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瑾凝望著遠去的背影,許久道,“他不希望你攪進那些渾濁的事件裡,他比之前更緊張你了。”天錦迎著陽光向前跨了一步,讓溫暖的光芒照耀到她的全身。燦黃的光線在她周身打出一層唯美的光暈,美輪美奐,她撫摸著微微凸起的小腹,笑容寧靜安詳,抬手凝望著茫茫天際,說道,“是啊,可能是做父親了吧。”有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雖然每個人的生活各不相同,總有人過著眾多人渴望而不可及的生活,擁有著眾多人哄搶的資源。但這並不表示他會過得很快樂,因為閃耀的背後必有陰影,煩惱無處不在。宰相府內,庭院深深。“宰相大人不用擔心,一個小小的劉裕,不成氣候。”一位黑須男子身著朝服,規矩的坐在石桌前,恭敬說著。“斬草都要除根,何況是手握重兵的人。”涼亭的邊緣出,年輕俊俏的男子倚著圓柱半躺坐著,休閒紈絝的模樣叫人難以想象,朝堂的命脈會掌握在這個年輕人手中。“要除掉劉裕還很簡單的,外有恒玄作亂,正好可以讓劉裕去抵製。”恭敬提議的是刑部溫大人,他熟知朝政,為人狡猾老道,一早就站了司馬元顯的隊伍。現在司馬元顯得勢,他自然也就備受重用。隻是他也不是什麼都知道的,比如劉裕與恒玄之間的關係,司馬元顯與他們三人的關係。司馬元顯聽後不為所動,輕笑道,“溫大人想得太簡單了,讓劉裕去抵製恒玄又要撥動一匹兵馬,表麵是給他苦差事,可若他有能力吞下,恐怖江山就要移位了。”司馬元顯說得並非危言聳聽。劉裕與恒玄都不是池中之物,兩人表麵沒多大交情,但若真讓他們兩人回合,多半不會有什麼好事。溫大人並未反駁,不是他膽小到連句反對的話都不敢說,而是司馬元顯的深謀遠慮,遠叫他人之上。否則也不會十七歲的年齡裡,掌權朝政。“那也不成問題。現在這個皇帝跟木偶沒多大區彆,重權都在司馬大人您的手中,您想做什麼,誰敢阻攔了?”司馬元顯是年輕冷冽的,含笑的嘴角掛著陰鷙的神韻,把玩著花朵的玉手漸漸收緊,“兵權,自然還是要握在自己手中才好。”溫大人也是冷冷一笑,心中大概有了數,然後又繼續道,“今日早朝劉裕又向陛下提了軍餉的事。唉,這軍餉半年撥一次,往年都好好的,怎麼自從劉裕接手後怎麼就不夠了?”溫大人暗示劉裕是貪婪的,可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他之所以要軍餉是因為之前領兵的人克扣軍餉嚴重,才到了他手中不得不一而再的向朝廷索取缺失的部分。司馬元顯聽出了機會,露出意味深長的笑,“那這事得好好調查一下才行。”“大人放心,一定給您辦妥當。”溫大人笑得更是奸詐圓滑,這種栽贓陷害的事,他有一百種方法能做成,“那恒玄那邊造反的事……”“先派劉勞之頂著吧。”事情並沒有緊急到那種地步,司馬元顯撇了對方一眼。“屬下明白。”撲簌簌。一隻白鴿從高處落下,穩穩的停在涼亭圍欄上。司馬元顯抬手撫了撫它,然後將它腿上的字條抽取了出來。溫大人知趣的坐在那,無聲喝了口茶。茶香濃淡適宜,多一分則嫌重,少一分則嫌淡,可見泡茶的人心思細密。司馬元顯快速的瀏覽了信息,然後又輕輕合上,表麵不動聲色,眼眸裡卻是晦暗不定。指尖的字條也被他死死握緊,玉白的手指骨節清晰可見。沉默片刻,司馬元顯看向恭敬的長者平穩說道,“軍餉的事怎麼行動你先和其他大人商議一下,找個好日子一起彈劾他。”“是。”溫大人起身行禮,知趣道,“那屬下先告退了。”司馬元顯手中撫摸著白鴿沉默不語,看也不看對方一眼。溫大人隻是撇了年輕佳公子一眼,隻覺一股戾氣環繞在他周身,殺意濃重。那種紙條似乎傳遞了很重要的信息,但他不願說,溫大人就不會問,這也是生存法則之一。客人離開後,采桑隨即從院外走來,行了一禮後開始撤茶。“采桑。”司馬元顯突然喊了一聲,采桑連忙放下手中的事物,“今年多大了?”采桑微愣,但又很快調整過來,“十七了。”“嗯,也不小了。”司馬元顯並沒有看向和對話的人,反而遙望起遠方的天際,悵然道,“你說,愛一個人是成全了,還是占有了?”采桑頓了頓,然後小聲回答,“應該是成全吧。”“是嗎?”司馬元顯輕哼,反而質問,“那你怎麼知道彆人可以給她幸福了?你又怎麼知道自己不能做得更好了?”采桑無從答話,紅唇張了張,隻是低聲道,“……妾身愚鈍。”“所以,真正的愛應該是占有的。人性本來就是追逐想要的東西,說什麼成全,不過是愛得不強烈。”司馬元顯抬手揮向天空,放飛了那隻白鴿,優雅陰鷙的勾起嘴角,“過程可能會痛些,但結局必然是好的。”采桑不置可否,卻也沒有完全讚同,“或許吧。”司馬元顯撇了她一眼,不屑道,“不怪你,你的人生很平庸,又怎會明白這個道理。”采桑沒有接丈夫的話,隻是雙手握在腹前陷入沉默。她真的不明白嗎?她真的看上去很蠢嗎?可是,為什麼她看到司馬元顯的時候,總有一種心痛的感覺。年輕又跋扈的宰相此刻露出難得的寧靜與溫柔,他看向跟著自己許多的女子,沒由來的一陣慈悲感,“十七了,你跟著我就是浪費大好年華。給你另安排一門親事吧。”讓她離開宰相府,離開俆道覆,這是唯一能為她做到的。然而采桑聽聞後迅速跪下,埋下頭顱,“還請大人收回成命。”她沒有說感謝的話,竟然第一次拒絕了他的要求。“我會和徐先生商議的。”司馬元顯不再看她,低歎,“放心,宰相大人安排的人家,必然不會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