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光把筐子裡的餅拿出來，一人分了一張。
兩個夥計聞著大餅散發出來的麥芽香，毫不猶豫塞到了嘴裡。
除了外殼有些硬，廢了些力氣咬下去。裡麵卻是比他們想象得要軟許多，甚至還不紮嗓子。
京城雖富庶，但跟平頭百姓沒什麼關係。
尋常百姓一日兩頓，多是喝的稀粥和豆飯，一碗粥裡大半碗都是水，婦人一頓喝一碗，男子要乾活，可以多喝半碗，隻是撐不到半日就餓得不行。
乾飯也有，隻是得等到逢年過年才能吃上一頓，其餘的便是些豆子和雜米煮的湯羹，能是能吃，但鮮少能吃飽。
想到日後這樣的大餅能每日吃到，還能吃飽，兩人心中高興不已。
丁茂拿著手中的餅跟燙手山芋一般，吃也不是丟也不是，內心糾結了好一會兒，想著以瑤光的本事，不至於拐彎抹角用餅殺自己，便也舉起了餅。
拿起餅的時候，丁茂心底比劃了一下。
彆說，比自己的臉還大，京城裡這麼大的餅可少見，多是比巴掌大一些炊餅。
不過這看起來挺乾巴的，瞧著不太好吃。
入口的口感就像丁茂想的那般，非常乾巴噎人，不是很好吃，但嚼久了還是挺香的，有一股淡淡的麥香味，還有微微的鹹味。
嚼了兩口餅，丁茂發現了這餅不同尋常的地方。
這餅是用細粉做的，裡麵看不到丁點兒碎糧痕跡啊。
那這剛剛倒進去的麥子……
丁茂在原地愣了許久，停止了口腔裡的咀嚼動作。隻是也不敢當著瑤光的麵吐，又費力咽了下去……
還真挺噎人的。
在教明白了兩個夥計怎麼做活以後，瑤光又帶著他們來到了前堂，從一個櫃子下麵拿出了一大摞的油紙。
瑤光把油紙翻了個麵，卻見紙上畫著一張人臉，李大牛湊過去看，是一個男人的畫像，畫得十分精細，一眼就能看出本人的那種。
瑤光：“這是包餅用的紙，還有麻繩。”
瑤光說著演示一下怎麼用油紙把十個餅包在一起，在捆上細繩的同時，又保證喬洵的臉能清晰出現在包裝外頭，讓人看見。
打包大餅並不難，兩個大男人很快就學會了。
學會了這些，就沒什麼彆的東西了。
瑤光便示意兩人今日能走了，明日再來乾活。
兩人歡天喜地走了，留丁茂站在桌前看了那油紙許久。
這繪畫的技法很是奇特，不同於他先前見過的所有畫，寥寥數十筆卻是栩栩如生。
再看那其他的油紙，也是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大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啊！
先前兩人就跟他提過，是進京來尋親的，本以為是個幌子，沒想到還真是找人，甚至還把人臉印刻在這上麵。
看了這些，丁茂忽然覺得瑤光不是那麼壞了，甚至也不是那麼邪門。
不過有句話他還得問。
丁茂鼓起勇氣道：“你的餅是誰做的？”
瑤光：“機器做的。”
見丁茂滿臉疑惑，瑤光簡單解釋了幾句，“你知道水燒開以後，會把壺蓋給頂起來嗎？隻要一直燒水，釜蓋就會一直動……就可以做出餅？”
丁茂聽得滿頭霧水。
燒水？壺蓋？做餅？
好在瑤光對丁茂的態度足夠友善，直接拉著他去了後院，拉開了木牆的一角給丁茂看。
丁茂瞧了一眼，沒有想象中的鬼怪，也沒有屍體在爐子上做餅。
反而是一環一環輪子樣的東西在不斷滾動，噠噠噠噠轉個不停。
那些輪子一個疊一個，一個帶動另一個，似組成了一個完美的循環。
每隔一會兒，就會有餅從最外側掉落！
站在這裡看了許久丁茂才回過神來，平複自己內心的震撼。
他聽同行說過，有些前輩接過挖前朝皇帝陵墓的活，那陵墓裡麵便不機關，不小心踩到了什麼，暗箭能不停射，把人射成篩子。
很顯然這是一種極其精巧的機關，能夠把麥子直接變成大餅。
他小時候還聽街頭的說書人講過，魯班的傳人能造出會飛的鳥。
而眼前的小姑娘能用一堆木頭造出能做病的器械，她該不會是什麼世家大族的傳人吧！
丁茂激動開口道：“瑤光姑娘，你能造出會飛的鳥嗎？那種能坐人的鳥！”
瑤光想了一下，會飛的鳥？飛機？
這些東西主腦確實教過她，瑤光點了點頭道：“會啊！“
獲得了明確答案的丁茂心中既安慰、又激動，瑤光竟然把這麼大的秘密告訴了自己！
隻告訴了自己一個人！
丁茂有些懊悔，他這個人真是心思卑鄙啊！怎麼能用那麼壞的想法去揣測眼前的小姑娘呢！
自己這是在跟什麼人說話啊！
兩人回去的路上，丁茂像是打了雞血一般，全程都很亢奮，把瑤光送回屋子以後。
他激動得去把自己珍藏的十幾把武器都掏了出來，打了一大盆的水，在旁邊磨啊磨！
既然瑤光姑娘能做會飛的鳥，他得要瑤光姑娘幫他做一個。日後他天天騎著鳥去做刺殺任務，來無影、去無蹤豈不自在？
會飛的鳥一定會貴吧！他得多攢點兒錢才買得起。
不對！他都認識這麼牛的瑤光姑娘了，為什麼還做刺客啊！直接跟著人家混不就好了？
想到這裡，丁茂決定下次瑤光缺人時直接過去毛遂自薦！
他一定狠狠表現，讓瑤光覺得自己是個可用之人。
懷著這樣的想法，丁茂磨刀更帶勁了。
磨到第九根刀，丁茂被咚咚咚的敲門聲打斷。
“誰啊……”丁茂隨意用衣服擦了擦手，趕緊上前打開了院門。
直到看見外麵站著的瑤光時，丁茂露出標準且殷切的笑容。
“瑤光姑娘啊，什麼事啊？”
“你的魚。”瑤光遞上了油紙包道。
廚房的盤子不多，瑤光是用油紙包起來的。
丁茂趕忙接過魚，跟瑤光道了謝。
合上門以後，丁茂還是心神澎湃。
瑤光姑娘這樣的身份親自給他做魚，他不能一次全吃了啊！
要不先供一下先祖？
丁茂揣著魚，直接去了自己的臥房，把魚供在旁邊恩師的牌位前。
“師父，這魚不錯，徒兒今日拿來孝敬您。”
丁茂對著牌位行了個禮，視線在油紙包上停留了好一會兒。
他吃一塊不過分吧，這裡麵瞧著有二十來塊呢！
還有二十塊可以孝敬師父……
還有十五塊可以孝敬師父
還有十塊……
還有三塊……
算了，師父您也吃不著，還是讓我吃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