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姬心頭一動,她意識到對方在喚錦公主的時候竟然沒有用敬稱。月姬走到案幾前雙手環胸,“你是越來越不把錦公主放在眼裡了。”“我跟她都不是從前的彼此了,立場也不一樣了。”沐傾城頓了頓,絲毫不避諱的輕聲道,“我們的戰爭……也快了。”竟然早已意料到了這件事,但從沐傾城嘴裡慢悠悠的傳出,竟還是有著說不出的寒徹。月姬倒吸了口氣,繼續說道,“虞美人裡都對潘夢鸞的死議論紛紛,不知道是從哪傳出的,說潘夢鸞並不是自殺,是錦公主為了扳倒王神愛逼殺的。”“是我讓人傳的。”沐傾城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筆,一邊欣賞著畫作,一邊說風輕雲淡的說著。月姬後脊一陣發涼,瞳眸緊緊收縮了一下,然後又迅速調整過來,輕笑道,“你很聰明,效果也很好。虞美人的姐妹們對錦公主的不滿已經到達頂峰了,任由朱瑾、辛夷她們壓製也效果甚微。看來虞美人的分裂已經是箭在弦上的事了。”沐傾城輕哼,抬起眼簾,雙眸明亮寒氣森森,“你不用擔心她,她撤換流年記的下屬時,就做好了心裡準備。我與她必有一戰,隻是在未戰之前,我應該爭取更多的利益。”“確實,錦公主曾犯下對虞美人非常致命的打擊。但她畢竟是虞美人的開創者,自身強大的能力不能忽視,你要和她爭奪虞美人,猶如虎口奪食。”月姬直視著她,對她的冷靜與謀略深感欽佩。整個虞美人裡,除了錦公主,再沒有與她相抗了。沐傾城抿唇一笑,眼神陰鷙,“那也要咬一塊肉下來,我也不是好對付的。”月姬看著沐傾城臉上的狠烈之色,言語輕而沉重,“她一定很後悔當初提拔了你。”沐傾城冷笑,避開了剛才的話題,問道,“宮裡的情況怎麼樣?”潘夢鸞一死,沐傾城沒來得悲傷就讓月姬去探測潘夢鸞留下的勢力。正如她自己所言,她無時無刻不在為自己爭取更大的權利。“潘夢鸞在皇宮裡織了一張密集的網,現在除了錦公主,沒有任何人可以操控。”月姬加重了語氣,“潘夢鸞對錦公主赤膽忠心,那裡我們真的動不了。”沐傾城緩緩移動著深邃的瞳眸,視線所到之處猶如寒刀掃過,“那潘夢鸞安排在德宗帝身邊的妃子……”月姬搖了搖頭,神色堅定,“那都是潘夢鸞一手帶出來的,若不是潘夢鸞有交代,說不定錦公主調動起來麻煩。”“真是忠心。”關於這一點沐傾城心裡也有數。月姬說不行,她也不再深究。潘夢鸞和天錦的關係不是那麼簡單的相遇和收留,而且潘夢鸞這條線因為是埋在南朝深宮裡,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單獨隔絕式的行動。與虞美人的其他部分都是分離狀態,如果不是北國滅亡,沐傾城都不會有意去了解他們。論戰鬥力,她們深宮裡的棋子在整個虞美人的部眾中,實在有墊底之嫌。但要論起玩弄人心,結交貴權來講,在虞美人中絕對是無人能出其之右的。“潘夢鸞是最早進入虞美人的,卻也是唯一脫離管束的人。她身手不算強,心思卻極為縝密,在南朝皇宮裡編製的信息網,我們一時半會兒也拆不掉。”剛剛月姬做的判斷沒有一絲誇大,潘夢鸞在宮裡編製的網有明有暗,就連身在其中的人都沒有真正見過這隻網的全部麵貌。也許同是虞美人的夥伴就在對麵,卻兩不相識。沐傾城垂這眼簾,視線停在紗窗畫上,內心裡卻暗暗盤算著什麼,“這事以後可以徐而圖之,隻是那四個留在德宗帝身邊的妃子,實在是礙事。”潘夢鸞死後,她留下的網自然是交接給了天錦,宮裡新安排的四個妃子都貼身服侍德宗帝。這不就等於將德宗帝拱手讓給了天錦和劉裕。挾天子,弄諸侯;時間久了,天錦必然是要做王神愛第二的。月姬眉宇微斂,落實道,“她們受潘夢鸞一手栽培,實力都不差,也有些身手,不是那麼容易清除的。”沐傾城冷笑,略眯了眯眼,神色邪魅,“這世上就沒有我除不掉的人!”“你打算怎麼做?”“儘量爭取,爭取不來……”沐傾城陰鷙的勾了勾唇角,冷冷道,“情願毀掉。”“好吧。”月姬下意識的握了握拳頭,臉上神色淡然,“我不能久留,怎麼行動我等消息,你要小心些。”沐傾城點了點頭,視線一直盯著月姬出門消失在拐角處。如果隻是虞美人的爭鬥,實在不可逆轉的話沐傾城可以放棄潘夢鸞那條線,但現在已然涉及到權術相爭。潘夢鸞留下的暗部網在是太重要了……就算很難奪取,也不能被天錦握在手中。沐傾城握剛剛染了畫的青紗細細端詳,突然她的視線停在某一個點上,緊盯著不放。然後她的眉頭漸漸收斂,戾氣急速收斂。今日的相國大人下朝後回來有些晚,下人們看到年輕挺拔的相國大人大步走向書房時,已經是正午了。桓玄在走廊上看到坐在窗前看書的沐傾城時,不由得暖心一笑。“傾城。”人未進來,柔聲的呼喚已是傳來。沐傾城還是握著書,瞧也不瞧他一眼,“今天回來有些晚啊。”為什麼會回來晚?去了哪裡?桓玄心知這些問題都瞞不過妻子,當然也沒打算瞞她,“去了流年記。”桓玄走近妻子的身側,看到書架下倚著一個窗框,上麵原本糊的窗紗已經被無情的剪破了,依稀還能辨彆上麵的山水畫。畫功不見得能賽過名師大家,卻也是怡情之作。桓玄撇了沐傾城一眼,看她沉著臉,不用問就能猜到是怎麼回事。拿起窗框細細瞧了一番,桓玄歎息道,“這麼漂亮的窗紗,怎麼就剪了。傾城啊,你對自己可真是苛刻。”是的,她沐傾城無論對彆人還是對自己都是凶狠又苛刻的。也隻有這樣,才換來她今日的成就。“那裡的茶好喝嗎?”沐傾城沒有接他的話,自顧自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