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城牆下的是朱瑾,沐傾城和辛夷三人。見錦從馬車內出來,三人立即迎了過來。沈鶴軒原本是要下車的,是錦攔住他。這會兒,隔著一道車簾,草草地將三人打量了一番,方才道了聲“告辭”,吩咐車夫驅車離開。錦目送他離開。早就等不及的朱瑾,立即問道:“公主,可是得手了?”錦涼涼地撇了她一眼,從懷中取出一隻錦盒遞給她。她忙不迭的要打開,卻被錦後麵的話給驚住。錦道:“南朝老皇帝已死,恐怕明日會封城,我們今晚便離開。”朱瑾拿著錦盒的手,猛地一抖,“公主?”錦:“你沒聽錯。”罷,她便從辛夷手裡接過僵繩,翻身上馬。然後,不待三人反應,甩開鞭子驅馬轉身,朝著城門的飛馳而去。朱瑾將錦盒收了起來,上馬的時候,還衝著身邊的辛夷嘀咕了兩句,“公主果然是回來了。你瞅……她不過是進了宮一趟,竟把南朝的老皇帝的性命都取了,太凶殘了。”辛夷的意外,不比朱瑾少。眼見錦似乎並不想多言,她也就隨著朱瑾的話附和兩句。倒是沐傾城,跟隨著她們上馬,卻是一聲不吭,隻是眼裡多了些複雜。*從建康趕回山陰,劉裕已經在床榻上靜躺了數日。有了魔玉血蓮入藥,他很快就從暈迷中醒了過來。彼時,錦就坐在床榻邊,手裡的藥碗還未放下。她低眉側目,麵容恬靜。劉裕掙紮著起身,就去握錦的手,儼然已經忘記自己暈迷前的事情。“錦……”錦眼裡微微一閃,不動聲色地抽出手,將藥碗放置一旁,“你醒了。”暈醒了太久,劉裕的反應有些遲鈍。他倒是沒有注意到錦不對,暈迷前的一幕才終於浮現於眼前。他的臉色倏地一變,“我這是……”錦:“你中了毒,眼下已解了。”她沒有過多解釋,隻是簡單的陳述,卻讓劉裕愣了愣,隨即一臉憤怒,“司馬道子居然在箭上喂了毒!”這樣的劉裕讓錦有些疑惑。在她意識混沌的那段時間,與劉裕結識,相戀到結為夫妻,她都記得清清楚楚。這段緣份來得奇妙,她竟不知道自己在喪失前塵記憶後,居然會喜歡上這樣的男子。與謝琰相較,劉裕的背景實在簡單。他的喜怒輕易就能呈現在臉上,一舉一動全憑喜好。不似謝琰那樣內斂,讓人捉模不清。可她倒底不再是失憶後的錦,也不知該如何與他相處下去。她心底微微的有著幾分澀然。“你好好養傷,我明日再來看你。”著就要起身。劉裕隻是稍稍遲滯,這會兒已經回過神來。他敏銳地察覺到錦的疏離,想也不想,飛快撲過去,一把將她抱住。急急道:“你我已是夫妻,你還想要去哪裡?”這下換作錦愣怔住了。陌生男子的氣息,撲麵而來,她一時無法適應,隻能僵直著身體。劉裕將臉埋在她的頸側,目眥欲裂,聲音裡急切和埋怨全然顧不上了,“你瞞得我好苦!那謝琰有什麼好的,他負你在先,縱然有心悔改,可你們已經沒有可能了!錦,我不管你是什麼身份,你都已經是我劉裕的妻子了!你不能……不能……”不能怎麼樣,他卻不下去,也不敢下去。抱著錦雙臂卻是越收越緊,那模樣……仿佛一鬆手,他就會被拋棄一般,可憐兮兮的。錦僵硬的身體,稍稍鬆懈。抬手按在他的手腕上,將他扯開。“你得不錯,你我已是夫妻,你就不要多想了。你體內的毒才剛剛解除,背上的傷口還未愈合,還需靜養數日。”劉裕雖然被她推開,卻還拉著她的袖子不肯放手,“那你不要走?”錦點頭,“我不走。”錦在將魔玉血蓮入藥時,想過要在藥裡添加了一些蒙汗藥。她雖然承認了劉裕,卻還沒有想清楚今後要如何與他相處。隻是後來想到,他早晚也會醒過來的,也就作罷了。劉裕顯然已經知曉了她的真實身份,也清楚她與謝琰之間的恩怨糾葛。他突然就這麼了出來,她始料不及,麵上雖顯,心裡卻已是波濤翻湧。謝琰……謝琰!“錦。”劉裕還在心翼翼地試探著她,“你真的不走嗎?”錦微惱,過去種種,她並不想多提。劉裕既已是她的枕邊人,她更不想他時時觸及。想了想,她突然笑了,“阿裕,你到底在什麼?你就在這裡,我還能去哪裡?”她的臉上一派真,卻叫劉裕仔細分辯了良久。難道剛剛隻是他的錯覺不成,他有些迷惑了,是他想多了嗎?謝琰對他的影響,竟然已經這麼深了?就在他迷茫之際,錦再次推開他的手,“你睡了許久,想是餓了,朱瑾已經在張羅了。你先躺著會兒,我去看看。”熟悉的錦回來了,劉裕心中安定不少。他鬆了口氣,笑道:“還是真餓了。”錦亦是鬆了口氣,扶著他躺下,方才轉身。出門後,她臉上的笑意便褪得乾乾淨淨。恰時,朱瑾經過,見她麵色肅冷,擔心地問:“駙馬還沒有醒嗎?”錦示意她噤聲。朱瑾便推開了隔壁的屋門。屋中,辛夷和沐傾城都在,兩人進去之後,關三爺仿佛開了眼似的,打開門從自己的屋中邁出,跟了過來。除去南朝晉帝,是錦臨時起意。她既然已經覺醒,虞美人組織便要重新運作起來。淝水一戰,敗得慘烈,她實在不甘。屋子裡,辛夷已經站了起來,“公主,可是有什麼吩咐?”錦在心底思忖一瞬,點頭道:“桓玄還困在壽陽謝府,你們誰去將他救出來?”此話一出,沐傾城心中一震,臉色也微微變了變,下意識的就開了口,“我去。”見她主動請纓,錦順勢點頭,又點了關三爺,“謝家謝道韞頗有心計,你二人同去,彼此有個照應。桓玄與本宮原本就是舊識,這回又對本宮有照拂之恩,你們務必要將他完好的救出來。”不用她吩咐,沐傾城也想著要將桓玄救出來的,隻是苦於沒有機會罷了。眼下多了一個關三爺,勝算更大,她自然十分樂意。隻是,叫她意外的是錦話裡的意思。她與桓玄居然真的是舊識?難怪在壽陽謝府時,桓玄的態度十分奇怪。處處替他們遮掩不,替還主動以身換人。他待錦這樣好,可是對她……沐傾城突然不願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