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林成庭再一次率軍南犯浙北後，林哲陷入了沉思，根據石琅翼送回來的消息，這一次林成庭明顯是有備而來啊。雖然湖州方向的餘勝軍還沒有徹底弄清楚林成庭帶了多少人馬南下，但是上萬是肯定的，而且有可靠的消息表明，這一次林成庭帶了大量的火槍部隊和至少數十門火炮。很明顯，上一次在自己的火槍隊下吃虧後，這一次林成庭學聰明了，也弄出了大量的火槍和火炮部隊。但是林成庭就算裝備了大量鳥槍甚至外購一部分的洋槍，他的洋槍隊也不可能是餘勝軍的對手。這年頭在遠東，大規模裝備米尼步槍的隻有餘勝軍一家，就算是英法等殖民地部隊，實際上也還是以老舊的滑膛槍為主力。當代裝備米尼步槍最多的英軍，其P1851式步槍裝備數量並不多，隻有幾萬支，而P8153步槍更是剛服役不久，首批兩萬支的訂單都還沒生產完畢呢。這些P1851和P1853米尼步槍大多裝備英軍本土以及歐洲周邊地區駐紮等部隊，亞洲殖民地軍隊的米尼步槍數量其實並不多。也就是說太平軍就算想要從洋人手中購入米尼步槍也是不可能的事，餘勝軍自己都賣不到，他太平軍能到那裡弄去？先不說洋人手中沒有，就算有也不太可能大批量賣給太平軍。當代的洋人雖然名義上號稱中立，但實際上一直都是偏向於清軍的，這從一直出售大量軍械給清軍就可以看得出來，就算是太平軍想要大規模購入普通的滑膛步槍也不容易。根據這些估計，林哲知道自己的餘勝軍還是占據了武器上的優勢的。不過火炮應該有些麻煩，石琅翼說林成庭還帶了大量火炮南下，就算太平軍中並沒有什麼洋炮，隻有國內的劈山炮、紅夷大炮，但是也足以帶給餘勝軍一定的麻煩。因為這個時代所謂的洋炮其實也是前裝滑膛炮，線膛炮甚至後裝線膛炮雖然已經出現，但是受限於技術和成本因素，此時各國列強的軍隊並沒有大規模裝備這些看似先進的火炮，線膛炮、後裝炮的大規模應用要到美國南北內戰才出現，而且即便如此，這些先進火炮也並沒取代前裝滑膛炮的主力地位。大名鼎鼎的拿破侖炮是怎麼出名的，就是靠一場美國南北內戰才出名的。在當代普遍使用前裝滑膛炮的大環境下，不管是餘勝軍使用的洋炮還是太平軍使用的國產劈山炮、紅夷大炮，雖然兩者存在一定的性能差距，但是並沒有到代差的地步。這林成庭既然帶了眾多的火炮，而且人馬至少上萬甚至更多，林哲自然不會托大，認為光憑借湖州城內的那不到兩千人的第一混成團就能夠擊敗他們。當即，林哲就是給寫了信給使者，讓他帶信日夜趕回湖州，把自己的最新命令傳遞給石琅翼，他要求石琅翼死守湖州，決不能讓太平軍跨過湖州進犯浙北腹地，同時也要求在自己率軍趕到之前，不可浪戰造成無畏的損傷。而他自己則是拋下諸多衙門的繁雜事務，直接奔赴軍營然後下令全軍準備開拔！林成庭來勢洶洶，試圖雪泗安之恥，更要一舉突破餘勝軍的湖州防線進軍浙北，這種事是林哲絕對不允許的。這一次林哲不僅僅要把太平軍攔下來，他還要把太平軍打殘，打怕，讓太平軍的上層大佬們認識到，這浙北並不是他們想來就來的，省的以後有事沒事就派兵南下浙北。為此，林哲準備帶上自己的大部分兵力增援湖州，同時留下了兩個步兵連以及剛搭起架子還沒有來得及編成的第六營留守上海商貿區，此外也是命令歸屬蘇鬆太兵備道指揮的一千多綠營分彆駐防嘉定和上海縣城。雖然說上海因為商貿區的存在，這洋人比林哲更在乎商貿區的安全，要是有小刀會殘兵或者太平軍空降到上海，這些洋人估計就會跳腳，因此從戰略環境來說，商貿區的安全是可以得以保障的。林哲留下部分餘勝軍士兵，象征意義大過實際意義！餘勝軍的動員速度相當快，得到林成庭南下的消息後，僅僅是兩天時間，駐防上海的餘勝軍士兵就已經準備妥當，然後由林哲親自率領西進。稍候林哲的大軍將會路過鬆江，然後再帶上駐防鬆江的第五營、第三炮兵連一起增援湖州。不過林哲率領的餘勝軍主力高達三千多人，而且帶上了大量火炮、輜重，這行軍速度自然是不可能和那些輕裝部隊一樣日行百裡，他們的行軍速度隻能維持在每天十七八公裡左右，從上海到湖州，怎麼也得走上十天以上。