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都知道。”唐七鎮定的安慰她,“妙妙,你不用擔心,不管是誰進了建康城,他都不會大開殺戒的。他們都想得到更多。”“但是……但是朝堂裡的那些爭鬥,那些權貴,還有一心想要我們謝家倒台的王氏家族……”就連從不攝政的妙妙都能感覺到謝家的飄搖,可想此刻謝家的處境有多岌岌可危。歲月和戰爭將謝氏家族的精英一個個的帶走,能挑起大梁的人無一是承受著時代的重擊而漸漸倒去,就像謝家的台柱被一根根的拆除。“妙妙……”縱然唐七又諸多不忍,卻還是要告訴她,“興亡盛衰,總要走到這一步的。”“可是……總有人是不該承受那樣傷害的。”當一個家族覆滅的時候,同在屋簷下的人無一幸免,可總有些人是無辜的。他們生在這樣尊貴的家族裡,是幸也是不幸。“我知道。”唐七凝望著這張潔白無瑕的臉,不忍她受到一絲傷害,“你放心,我會儘最大可能的保護你們。”保護嗎?真的會像說的那樣輕巧嗎?他已經是遍體鱗傷了,還想拿什麼去換了?妙妙抹去了眼角的淚水,她深知當吞沒一切的洪流咆哮而來時,很多覆滅都是無從抵擋的。那些掙紮也不過是片刻的喘息。妙妙深深凝望著眼前人,她仿佛能透過麵具看到那張熟悉的臉龐,還是那麼俊朗豐神卻是苦苦支撐的模樣。妙妙忽然寒下目光,神情堅定,“那如果有一天,妙妙受了辱,就請謝哥哥務必殺之。”她是天之驕女,名門貴族之後,她寧願清白一死,也絕不受辱苟活。唐七知她驕傲,也鄭重回答道,“好。若真有那麼一天,親自送你上路。”說罷,唐七毅然轉身,大步離去。“哥。”妙妙看著熟悉的背影又要遠去,內心一陣悲苦。唐七頓住腳步,卻沒有再轉身。“你要去哪兒了?你還會回來嗎?”戰火紛亂,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是什麼樣子,甚至不知道他還在不在了。唐七的聲音響起,冷漠又絕涼,“我今日回來,隻想再看看你。往後我不會再靠近謝府了……我不是你哥哥,我叫唐七。”話落,他頭也不會的離去了。妙妙扶著走廊上的圓柱,淚水滴落。當看到背影的那瞬間,她以為謝哥哥又回來了,原來……並沒有。如果不是自己追著趕過來,他一定也不會出現。今日又訣彆,往後……無論是謝哥哥還是唐七,無論是生是死,隻怕都見不到了。此刻城門已破,皇權裡愚昧的人依舊玩得不亦樂乎,而睿智的人已開始轉動著政治的操盤,最最後的拚搏。“報,建康城破,大軍潰敗,驃騎將軍失蹤。”短短半天內,捷報的人一波接著一波,卻不能帶來好消息。王皇後一拍暖塌,憤怒道,“那個司馬元顯持政如狼,帶兵如羊,不是那塊料,還癡心妄想奪得天下。”站在下方的是禦史杜竹林,眉頭一動內心裡就默默盤算著什麼,轉而向王神愛道,“這也未必全是壞事,司馬元顯一死,朝政方麵就再也沒有人是皇後您的對手了。”“那持兵了?”王皇後薄劍眉一挑,淩厲之極。“那也好過司馬元顯又把持朝政,又手握重兵。”禦史杜竹林仔細留意著王神愛的表情,繼續道,“劉裕和桓玄都是狼子野心,他們根本不用我們出手,隻要我們在權力賞罰方麵略微調整一下,他們相互就會撕咬起來。”“撕咬?”杜大人的話王神愛並不是不明白,他無法是想用鶴蚌相爭漁翁得利之法,讓劉裕與桓玄向鬥,到時候不怕沒有收獲。“他們現在還是盟友關係,兩人也是合力攻下了司馬元顯的城牆,就怕他們一鼓作氣……”說到此處,王神愛不由得心頭一緊,有些不安。她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他們一鼓作氣衝進宮門,將一切都付之灰燼。“不會的。”杜竹林堅定的搖了搖頭,“現在可是亂世,南朝本身就不太平,四周還有諸多勢力虎視眈眈。若得不到陛下的承認,他們就是叛軍!人人可殺之!”杜竹林將最後的殺字咬得極重。他很篤定,在前有狼後有虎的情況下,無論是劉裕還是桓玄,他們都不會輕舉妄動。以免成為眾矢之中。王神愛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皇帝到底是皇帝,雖然傻了點,可那也是正統,是那些叛軍所不能及的。杜竹林分析得很有道理,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他們頭腦一熱,不管不顧的衝進來。他願當這個眾矢之中,而皇城裡卻是無從防衛的。“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他們進來後,穩住他們。”杜竹林也不傻,此刻就提到了最關鍵的問題。王神愛目視著前方,眸光越發淩厲,頭上的發飾隨著她身體微微的轉動而熠熠生輝。“這好辦,桓玄與劉裕誰若是先進的城,誰就冊封為相國。”王神愛緩緩的勾起嘴角,又悠悠的加重的口吻,“隻能冊封一人。”杜竹林附和,“皇後高明。”公主府內,平靜的院子裡探聽消息的人也時刻不斷的來回奔跑。因為身份特殊,打聽到消息的人一般都不會直接進入公主府,而是由天錦身邊的四個丫頭轉而告之。“錦公主,司馬元顯敗北,已棄城而逃。”春霜未靠近天錦就開始回稟,“駙馬已控製整個城門了。”“司馬元顯人了?”天錦一身勁裝,時刻做好了備戰的準備。當她得知劉裕獨上城樓的時候,就知道今日一戰不可避免。可她已不是當年叱吒風雲統領三軍的錦公主,這裡也不是南朝,不能帶著二十萬大軍呼風喚雨。她唯一被認可的身份就是先皇妃潘夢鸞的義女,德宗帝親封的錦公主。那是一個能一槍殺死一頭獵豹的女子,僅此而已。而即便如此,她也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戰局不利,劉裕真有不測,那她也會毫不猶豫的揚槍,親赴戰場。索性,虞美人送回來的每一份捷報都是好的。當然,她也知道了司馬元顯利用文錦欺騙劉裕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