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霜走近,將手中一物遞出,“剛剛有人送信過來,說是要讓你親啟。”天錦接過,打開信件瀏覽。她的從容的神色赫然一驚,瞬間低沉下去。將信合上後,整個人都變得恍惚起來。春霜疑問,“怎麼了?是誰的信?”“司馬元顯。”天錦低喃。朱瑾心神一擰,“他要做什麼?”“他讓我獨自去驃騎將軍府見他。”天錦的態度並不是很抵觸這個要求。“這絕對不行。”朱瑾觀察著天錦的神色,似乎很是想去,張口就否定了這個提議。原本冒險入宮就是為了躲避司馬元顯,此人一心要得到她們的主上,現在獨自上門且不是羊入虎口。“不,我必須要去。”天錦站起身態度堅定,遙望著窗外,“他聲稱我的父皇沒有死。”“這怎麼可能。”朱瑾難以置信,她更多的以為這不過是個借口,“虞美人姐妹捎來的確切消息,慕容衝殺了所有皇室宗親,還被分屍吊在城門上。先皇該是首當其衝,怎麼還能活著?公主莫要被他給誆騙了。”“隻是說殺了很多皇室宗親,並沒有點名有我父皇,而且文錦不也活著嗎?”就算知道是假的也不能置之不理,哪怕隻有一線生機,天錦都不得不試,“如果司馬元顯真的能救文錦,說不定也會為了謀利,而救下我的父皇。”朱瑾頓了一下,知道此事難斷,隨即道,“那我叫上唐七、徐先生,和你一起去。”“不,他讓我一個人去。”天錦拒絕。司馬元顯隻點名讓她去,如果去的人多了,以他的性情多半在一見麵時就要鬨脾氣。此事重大,司馬元顯必然要跟她談條件,不管他是什麼目的,理應跟他周旋。多帶了人隻能激怒他,不利成事。朱瑾也不答應,“這怎麼能行。你一個人去,多半是有去無回。”“我意已決,必須要冒這個險。”天錦目光堅定。她腥風血雨裡來來去去,這世間,對她而言還有多少地方是她不敢去的了。“對了,你彆告訴唐七。”天錦的目光瞬間柔和,叮囑道,“他要知道了就算表麵答應不去,必然也會偷偷跟過去。他身體餘毒未清,不是司馬元顯的對手。”“那我送你去,在驃騎府前等你。”朱瑾還是沒辦法讓她一人去驃騎將軍府,至少也要儘量的靠近她。天錦猶豫了一下,點頭妥協,“那你就在府外守著我吧。”話落,天錦就麵色凝重的走了出去。天錦放慢了腳步,在春霜耳邊低語了兩句,得到春霜點頭確認後才快速跟上前去。而春霜從容的目送天錦離開後,立刻向廚房後的馬棚跑去。劉裕離開公主府後一路烈馬狂奔,他想逃離那個令他窒息的地方,他不想再多看她一眼,他生怕自己就這麼妥協,生怕自己忍不住上前擁抱她……穿過繁華的城市,流水靜淌的河岸邊,劉裕停在一棵垂柳下,牽著馬讓它喝口水,也讓自己的踹口氣。遙望著城市深處的公主府,劉裕已不再憤怒,轉身是一股淡淡的感傷。如果變換下位置,自己何嘗不是那個被討厭的人。如果不是自己不鬆手,說不定她與謝琰早已走到了一起。當初的情深似海,哪裡是說忘就忘的。劉裕對著遙遠無極的天空緩緩吐了口氣。沒關係,也許她還需要點時間;或者,他們都需要點時間。劉裕牽過馬一躍而上,扭轉韁繩,打算迎向屬於他的戰場。忽然,有聲音遠遠傳來,急呼,“駙馬慢走,駙馬請留步。”劉裕下意識轉身,隻見一女子快速抽打著馬匹,極速的向他奔來。那女子劉裕認得,她是天錦身邊的侍女春霜。一想到和天錦身邊的人接觸,劉裕剛熄滅的怒意又騰起幾分,但他沒有置之不理,隻是沒好氣的問,“什麼事?”春霜在劉裕前勒馬停頓,狠狠喘了口氣急道,“您剛剛走後,司馬元顯就派了封信給公主,讓公主獨自一人去驃騎府與他會麵。”劉裕一驚,“什麼?她去了?”春霜點頭,“去了。唐七公子身體不適,公主拒絕了他的協助。朱瑾姐姐讓我來告訴你一下,如果您……哎,駙馬等我……”春霜話未說完,劉裕就拉緊韁繩一抽馬臀,揚鞭想驃騎將軍府衝去。驃騎將軍府,庭院深邃。年輕的驃騎大將軍此刻已脫下一身戎裝,換上休閒的廣袖衣衫,一派自然的立在涼亭下、花葉旁。雅致雕琢的石桌上,幾個鑲金嵌玉的錦盒被安然有序的擺放在那裡,旁邊還放了一盆虞美人花。看那樣子,似乎被人精心裝飾過了。也不知道是誰這麼榮幸,讓驃騎大將軍如此上心。采桑路過此院,看到本在戰場上廝殺的男人竟回到了家中,心中不由一喜。然而又看到他在石桌上擺放整齊的禮物,不由得又失落起來。他在等什麼人嗎?那些禮物又是要贈與誰?采桑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不管送給誰,橫豎不是送給她的,她又瞧個什麼勁了?采桑沉默無聲,本來打算上前行禮的,可邁出了腳又收了回來。既然他如此用心的等著誰,就不要再打擾他了吧。采桑正準備離開,突然聽到他的聲音,在質問,“你去哪兒了?”采桑一驚,連忙轉身向司馬元顯走去。在他跟前行了一禮,毫無隱瞞道,“去了劉府,秘見了文錦。”文錦……司馬元顯睿智的眼眸輕輕轉向她,目光銳利如刃,“你還在幫俆道覆做事?”“沒有,我是幫大人您做事。”其實連采桑自己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就不再對俆道覆唯命是從了,她的心漸漸轉移,交給了另一個人。司馬元顯輕哼,“劉府的女人多半是廢了,你去找她做什麼呢?”文錦,若不是采桑提起,司馬元顯幾乎要忘記那個女人的。機會他不是沒給過,要怪就怪她太沒用。對司馬元顯來說,那就是一顆沒用的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