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替身。此女名喚文錦,長得跟錦有著幾分相似。妙的是名字裡麵都有一個“錦”啊。司馬元顯一次外出,無意間發現此女被人五花大綁,壓至奴隸場販賣。那熟悉的麵臉,讓他心之一動,花了重金將她買了回來。再細下一問,才知此女並非晉國人,家在北魏。初時,他原也是想過將她送回北魏,隻是她與錦實在是太過神似,才被帶回府上。錦已嫁作他之婦,縱然他心底藏著不可告人的心思,抑鬱而苦悶卻也是無可奈何的。錦不在,此女到底能解一解他藏在心底的那份相思之苦。隻是,再神似,也不是心中之人。僅隔了一夜,司馬元顯便恥於齷齪,有些後悔。可人既然已經帶回了府,再大動乾戈的送出去,倒顯得做作,索性丟至一旁不再理會。反正他的尚書府,不至於養不起一個閒人。時間一長,司馬元顯本已將此事丟至腦後,忘記了此女的存在。若不是今日朝堂之上,提起謝琰,議及丹徒,叫他想起錦恰居於那浣風樓內,憶起心中不甘,他何至於失了分寸?夜還長,回到自己的寢房,司馬元顯疲憊的揉了揉眉心,重新躺下,卻是如何也睡不著了。*卻,此番司馬元顯心亂之下,寵幸了一個酷似錦的文錦,心中的煩躁非但沒有平複,反而陰鬱了整個晚上都沒有安睡。遠在丹徒的錦,卻也因劉裕的冷落,而亂了心神。可她到底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會因感情而誤事的錦公主了。劉裕這般陰陽怪氣,她已嘗試過與他傾談,既然他放不開那點心結,她也不想再強求。無論怎樣,她問心無愧。他想不通,那便是他的事情。她實在不願意再湊上去,鬨個沒趣。劉裕帶著兄弟幾個,入了劉牢之麾下,便住在軍營沒再回來。浣風樓也在程玉瑩的打理之下,漸漸恢複元氣。至於蕭氏,沐傾城走前給她開了幾副藥,依舊在調理著身體。錦暫居浣風樓,與之前沒啥區彆。無人打擾,反而是樂得輕鬆。直到辛夷傳來消息,提了一嘴建康的情形。她這才知道,謝安死後,司馬元顯借故打壓謝氏,分化謝家在朝中的權勢,如今的謝家已經大不如從前了。司馬元顯借孫恩之亂,將謝琰派遣出來,又派了劉牢之為監軍。事實上清剿孫恩不過是其次,意在抓住謝琰的錯處才是最主要的目的。謝家如今被整得這般淒淒蕭條,本該就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要知道,整個南朝她最恨的便是謝家。最想報複的人就是謝琰。謝家越慘,她便越高興。她突然想起,謝琰先前給她遞了封信,她還沒有回。趁著今日心情正好,提筆就好。末了,喚了朱瑾進來。“將此信交給關三爺,讓他親自送到謝琰手上。”朱瑾接過信,遲疑了一下,“公主隻給謝琰寫了信,那駙馬呢?”錦的臉色就冷了下來,“他既然不願見我,我又何必自作多情。”朱瑾不由地歎了口氣,“公主是成大事之人,駙馬的胸襟也確實是狹隘了些。”到底,朱瑾對劉裕還是有些許多的不滿。從難以接受,到被動接受,隻是錦認他這個駙馬,朱瑾自然沒有什麼話可。一旦兩人生了嫌隙,她自然是站在錦這邊,很難不抱著惡意,在心裡將他貶低一番。反正,千錯萬錯在她心裡,公主是沒有錯的,有錯的都是駙馬。一個大男人,心眼兒的跟針眼似的。莫公主早已跟謝琰恩斷義絕,就算他倆坐在一處,有有笑,那也絕不可能是真心實意的在笑。這國恨情仇可不是輕易就撫平抹除的。朱瑾看得十分明白,卻想不通他劉裕做為駙馬,為何就不能理解公主,還鑽上了牛角尖。“行了,”錦顯然是不太願意多,揮揮手道:“駙馬去參軍也沒有什麼不好,若他能有一番成就,本宮倒是願意幫他爬得更高。隻看他的造化了。”朱瑾撇撇嘴,“怕隻怕公主懷著好心,臨了又成了驢肝肺。駙馬也真的……用得著咱們的時候,彆提多親熱,事情一解決,立馬就翻臉不認人了都!到底不是咱們北魏人,公主還謹慎些好,莫要像從前那般……”話到這裡,她便打住了,沒再繼續下去。錦紅潤的嘴唇已經抿成了一道直線。朱瑾察顏觀色,見她隱有不悅,又道:“公主彆嫌我多嘴,您若是再出了什麼事情,屬下就是算是千刀萬剮,也……”“好了,彆了。”錦終究還是打斷了她,“本宮自有分寸,你下去。”朱瑾看了她一眼,確定她是聽進去了,便了聲“喏”就退了出去。她一走,錦不由苦笑了起來。她的人生之中,這場劫難讓她吃儘苦頭,賠掉的東西已無法算清。她與謝琰,與這南朝,注定會不死不休。至於劉裕,這隻是個意外。他們雖已是夫妻,可感情卻還是淡了些,差了些默契。否則,怎會輕易就能生了嫌隙?劉裕不信她,她又何嘗對他全心全意?朱瑾是她的人,自然是要維護他的。她劉裕自私,其實不然。他若真的自私,當初她身陷囫圇,他就不會拚儘全力也要將她救出來。白了,真正自私的那個人,從頭到尾都是她啊。錦搖搖頭,便是她心裡十分清楚兩人之間存在的問題。她也不想去解決,這樣保持些距離,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好。等到有一,南北再次交戰,他們也就不必因對方而為難。該對立的時候,還是會對立的。一如當年,她與謝琰一般。再厚重的感情又如何?想到這裡,她心緒一收,轉身從桌案上取出一隻玉笛。這玉笛通體碧翠,做得十分精致,正是當年謝琰的送她的定情之物。笛斷情斷,哪怕後來修好了,這笛身上依舊有一道掩不去的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