而在林哲率軍抵達湖州之前，湖州那邊就隻能依靠石琅翼的第一混成團自己抵抗了。畢竟人家林成庭也不傻，不會傻乎乎的等到你林哲率軍增援過來後再開戰，他肯定會第一時間對湖州城展開進攻，以圖在餘勝軍援軍抵達前拿下湖州。湖州城內，石琅翼看著城外營帳密密麻麻的太平軍，也是不由得感到頭皮發麻，僅僅是看城外的這些太平軍營帳，他就判定出裡頭至少也得上萬人。“廣德和長興那邊的清軍都是窩囊廢，連拖住他們幾天都辦不到！”石琅翼對廣德和長興的綠營清軍的戰鬥低下忍不住埋怨起來。林成庭南下，是路過廣德和長興的，但是根據從廣德逃回來的人說，廣德那邊彆說一天了，其實兩個時辰都沒能守住，城內近千綠營民壯麵對一萬多太平軍的攻城，隻是象征性的抵抗了片刻，然後就丟盔棄甲轉身逃跑了。長興也同樣如此，麵對林成庭派出的偏師半天都沒能守住。那些從廣德和長興好不容易逃出來的官員士紳們滿臉鼻涕的訴說著太平軍有多麼殘暴，說破城內城內官員士紳家破人亡，妻女被辱者無數雲雲！破城後毀孔廟，殺官員士紳這些都是太平軍的老套路了，不是什麼稀奇事！這些事情聽多了，看多了，石琅翼心中已經難起波瀾，現在他並不關心廣德、長興那些官員、士紳們的死活，更加不關心那些普通百姓在兩軍交戰下能不能活下去，他現在唯一關心的就是城外的這上萬賊軍。“這林成庭從哪裡拉起這麼多人馬，我可是記得上次他狼狽而逃的時候隻帶了兩三千人回去而已，如今一年不到，他就是重新拉起了一支超過萬人的軍隊！”站在石琅翼身邊的第一混成團參謀長許鵬安也是有些皺眉。石琅翼道：“他們和我們餘勝軍不一樣，你看看他們的那些士兵一個個麵黃肌瘦，再看看他們的裝備，大多都是老舊兵器，拉起這樣的萬把人能花幾個錢？而我們餘勝軍養一個兵要多少錢？“許鵬安也是不由得回頭看了看自己餘勝軍的士兵！雙方的差距實在有些大。那些太平軍的士兵估計就沒幾個能吃飽飯的，全都是瘦不拉幾的，而自己餘勝軍這邊個個士兵都是身強體壯，也許因為南方士兵的身高普遍不高，以至於看上去不夠高大威猛，但是脫下上衣的話就可以看見士兵們結實的肌肉。以餘勝軍士兵們的體能跑上幾百米氣都不用喘一個，但是讓對麵的那些太平軍士兵跑個幾百米，估計整個人都散架了。雙方士兵體能的差距和訓練、信仰、紀律之類的沒啥關係，造成這種情況的就是雙方的夥食！雖然說林成庭的這支部隊並不是被圍困在天京裡的苦逼，而是一支活躍在皖南一帶的外圍部隊，米糧供給要比天京或者鎮江裡的太平軍好得多，但是依舊沒能超越這個時代太高的水平。通常而言，在外作戰的太平軍士兵每日能吃乾飯一頓，稀飯一頓，這樣的夥食水平能不餓死就算不錯了，如果硬要對這些士兵進行嚴格的體能訓練？估計沒連幾天就得死一片。當代的太平軍裡，隻有一些敢死隊或者騎兵之類的精銳才能夠吃飽飯並偶爾吃點肉，普通士兵是彆指望了，甚至一些後勤部隊裡的士兵更是隻有糙米稀粥而已，連乾飯都沒得吃。和餘勝軍裡白米飯管飽，三天兩頭都能吃上肉的夥食水平比起來，簡直是天差地彆，當然了，雙方為此付出的花銷也是天差地彆的，你每個月五萬兩銀子花出去，也能養出五千粗壯結實的士兵。石琅翼把手中的單筒望遠鏡放了下來，然後道：“城外的賊軍步兵不足為慮，唯一要顧慮的就是他們的炮兵！”“嗯，他們的火炮倒是不少，我看他們至少也有四十門以上的火炮，而且相當多一部分都是大炮的，而我們隻有一個第一炮兵連裡的劈山炮，怕是不好打啊！”許鵬安有些歎息，早知道當初就應該請求林大人帶一個十二磅炮連來駐防湖州的。“我們的第五炮兵連的炮還沒拉回來，如果我們第五炮兵連的十二磅炮到位了，他們那裡囂張不起來！”可惜，第五炮兵連初建，連軍官們都還沒有到位，至於預定裝備的六門十二磅火炮更是剛購買，現在還在上海那邊呢。石琅翼和許鵬安兩人在城頭上觀察著城外的太平軍，而林成庭也是帶著一群太平軍將領們觀察遠方的湖州城。看見遠方城頭上的餘勝軍軍旗，林成庭冷哼一聲，然後就是對身後的將領們道：“讓炮隊的兒郎們動起來，架炮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