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話得確實有理，可她和雲殊對望一眼，便也心領神會。有些錯誤會改變，有些錯誤情願一直保留下來，甚至為之死去。對太子的好意錦甚為感激，但因不認同他的處事，錦便靜在一旁，沒有答話。了一籮筐的話嗎，她還是一副執拗的表情，太子知道轉性的事是急不來，也不再提起，轉而將目光移向了雲殊。“這位雲殊公子真是好膽識，逃跑了還能再折回來，你是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了方向嗎？”麵對太子的挖苦，雲殊輕笑，禮貌答道，“我隻是不想因我個人之事，累及無辜。”“哼，算你有點風度。”太子上前一步，如火的氣焰逼近雲殊，目光陰鷙凶狠，“但如果讓我發現，你做出任何讓錦不悅的事，或者有任何圖謀不軌的行為，斬立決！”“勞太子費心。”雲殊半譏諷半打趣的回答。也許是有些嫉妒的意味，苻宏發現，自己是真心不喜歡這個人。於是又向錦靠近了一步，“父皇不想再等了，打算速戰速決。勸降的話……”苻堅拖著音瞥了旁邊的雲殊一眼，估計譏諷道，“應該是沒指望的。過幾應該會收到戰報，你要好自為之。”“多謝太子提醒。”謝石的為人虞美人已經調查得很清楚了，如果是輕易投降之輩，又怎會將他們攔在此處那麼久。“好了，我也該回了。”他們兄妹二人本來就不是靠聊來維持感情的，完話也就該走了。太子自己撩簾走了出去，錦向雲殊抬手示意他留在帳篷內，自己出去相送。“太子殿下。”剛走了兩步，錦叫停了他，“來都來了，怎麼不見見老朋友？”太子駐足轉身，他當然知道老朋友是誰。此刻霍離就站在不遠處，太子投去了目光，霍離隨即跪地行禮。“既是老朋友，又豈貪婪每一次相逢。”太子並沒有多在意，更沒有相逢離彆的神色，反而道，“聽聞一貫跟著你的朱瑾要離開一陣子，最近又是戰事連連，將霍離留在你身邊，我也放心些。”錦哼笑，滿不在乎，“我跟朱瑾是配合慣了，你留十個霍離在我身邊也是沒用的。倒是太子殿下，霍離一直是你的左右手，現在貿然將他調離到我這，錦正是受寵若驚。都道戰事連連，不如太子就將霍離帶回去吧，也好為殿下立功。”“此言差矣。”太子略揮了揮手，有心暗示，“雖然霍離在默契上比不過朱瑾，但在守護的心意上，絕對不比你對雲殊少。”“我知道他忠心，但利槍要發揮他的長處，留在我大錦軍，怕是屈就。”“彆急著拒絕，錦。”太子露出神秘之色，低沉道，“屈不屈就，你以後會知道的。”話來回都到這份上了，還被拒絕，錦也不好再糾纏，隻能默然。不遠處的霍離，聽著他們將自己推來阻去的，也沒有露出不悅的神色，依舊穩穩的跪在地上，恨不得跟地長在一起。“不用再送了。”太子一揮手，轉身上馬，帶著幾個騎兵，向大營外走去。錦也沒打算遠送他，本來就不是請來的。看到對方離去後，錦轉身向帳篷裡走去，餘光中，霍離還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錦歎了口氣，“退下吧。”“是。”霍離行了一禮，恭敬起身。抬起頭時，錦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視線內，隻剩帳篷的簾子還有些晃動。霍離堅定的神色不知何故又轉而哀傷，那個叫雲殊的男人又回來了。此前太子就令時刻盯住他，本以為他走了情況會好些，沒想到他又折了回來。看樣子，錦是又接受他了。不過沒關係，他一定會死死的盯住他，不讓他做任何傷害錦公主的事。帳篷內，燭光昏黃，動蕩的亂世在漸漸離他們遠去，隻剩安寧與恬靜。錦手中還捏著紫色香囊，她打算生氣的斥訓他，但話到嘴邊語氣控製不住的轉而變得柔軟，“你回來做什麼呢？”“我不忍心看你被治罪，哪怕想想都不行。”雲殊也放低了語氣，在她麵前，他不用時刻在意自己的氣質與風度。他可以做一個更加溫和的人。錦含笑，“你不回來，我最差也不過是被收軍權，大不了就像姐姐一樣，做個安安穩穩的公主。而你回來，你就很可能要被砍頭。”“你既然能再次看到我，那就表示，此刻的我，已經做好了砍頭的準備。”不管此話是虛情還是假意，或者是事後的狂言，但至少感動了錦。“那這次打算待多久？”“依舊是你趕我走，但這次要加個條件。”雲殊看著錦溫和的容顏，壞笑著豎起一根指頭晃了晃，“在危難的時候，不許趕我走。”“不。”錦含笑起，拒絕了他，“這次要反過來，待到你趕我走。你若不趕我，我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錦得輕柔，目光卻是堅定異常。“那好，你記住今的話。”雲殊拉過她的手，輕輕放進手心，“以後不管發生多麼不幸，多麼重大的事，我不趕你，你不許走。”這就是誓言嗎？錦怦然心動，用力點頭，“地為鑒，至死不渝！”地為鑒，至死不渝……雲殊將她攬進胸膛，內心半是喜悅，半是哀傷。她雖是烈火如歌的奇女子，在詩人的讚譽裡似乎不僅能行軍打仗，更能開辟地。可觸及到她柔軟的深入，她也是彆樣的嬌弱，需要被關懷，被守護的姑娘。這僅僅是個開始啊，錦……滅國之戰非同可，你一定要撐過去！秋風掃落葉的時節，時間往往會過得很慢。夜深如墨，長安細雨靡靡，偌大的宮闈寂靜無聲，顯得有些孤寂。一道暗影瞬息穿過花枝，驚落了花瓣上的雨水，仿佛可以觸摸的冷風，悄無聲息的潛入。那黑影穿過層層圍牆，避過守門的侍衛，最終落在一個窗台前。她輕輕敲響了窗戶，屋內未眠的女子豁然驚坐，透亮的目光注視著窗外，“誰？”“是我，阿靜。”阿靜站在走廊裡，融入在比夜還黑的陰影中。坐在床上的熙寶頓時驚喜，起身走到窗台邊，打開了窗戶，“阿靜，你這麼快就回來了？錦姐姐怎麼樣？”阿靜和雲殊分開後立即按照錦的命令回到了熙寶身邊，能在錦不在的時候照顧她的安全。但是熙寶似乎更擔心錦的安危，就讓阿靜去注意錦那邊的動向，並在那邊建立根據點，一有消息就回來報告。“錦公主暫時沒事。”阿靜如實著，但臉上有些沉靜，猶豫了一下，才低聲道，“朱瑾被錦公主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