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收斂了眉宇,但還是走了出去。見這裡最權威的人都離開了,辛夷和朱瑾也在躊躇中退了出去。莎莎依偎在雲殊的懷中,貪婪著從未有的安寧與溫馨,這短暫的溫存,是她用命換來的。但她不後悔。鮮血,止不住的往外流出,雲殊想按住傷口,但是刀口太深,血連著他的手一起染紅。“謝琰哥哥,你我演得像不像?”莎莎虛弱的笑起,麵色漸漸蒼白起來。雲殊莞爾一笑,輕聲著,“傻丫頭……”他隻是了那麼一句,卻不知再些什麼好。所有的安慰在她麵前都顯得那樣蒼白無力。可他不知道,對於一個從沒有希望的人來,哪怕是謊言,都是美若紅霞的。“不用難過……”莎莎抬手,撫過雲殊的臉龐,“最艱苦的日子總會過去的……那時候家破人亡、毀容流浪的日子裡,流過的眼淚……都可以種出花來。可是……都過去了。”“是,都會過去的。”雲殊握著莎莎的手,眼眶裡有什麼在泛濫著,止都止不住,“聽人都有轉世……還記得謝府在哪嗎?記得到我家來,再做我的妹妹,這次……換我來護你。”莎莎的視線漸漸朦朧,她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含笑著。終於,她還是忍不住的流下了眼淚。如果人可以聽到內心裡的聲音,雲殊一定會知道,莎莎才不願去謝家——要麼與你末路,要麼嫁你為妻,誰要做你妹妹啊。莎莎的呼吸已經薄弱無力,聲音也漸漸低迷,眉宇間透著疲憊的神色。“聽曇花很美,可惜……花期太短,總是看不見……”漸漸的,她閉上了眼睛,聲音也墜入了深淵。四下變得靜謐無比,還能聽到荒野的蠻風繞過軍營的帳頂,夾雜著嗚咽的聲音,仿佛有無聲的戰魂在哭泣。對於敵我雙方的百萬大軍來,對於下蒼生來,她莎莎一條薄命,又何足掛齒。可是,即便是這樣一條不足掛齒的生命,在她短暫的一生裡,也是曆經了風霜雨雪,也是嘗儘了人生百態。她曾幸福過、也曾柔軟過,但最終,她還是頑強的在山野石縫中開出了花來。即便是短短一瞬,也驚豔了她的歲月。而曆史的長河中,有多人都碌碌無為的走了幾十年,也未曾像她勇敢的開發過。“莎兒,你可以休息了。”雲殊抱著莎兒的屍體,緩緩的走出了大錦軍,其中並無人攔他。他將她埋在了荒野,這個淒切又寂寞的地方。也許,在很多年以後,他還會回來看她;也許,國破家亡後,隻有一重又一重的野草,將她不斷的掩埋。回首看向大錦軍,跳躍的篝火處人影憧憧。她走了,沒能看到戰役最後爆發的模樣,興許也是一種運氣吧。無論如何,殘酷的戰爭不會在糾纏她。那錦呢?還有那些活著的人呢?繼續深陷在戰爭的泥潭裡,用剩下的生命和鮮血,譜寫一段又一段不為人知的悲歌。錦站在帳外,看著雲殊離去的方向,心頭似乎路過了一段風雪,隱隱透著淒涼之意。莎莎還是那樣年輕的女孩子,如果不是攤上這悲苦的命運,她也該是繡著紅嫁衣,等著郎君來娶的嬌羞模樣吧。錦對著夜空緩緩低歎,靜默許久,才低聲問道,“朱瑾呢?”“她剛剛獨自離開了。”回答她的是辛夷。錦眼眉低垂,“我並沒有怪她的意思。”“她加入虞美人後,不管執行什麼任務,從沒有失敗過。”談起那女人,辛夷眼底泛起一絲敬意,“她心氣也高,任務完成不了,她不會回來的。”錦撇了一眼身後的辛夷,看她也是風塵落肩的模樣,不免有些心疼。“你進虞美人多久了?”“五年了吧。”五年啊,一個女人最璀璨的歲月裡,能有幾個五年。“不想回到花花世界,再看兩眼嗎?”錦的話讓辛夷有些詫異。眼前的公主領導虞美人手腕淩厲,她並不是個擅長在下屬麵前抒情弄意之人。如此一問,反而讓身心裡一陣莞爾,“不了,心靜如水,沒什麼想看的。”是嗎?真是心靜如水,還是心死如塵。錦垂下眼簾,再次陷入沉默。辛夷看著公主最近被一連串的事給乾擾著,不免為她憂心。以往都有朱瑾陪在她身邊,細心的開導她,如今她不在了,顯得自己是那樣笨拙。突然,辛夷想到了什麼,試探性的道,“過兩白源族會舉行集體婚宴,就是上次陪公主去參加女神節的。他們民俗淳樸,還都好客,應該很熱鬨的,公主可以去散散心。”“哦?”錦略揚了揚眉,想起之前在白源族的女神節上與雲殊相遇,不禁莞爾,“我們虞美人的姐妹還真是強大,連這些都打聽來了。”一到此,辛夷跟著無奈一笑,有些尷尬道,“讓她們留意軍營附近,包括周邊鄉村城市的情況,她倒做得滴水不漏,連山裡婚事都給打聽了。下次得開導開導她們。”錦抬頭看了看星空,深深吸了後冰涼的空氣,胸前頓時舒暢了許多。“也罷,趁還有時間,就再去逛逛吧。”又站了片刻,錦讓辛夷下去休息,自己獨自走到了大營外,默默的看著遙遠而幽深的夜。直到在凜冽的夜風中,看到雲殊披著一層薄薄的星光,緩緩向大營走來,才無聲的轉身離去。錦從沒有等待過一個人,在以往的歲月裡,也沒有對什麼翹首以盼過。而雲殊在她身邊的來來回回,讓她終於明白,原來守望一個人,竟是是這樣酸楚的心情。十一月末的寒風已經開始刺骨,特彆是在這荒野,似乎比其他地方還生冷些。錦邀上雲殊一同去白源族參加婚禮,不知怎麼的,雲殊心情似乎不錯,很爽快的就答應了。然而這消息不知怎麼的就走漏了風聲,韓優和媛媛一副童心未泯的樣子,也鬨著要跟過去。看他們這段時間表現不錯的樣子,錦也隨便將他們帶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