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城大步流星的走進停車場，已經完全忘了有她這個人了。而明月跟在後麵,聽著他的腳步聲,隻有小跑著才能勉強跟上。一路走來兩人都沒有交談,在打開車門的時候，他回身瞥了她一眼,注意到小姑娘緊蹩著眉頭，正要打開後車門的動作，他冷颼颼的開口：“你把我當成了司機？”明月渾身一僵，默不作聲的垂下眼，剛才有陳銘在場，還能活躍活躍氣氛,現在他走了,兩人的氣氛頓時變得詭異起來。看著顧城突然沉下的臉，明月搖了搖頭，在他銳利的目光下，她收回放在車門上的手，扁著嘴往前走。顧城滿意的看著她的動作，跟著拉開車門上車，當車子駛離了停車場，他垂眼看了下表，時間還早。按理說在這個點數明月應該餓了，想著他開口問道：“你想吃什麼？”小丫頭還在長身體，經不得餓。明月心不在焉的玩著自己的手指，想著顧城剛才說的話……她想得太入神，所以在他叫喚自己的時候嚇了一跳。她心底一驚，恍惚的抬頭，目光呆滯的根本還沒回過神來。“都……都行。”顧城側眼看她，直盯得明月一陣哆嗦：“都行是吧。”他冷哼道，“一會我要是點了你不吃，回頭看我怎麼收拾你。”明月被他凶得眼一紅，咬咬唇忍不住問道：“顧城哥，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真的嗎？”她啞著嗓子，聲音裡還帶了點鼻音。顧城的話令她感到既驚又懼，她根本沒想到他會對她生出這種心思，難道平時的摸摸碰碰還不夠，他還想綁她一輩子？顧城一愣，隨即漠然的道：“我說什麼了？”他收斂下眸底的精光，現在還不到攤牌的時候。明月僵在位置上，她不是傻瓜，雖然兩人的對話她沒聽全，可也大致能知道他的意思，可顧城沒表態，她也不敢再問，隻是在心底對男人的懼意逐漸加深，此時在她眼中的顧城跟洪水猛獸沒有什麼區彆，隻不過是披了一張人皮的禽獸罷了。良久之後，明月摸了摸自己冰涼的左手，懦懦的問道。“我能不能回去吃……”她從來沒試過這麼討厭一個人，根本不想再與他獨處顧城坐姿不變，手握方向盤依然專注的開著車，見他沒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明月悻悻的低下頭，再沒吭聲。中心路周圍沒什麼高檔的酒樓可供兩人用餐，顧城隻能開著車在周圍兜圈，轉了幾個路口最終選定了一家飯店。他打開車門環視了一圈，老式的建築看起來有些年頭，就連頂上的木質招牌都生出了幾絲裂紋。明月跟在顧城身後下車，見他邁開長腿往裡走，連忙小跑著跟上去，這家飯店因為靠近河邊，無論是裝修還是擺設都相當古典。在走進包廂以後，入眼的便是一扇雕花木窗，明月走過去，好奇的打量著樓下的小河，雖然現在是大中午，太陽很毒辣，可她還是能看到三兩個蹲在岸邊的漁民。顧城把服務員遞過來的餐單全當成了扇子，不停的搖，平時這裡來吃飯的人就少，要用到包廂的機會不多，身材有些發福的服務生按下了冷氣的開關，一看兩人的衣著就知道非富即貴，頓時笑著又遞了一張餐單過來。“想吃什麼自己點。”顧城說完後煩躁的走到空調機旁，對著冷氣口直吹，可那點風力哪夠，擦去額角的熱汗，他在心裡埋怨，小地方的設施就是差。明月依依不舍的回到位置上，看著餐牌上的菜色，猶豫的又往他的方向瞥去。“讓你點你就點。”顧城本身就怕熱，小飯店根本不存在什麼隔熱設施，冷氣機也是用了好幾年的老款……在風口站了許久，他底咒了聲，一度懷疑這玩意吹的是暖風。