下來。唐七還想說什麼,最終也沒有開口,隻留下一句保重便離開了。妙妙重新坐在了窗口,目光憂鬱的遙望著遠方……這樣美妙純澈的女子,哪裡又會是她的歸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