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人心(1 / 1)

出了屋子,劉裕卻並沒有急著去追謝琰。他的心裡沒由的懊惱。剛才也不知怎麼的,竟是有些鬼迷心竅,看到錦時鬼使神差的竟有些不願意麵對她。朱瑾的話還回蕩在他的腦海裡,往日一幕一幕漸漸浮於眼前。謝琰不是與他一見如故,才會幫他的嗎?如果不是,那又是什麼?難道是因為……一個念頭從他腦海裡閃過,他卻猛地甩頭,不願意去深想。不會的,不可能。朋友妻不可欺,像謝琰那樣光明磊落的君子,絕不可能會有這等齷齪的心思。“你怎知他就沒有呢?”一道清麗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原來,方才想得太過失神,不知覺間嘴裡竟把心裡所想的事情給念了出來,恰被去而複返的朱瑾聽在了耳裡。卻朱瑾離開後,是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情得儘快解決,總不能讓劉裕一直糊裡糊塗的認敵為友。畢竟他已經是公主的駙馬,可不能再被謝琰利用了去。所以她又回來了。幸好她回來了。這位駙馬爺竟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愚昧,明明就有了懷疑,偏偏還要自欺欺人。眼看著他臉色唰地變了,朱瑾卻衝著他詭異地笑了一笑,“姑父可聽過北朝的神武女將軍?”劉裕看著她遲疑了片刻,卻還是點點頭,“聽是聽過……據她是北朝大王符堅最寵愛的公主。不過,她不是已經……”“放肆!大王的名諱豈是你能叫的。”劉裕:“你……”許是沒有料到她翻臉就翻臉,劉裕一時驚愕。可他畢竟不傻,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結合這些時日以來,這些人鬼鬼祟祟,實在是不難猜出來。心道:莫非她的意思是……朱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雖你是南朝人,可你如今已經尚了我北朝的公主,就該尊北朝的禮。膽對大王不敬,其罪當誅!但念你初犯,我便不與你計較。”雖心裡已經猜到,可劉裕還是受了不的衝擊。這一切,對他而實在是很不可思議。“你是,錦她……是,是……”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似乎不願意去相信。朱瑾好像很看不慣他這副怯懦的樣子,冷嗤一聲。“難道在駙馬的心裡,就從來沒有懷疑過?”劉裕默。他一貫清俊朗朗的麵容上,有著微微的掙紮,並不顯得意外。可見他並非全然的無知無覺。朱瑾緊盯著他,他臉上任何細微的神色都不曾錯過。劉裕突然抬起頭來,喃喃道:“所以……謝琰並非是因同我一見如故,才會一直出手相助。”“駙馬知道此人居心叵測就好。”朱瑾見他還算鎮定,毫不吝嗇地衝他輕笑,頗為滿意。可她沒有看到,他置放在身側的手,在袖下悄然緊握。劉裕:“你可否與我淝水一戰之前的事情?”朱瑾:“這有何不可?”她攔著他,本就是要向他吐露公主舊事。如今她既然已經認可他是駙馬,做為丈夫,他就有保護公主的義務。公主的身份,過去的種種他也有權力知道才是。僅管她知道這本該由公主親口與他才對,可公主的情況特殊,從前種種她一概不知,又如何起?*從琅邪王府離開,謝琰未急著回府。他騎在馬背上,手裡捏著馬鞭,不曾驅趕任由著這坐騎漫無目的打街頭穿行。坐騎很通人性,似乎是感應到主人的情緒,很自覺地避開了熱鬨的市集,拐進了金烏巷,沿著鳳鳴湖湖岸走走停停。入冬後,鳳鳴湖岸堤邊的楊柳枝已然枯敗,一條一條的柳枝垂頭喪氣的焉蔫著,有風吹來時時擺動,總歸失了鮮活之氣。一如謝琰現在的心情。他握著僵線的手,微微施力,製止了坐騎前行。他卻突然抑止不動笑出聲來。過往的行人並不多,卻如同看瘋子似的心避開他,實在是他臉上的笑容太過瘮人了。“將軍!”副將程峰不知打哪裡冒了出來,手裡捧著一個約三寸長的竹筒。“將軍,建康急件!”謝琰猛然止住笑聲,雙眼如鷹牢牢盯住,眼中的厲色一閃而逝,“建康?”程峰覷了他一眼,“正是。”“呈上來吧。”謝琰將眼一垂,臉上的神色同時收了收,一派平靜。仿佛剛才那個失態的人,不是他似的。竹筒是封了口的,上麵牢牢的粘著一層臘。謝琰拿在手裡看了看,皺頭輕輕一蹙。見狀,程峰連將取出一把隨手攜帶的匕首,遞了過去。謝琰:“不必了。”程峰不由得又覷了他一眼。打將軍回了山陰,整個都陰沉沉的,實在讓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付,就怕稍有不慎,引來無妄之災啊。卻見謝琰將封了口的竹筒倒拿在手心,抬手在那尾端一拍,封口的臘立即成了粉沫,竹筒裡的信紙隨之而出。程峰問:“將軍,可是琅邪王有動作了?”謝琰展開信條,一眼掃完。“不錯。”謝琰點頭,“王恭此番舉事打得清君側名義,抓了王國寶不過是逼迫司馬道子交權。可惜,司馬道子素來老奸臣滑,王國寶毫無懸念成了棄子。”罷,他嘴角輕輕扯了一下,嘲諷之意顯露無遺,“倒是沒想到,這老狐狸如此心狠,竟是親手處理了王國寶,將事情推得一乾二淨。”程峰:“那我們該如何應對?”謝琰想了想,“靜觀其變。”謝氏雖有功勳在,權勢再大,也無法越過皇權。他父親謝安與司馬道子明裡暗裡鬥了這麼多年,也沒有討到什麼便宜。六叔謝石病逝,他父親的身體也大如從前,好在出了個王恭,足夠司馬道子焦頭爛額一陣了。想到這裡,謝琰心中微定,身形一動,便翻身下了馬。“山陰的軍務,恐怕還需你代勞些時日。”程峰一驚,“將軍要回建康?”謝琰:“嗯,送妙妙歸家。”可是……司馬道子不是化解了建康的危機?將軍為何還要親自護送?程琰驚疑地再次覷了他一眼,倒底沒有問出口。著,他便將手裡的馬鞭朝程峰拋了過去,“我獨自走走,你先回吧。”程峰接過馬鞭拱手,“諾。”謝琰負手下了湖堤,任由著湖麵吹來的冷風將衣袂吹吹沙沙作響。他是矯情也好,是躲避也罷,若留在山陰總是要麵對一些不願意麵對的事情。雖已經決定放手,可人不由心,總有克製不住的時候。比如今日,看到那捧上來的喜餅,他就差點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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