明月拘謹的坐著，捏著餐牌想了想，點了幾樣自己喜歡吃的菜，然後看看顧城，突然想起來，大伯好像說過他不喜歡吃豬肉……心隨意動，她很快就在餐牌上找到豬腳湯、豬肉炒豆腐、豬肉……並一一打上了鉤。她下筆很重，非得在人家的本子上寫出印子來，其實一切都是因為泄憤，誰讓這個壞蛋平時老欺負自己。而明月這點小心思在服務員拿著餐單離開的時候，立即就後悔了，偷偷掃了眼顧城背對著自己的身影，她緊張得一顆心砰砰地跳個不停。忐忑的挪了挪屁股，幸好顧城沒注意到她，可等下上菜以後，他會不會教訓自己？店裡人少就是有個好處，那就是上菜快，顧城瞥了眼滿桌的豬肉，挑挑眉卻沒說話，隻不過在盯著她的眼裡，多了一絲讓人猜不透的情緒。他漫不經心的把不喜歡的菜全推到她麵前，然後招來服務員，要了一瓶啤酒。包廂的牆邊放著一剛金魚，明月故意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貼著金魚缸，躲過他迫人的視線。“吃飯。”顧城不緊不慢的拆開筷子，在給她遞過去的同時也注意到了兩人的距離。小丫頭好像躲瘟疫似的坐在最角落，正好是離他最遠的地方。“你坐那裡能夾到菜嗎？”顧城的語氣不算好，可也聽得出沒怎麼生氣。明月在心中籲了口氣，整個人頓時鬆懈了下來，可男人之後的話，卻令她如墜冰窖。他用筷子敲了敲那幾大盤的豬肉，朝她笑道：“學校的老師有沒有教過你，不能隨便浪費糧食？”明月一愣，想了想默默的點頭。“那好……”顧城收起臉上的笑，抿著唇道，“這幾盤子肉，歸你了。”“顧……”眼底浮出一絲驚慌，明月哀求道，“顧城哥，我下次再也不敢了。”顧城輕哼了聲：“你做了什麼？‘不敢’？”明月遲疑了一會，抓著筷子沒回話。很快的，服務員就送來了一瓶啤酒，顧城接過來三兩下開了瓶蓋，給自己滿上。小地方沒什麼好東西招呼，幸好他也不挑，以前離家出走的時候什麼地方沒呆過，就連睡在雜草堆上，也能一覺到天明。明月用筷子戳了戳油膩膩的豬皮，滿滿的幾大盤呢，她一個人怎麼吃得完？可憐兮兮的又瞥了顧城一眼，男人卻沒有看她，連飯也不吃，徑自的撚著碗裡的花生米送酒，他根本不餓，之所以會隨便找塊地方吃飯，是怕小丫頭餓著，可對於他的好意，這隻小白眼狼似乎不太領情。明月好奇的看著顧城大口喝酒的動作，那橙黃色的液體不停的往外冒泡，並發出“茲茲”的聲音，雖然兩人靠得不近，可她還是隱約能嗅到點酸酸的味道。平時顧清與顧城兩人在飯桌上偶爾也會來上兩杯，那些酒水，有時候是白色的，有時候又是紅色的，而男人們喝歸喝，顧清是不允許明月碰的，一點點都不行。她盯著顧城麵前的酒杯不放，人有時候就是這樣，越不讓她碰她對那玩意就越在乎，有時候她甚至想趁男人們不在的時候偷嘗兩口。“你看什麼？”顧城吐掉嘴裡的花生皮，抬眸瞧她。迎上他探究的視線，明月心底一慌，匆匆低下頭往嘴裡塞東西，然後鼓著兩腮吱吱嗚嗚的說道：“沒……沒有。”“想嘗嘗嗎？”小丫頭到底還單純，心裡想什麼通通寫在了臉上。她從飯碗裡抬頭，小腦袋雖然在搖著，可那一雙黑漆漆的眸子卻晃過一絲亮光。顧城瞅著她沾在嘴角邊的飯粒，小女孩正咀嚼著，拚命的往肚子裡咽，鼓鼓的兩腮動一下又停一下，襯著一張紅彤彤的小臉蛋，那就像是一隻正在偷吃堅果的小鬆鼠。顧城頓覺有趣，朝她勾了勾手指：“過來，陪我喝點。”明月好不容易把嘴裡的東西吞進了肚子裡，心裡雖然好奇著，卻依然睜著一雙大眼沒動，她是很想嘗嘗啤酒的味道，可因為顧城在那坐著，她一點也不想過去。眼看著顧城因為自己的遲疑，臉色又沉了幾分。