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嫂，回來了啊！你這是從哪裡回來的？”一個手裡挎著籃子的婦人打路邊走過，本以為是兩位衣著華貴的貴人。
可仔細一瞧，這不是村子裡去年出門的孫大嫂嗎？連衣服都比之前漂亮了！
便大著膽子打了聲招呼。
孫氏端詳了眼前的婦人好一會兒，認出了眼前人是村口池塘邊那棵桃樹下住著的婦人，姓劉來著。
“劉老大家的媳婦？”孫氏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冒出這句。
“誒，您叫我呢！”那婦人瞧著孫氏的模樣，感覺不大對勁，便跟旁邊的瑤光搭了話。
“你是喬四海帶回來的丫頭吧！”
瑤光點頭，“是我。”
“你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對啊？”婦人壓低聲音問著。
村子裡的老人年紀大了，或多或少會有些毛病，比如健忘不記得人，比如耳背聽不清楚話。
婦人不知道孫氏是哪一種，甚至感覺都有一點。
“姨婆才回家，趕路趕久了不太舒服。”瑤光解釋了一下。
可能是因為飛行器裡的缺氧？也有可能是因為催眠睡久了。
“哦哦哦，那快回去歇著吧！”
趕路確實不容易，孫氏這一大把年紀了，還要去京城找孫子，在村裡人聽來都是天方夜譚般的故事。
這年頭出去，很有可能碰到山匪回不來了，更彆說這一路有多辛苦了，病倒累倒更是尋常。
至於喬洵的事，那婦人很有眼力勁沒提！
她估摸著多半是找不到了，不然孫氏也不會這樣，人家的傷心事，就不要再提了！
進村口時，路就變得狹窄顛簸起來，孫氏下了牛車，麻木跟著瑤光走了。
一路看見了不少老熟人，孫氏皆是神色恍惚。
不光有熟人，連帶村子裡的房屋和路，一草一木，甚至遠處的山峰高低都是一樣的。
喬家，在村子後頭的一片空地處，宅院建得寬敞。
瑤光把家裡的鑰匙給帶上了，規規矩矩打算開門。可惜門上的鎖有些生鏽了，鑰匙插進去不太好使。
瑤光便偷偷把鎖捏碎了，再推開門，迎著孫氏進去。
“姨婆，我們到家了。”瑤光站在門口處，看著院子裡的景象。
院子的左側有一口水井，後麵靠著屋簷的地方種了好幾棵的樹。
去歲的落葉堆積在地，有些已經腐爛成泥，頭頂的樹枝枝丫上，正抽著嫩芽。
“到了？”孫氏恍恍惚惚踏進了院子裡，看著生活過幾十年的家。
她扶著院子邊的木門看了一會兒，然後把腳收了回去。
仰著脖子看了看天，又看了看瑤光，茫然對著瑤光道：“我們這真的到家了？”
瑤光點頭。
“我睡了多久？”
“姨婆，您睡了不到兩個時辰。”
她都以為自己睡了兩個月了呢！
這兩個月也不見得能回家！怎麼就回來了呢？
孫氏心中頓時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以為自己死了，或者是出了什麼彆的事。
起先她還以為瑤光故意找了一個差不多的地方來忽悠自己，可這瞧著完全一模一樣，哪裡是忽悠？
分明是回家了！
可她回的是那個家嗎？她是不是進到了陰曹地府裡麵了？
“我們還回得去嗎？”孫氏擔憂說著，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
她是年紀大了，可她也不是那麼好忽悠的！
“能啊，姨婆，你現在想回去嗎？不在家裡住幾日再回去嗎？”瑤光問道。
姨婆看起來非常想家，可怎麼到了家又是這樣呢？
孫氏猶豫了半晌，“那…那就住幾日吧。”
不管是陰曹地府還是哪裡？這不是到家了嗎？
瑤光進去以後，率先把屋子的板凳拿了出來，擦了一下上麵的灰，讓孫氏坐著，自己去裡麵打掃房間。
孫氏哪裡是坐得住的？也跟著拿起掃帚打掃起了院子。
孫氏把落葉掃得差不多時，瑤光把裡麵全部打掃乾淨了。
踏入屋內，看著裡麵的桌椅板凳，叫孫氏既懷念又害怕。
她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害怕自己坐上去以後下一秒會化成灰，直接在眼皮子底下消失。
在這種又怕又想的情緒交加下，孫氏跟著瑤光踏入了自己的住的房間，看著房間裡麵的擺設，走到梳妝台前，拉開裡麵的抽屜。
抽屜裡是她沒做完的針線活，本是打算給瑤光做個新裙子的。
連這都在！
孫氏現在已經很確定自己是回家了，隻是怕是直接踏入了陰間。
她聽人說，人死了以後就會去陰曹地府住一段時間。那地方的東西跟人在陽間的時候一模一樣，等死人住夠了，才會心滿意足去投胎。
唉……
確實她的年紀也到了，隻是瑤光不是還年輕嗎？怎麼就跟她來了呢？
“瑤光…你……”孫氏正欲開口跟瑤光說什麼，卻聽到門口有人喊自己。
走出去一看，卻發現是同宗的媳婦。
之前便是她在喬家幫忙做活，照顧瑤光。
“表嬸啊！聽說你回來了，我這放下手裡的活來看看你……”那婦人興高采烈說著。
“是翠蘭啊！”孫氏走出去喊著。
“誒，表嬸您看著年輕了不少。”張翠蘭打量著孫氏，瞧了好幾眼孫氏身上的衣裳。
這樣的衣裳她在鎮上的大老爺家裡都沒見過，果然這京城就是好，去一趟就有好衣服穿了。
兩人扯了幾句家常，張翠蘭就把話題扯到了孫氏身上。
“表嬸你去了一年就回來了，聽說京城路遠，一來一回要走好幾個月，你在京城待了多久啊？找到洵兒哥了嗎？”張翠蘭一股腦問了出來。
孫氏當初走得堅決，現在又回得突然，雖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瞧著人還不錯。
關於去京城要多久這件事，沒人比孫氏更清楚，那裡的日日夜夜都很難熬。
隻是回來，孫氏卻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來的。
難不成陰曹地府是往下走兩個時辰就到了？
看著眼前的張翠蘭，孫氏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她是死了，怎麼村子裡的人都跟著她死了嗎？
“洵兒，還沒找到呢！就是回來看看？”孫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