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瑾眼裡微微一閃，神情有些奇怪，“程姑娘的想法當然重要，你是我家姑爺的師妹，我家姑娘自然不會薄待了你。聽你從便在這浣風樓長大，想來也不希望這裡有什麼變故吧？”“你這是什麼意思？”程玉瑩不傻，能夠清楚她話裡有話。朱瑾微微一笑，“明日的婚禮成與不D不會安生呢。我家姑娘那裡已得到消息，孫恩怕是要攻城了。”程玉瑩心裡突地一跳，“你們是從哪裡得到消息？”朱瑾笑得意味深長，卻不肯多。程玉瑩哪裡不知道她是在拿喬，麵色微微一沉，若有所思。朱瑾像是算準了她的心思一樣，再次開口，“程姑娘就彆心存僥幸了，我家姑娘想要做什麼，向來都是自己拿主意，即便是姑爺也無法左右。”程玉瑩臉色果然一變，“你們姑娘到底是何人？”她其實早就懷疑過錦的身份，隻因她是師兄帶進來的，即便是有些忌諱，卻從未懷疑過此女會對浣風樓不利。可眼下朱瑾的話卻讓她警惕了起來。“你們想要做什麼？”朱瑾：“到底……姑爺是我家姑娘的夫君時，我家姑娘可以毫無怨言的幫他，可如果姑爺不再是姑爺了，也就沒有這個必要了。程姑娘，你是不是這個理兒？”程玉瑩抿唇不語，臉色沉沉。朱瑾突爾一笑，“程姑娘是個聰明人，應當知道該怎麼辦吧？”程玉瑩：“朱瑾姑娘怕是高看我了……”朱瑾挑挑眉，不以為意，“既是如此，那便沒什麼好的了，希望你不要後悔。”罷，她轉身便走，步覆輕快，絲毫沒有任何的遲疑。眼看她的手扶到門栓上，程玉瑩終究還是忍不住喊住了她，“等等！”朱瑾嘴角微微一勾，“程姑娘這是改變主意了？”程玉瑩心中發澀，臉上卻慢慢呈現出一抹“釋然”的笑容，“其實你大可不必來同我講這些，裕師兄根本不喜歡我，這一切不過是師娘的一廂情願。便是你不走這遭，我也不會嫁給他的。”朱瑾回頭看了她一眼，頓了頓，“程姑娘果然是個聰明人。”完這話，她心裡不由的鬆了口氣。今夜的這一遭，並非是她願意要來的。依她的想法，那蕭氏既然蠻不講理，他們實在不必跟她客氣。倘若劉裕有那個賊膽，敢迎程玉瑩進門，他這個駙馬休了便是。堂堂的一國公主，沒道理要與人共享一夫。不過嘛，算他劉裕聰明，在此事上坦蕩乾脆，否則……哼！公主吩咐她來此不可言辭過激，她其實是很不服氣的。公主並非普通人，她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大可不必為此事自降身份。可公主是主，她是仆。公主的命令，她也不敢違背。倘若程玉瑩不能知難而退，知道她都快要克製不住自己的脾氣了。程玉瑩笑著笑著，越發感覺心裡不是個滋味。她雖是個孤女，卻也從未受過這種壓迫。朱瑾高人一等優越感，讓她難受又難堪。她從就寄人籬下，很多事情都無法自己做主。可她也並非是逆來順受之人，注定比彆人要敏感幾分。朱瑾今晚能對她出這番話來，必然是受了錦之意。儘管她十分妒忌她，可她又能怎麼辦？“回去告訴你們姑娘，我喜歡的人……是阿則。”朱瑾一愣，隨即眸光亮了亮，“程姑娘這麼爽快，倒是省了我的唇舌。色不早了，你……”她的目光撇向那桌案上擺放著的吉服上，閃了閃，繼續道：“想來今晚你也睡不著了，不如去喝兩杯？”程玉瑩覺得有些好笑，方才還將她當作洪水猛獸一般防備，現下便能邀她共飲了。可她……沒這個心情。“不了，朱瑾姑娘還是請回吧。”朱瑾來此目的也達到，也不強求，抱拳朝她微微拱手，開門走了出去。夜色沉沉，錦正坐在院中納涼，手邊擺著的瓜果，是劉裕今日特意帶來的。可她卻沒有心思品嘗。剛下了雨，花草樹枝上還斷斷續續滴著雨水，院中濕氣濃濃，涼亭下，時時有風吹來，整個兒涼爽了不少。“真的不嘗嘗？”劉裕此刻陪著她，坐於對麵。臉上的神情輕鬆自在，仿佛沒什麼事能入他的心似的。錦不悅的瞥了他一眼。劉裕訕訕收回手，尷尬的咳了一聲，才道：“你放心吧，師妹她會想明白的。”錦的確是有理由惱他的。明明有婚約在身，當初卻不曾言明，這是其一。其二，當初她示意他應該將這事妥善處理，他卻沒當回事，以至於鬨成現在這個不可挽回的局麵。錦沒有理會他，抬眼朝院門的方向看了一眼，朱瑾便是在這時候，出現在她的視線內。她突然開口，“你先回避一下。”劉裕：“……”他似乎是意識到什麼，身體僵了一下，猛然回頭，就看到一道黑影正快步朝這邊過來。“好。”他飛快起身，穿過廊道時隱約聽到一聲冷哼。他不由輕哂，收住腳，停在了假山後麵。“公主。”另一邊，朱瑾已經來到院中，收回目光，恭敬立在一旁。錦：“如何？”朱瑾如實的交待一番，末了，補了一句，“程姑娘倒是很實大體。”錦嗤笑，“竟能從你嘴裡聽到誇讚，真是不容易。”朱瑾臉上一熱，好在這樣的無星無月的夜晚，倒成了最好的掩飾。饒是如此，她還是有些彆扭，“屬下是沒有想到，她會主動提出嫁給劉樓主。”畢竟，她當時的語氣可算不上好。然而錦似乎一點都不意外，隻淡淡地道了一聲，“知道了。”朱瑾遲了一下，“那明日……”不待她完，錦立即點頭，“依計行事。”朱瑾心中微定，“未免事出意外，屬下再去囑咐一番。”錦再次點頭，“也好。”朱瑾前腳剛剛步，劉裕便從假山後麵又繞了回來。他的目光靜靜地落在錦身上，“依計行事？你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