明月在心裡暗叫不好，趕緊慢吞吞的挪了過去。他用筷子蘸了點酒水，朝她挑眉：“張嘴。”女孩很乖，他話剛說完她立刻就照做了，小小的唇微微張開，四周光線充足，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條粉嫩的小舌……輕咳了聲，他在女孩清澈的眸光中，將蘸有酒水的筷子往她舌頭上點了點……敏銳的小舌頭在感受到那一陣刺激之後，很快的往回縮，擰著眉，她捂著自己的小嘴退回了原來的位置，當著顧城的麵抓過杯子，往嘴巴裡灌了點清水。“怎麼樣，好喝嗎？”顧城有些啼笑皆非的看著她。明月扁了扁嘴，搖頭。那味道一點也不好喝，有點刺激，也有點騷……她低下頭，這下更不明白了，這麼難喝的東西，為什麼他們能麵不改色的往肚子裡灌呢。顧城慢吞吞的點了支煙，注意到女孩光是吃著白米飯，並沒有動麵前的豬肉，當即皺著眉道：“把菜吃光。”“我已經好飽了。”明月怯生生的抬眸，“能不能不吃了。”“不能。”他冷颼颼的開口，半點也不肯妥協，想給他下絆子？她還太早。一個多小時後，兩人用完了餐一前一後的走出飯店大門，顧城抬頭看了眼頂上烈烈的陽光，底咒了聲，帶著明月隻想快點回到車上。男人走得又快又急，要是在平時，明月還能跑著跟上去，可剛才被顧城硬塞了一大盤的肥肉，連走路都困難了，更彆提跑……“嗝……”明月捂著嘴，就連打出的嗝也充滿了豬油味。“顧……顧城哥。”她跟在他身後喊，摸了摸吃得圓滾滾的小肚子，胃裡脹得直想吐。顧城停下腳步，看著她發白的臉色，招手催促她上車。他冷著臉發動車子，正想著附近沒有藥店，就乾脆直接帶她去醫院看看，可車還沒能開多遠，坐在旁邊的小姑娘便拉住了他的袖子：“顧……唔……”“你等等。”現在車子已經開上了高速公路，想要停車是不可能的了，隻能抽出自己的公文包，一股腦的將裡麵的文件倒出後遞給女孩。明月等不及他的動作，在沒接過他的包包時，已經嘩啦啦的往車座上吐了出來……隨著一股酸味在車廂內彌漫，顧城額上冒出了青筋，而臉色也跟著一冷。他底咒了聲，踩緊油門往來時的公路駛去。等到女孩終於停止了嘔吐聲，他怒道：“你在報複我？”明月吐得眼淚直流，難受的嗚嗚兩聲，委屈的看著他：“我……我沒有。”他沉著臉沒動，那惡心的嘔吐物在車用地毯上沾得到處都是，而距離休息區還有四十公裡的路程，那就意味他必須與她在這裡呆上半小時！如果小丫頭真是報複，操！那真他媽成功了！之後顧城一直冷著臉，明月也不敢說話，等到進了市區，他直接把車開進了洗車房裡，然後跟抓小雞似的將她捉下來，直奔不遠處的醫院。其實經過剛才那一番，她已經舒服了很多，就是人有些虛，腳步輕飄飄的得捉著他的袖子才能勉強跟上。主治醫生簡單的給她開了點胃藥，就打發人走，走前還忍不住看了兩人一眼，不過是個簡單的胃脹，這顧城居然大張旗鼓的打電話給院長，公然插到前麵的隊伍裡，優先治療。“好點了？”出了醫院，顧城難得體貼的詢問，而後想想自己剛被糟蹋的愛車，語氣不善的道，“你還真會給我找事。”“我不是故意的……”明月扁著嘴，話裡很是委屈。顧城哼了聲，他心裡也清楚，這事跟自己或多或少有點關係，可還是忍不住威脅道：“你要是故意的，一會就給我把地毯舔乾淨了再走。”明月眼皮一跳，聽得出他沒在開玩笑，趕緊搖頭。作者有話要說：四千多字，雖然晚了點，但是……如果是兩千一章的話，我算是雙更了吧，算吧，打滾耍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