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餘暉正好照耀在青子林中,葉葉相輝映,晚風吹拂,輕草搖曳,吹走夏日暑氣,顯得極其安和。偏正是在這樣美好的環境裡,上演著殊死一搏。隻見那平地上,站有一大一小兩匹黑狼,一匹威猛巨大,渾身上下透著怒氣,一匹瘦小敏捷。二者形成鮮明對比。他們直直注視著對方,眼裡儘是殺意。“今天,是時候分出個勝負來,不然,但凡我還有口氣,你就永遠不會得逞。你我同為天狼族人,就按照天狼族的習慣,做這最後一搏吧。”子吳說。看著眼前幽鼇體型巨大,是她的幾倍,她臨危不懼,迎難上前,眼神堅定。她知道以自己力量不是他的對手,可無論如何,她都不會退縮,因為身後再無退路。“好。”幽鼇說。他現在之所以敢對子吳下手,便是他想到了個好計策,就是除掉子吳又不會危及自己性命,那便是:把子吳吞下!隻要把她吞下,她身上自己那一半性命,便能回歸到自己身體中,他不必再忌憚她。隨著二人談話,日暮逐漸落下,霞雲褪去,樹木陰秀於林,周遭漸漸暗淡下來。此時林子裡除卻他們,再無聲響。“動手吧!”幽鼇說。話音剛落,子吳便一個輕躍,躍到幽鼇身上去。幽鼇力氣極大,對付她,不過是區區小事。他輕易地將她甩在地上,弄得她心口疼痛發作,倆人齊齊發痛。趁他無暇顧及時,她強著疼痛衝上去,死死咬住他的腿。她咬得用力,讓他萬般痛苦,加上心間的疼痛,內外的痛束縛住他。他本想把她吃下,可現在他沒有功夫理會,他就想甩開她來。他們二人就這樣糾纏了一會,子吳鐵了心要除掉幽鼇,咬牙忍住身上疼痛,不斷地去攻擊他,哪怕自己已是遍體鱗傷。在狼丹的作用下,幽鼇發出一個嘹亮的狼嚎聲,聲音撼動周圍草木搖晃。此時,有股強大的力量從他心底裡湧出,他爆發了,徹底成了匹全是獸性的狼,一匹無所顧忌的發惡的狼。他僅有一個目的:他要把她吃掉!他一跳,輕易將她撲倒在地,將雙腳重重踩在她身上。她倒在地上,羸弱身子無法反抗,隻得任由他踐踏,她發出沉悶的哀吟聲來。以目前狀態來看,縱是有十個她,未必是幽鼇的對手。他趁此機會張大狼口,打算把她咬死再吞下。現在她對他來說,就是飽食的獵物。她半點不能掙紮,眼角因疼痛流出的淚水流淌在土地中。她還不知道自己要被他吃下,隻以為自己死了,他也會死。索性閉眼坦然接受。此刻,日暮落下,霞雲褪去,樹木陰秀於林,周遭漸漸暗淡下來。此時林子裡除卻他們打鬥的聲音,再無聲響。就在幽鼇靠近子吳時,遠處跑竄匹健碩的黑狼來,一口咬住幽鼇的後腿,試圖解救子吳。這黑狼正是照郎,不論發生過多少事,他都會選擇保護她。因此,他不顧自身安危,毅然加入這場力量懸殊的較量中。誰知幽鼇力氣極大,猛地一甩腿,將他甩落在地,又一爪劃過他的血肉中,讓他頓時皮開肉綻。不過半會的功夫,他便暈死過去。隨即,幽鼇轉身殺氣騰騰地朝向她,凶光萬丈,讓人不寒而栗。他以千斤重的身軀,向她橫衝去,再次把她摁在腳下,低低審視著她。她不肯就這樣屈服,索性一口咬上幽鼇的腿。他們二人對彼此,都是下死手的。他踩得越用力,她便咬得越恨。血珠滴滴從他們身上流下,滾落滿地。夜幕,隨著他們激烈鬥爭,變得更加黯淡無光,青子林裡,成就混沌一片。就在幽鼇強忍著疼痛,要對她下最後的死手時,一道利箭憑空而出,射中幽鼇的前爪。幽鼇一疼,翻倒在地。“子吳!”是戚宿平等人及時趕到,見到子吳竟獨自與幽鼇廝殺,嚇得連連後怕。看到她身上全是血跡,虛弱無力的模樣,讓戚宿平心下一顫,他不敢想象他要是再晚點,會是什麼後果。子吳瞧見他們來,不敢分心,更不願逃離,她怕一旦逃開,幽鼇必會再傷無辜。反正總要有人付出性命,倒不如讓她來。一切皆因她起,那便由她結束。她趁著幽鼇疼痛之際,猛然衝向他,一口咬住他的脖子。無論他如何掙紮,如何折磨她,她都不肯鬆口。“快,快射箭啊!”酒老兒催促著戚宿平,讓他趕緊救子吳。親眼看到子吳遭如此經曆,戚宿平身心顫抖,幾乎是沒了力氣,他現在隻有救子吳這個念頭。他搭上弓箭,看著塗有劇毒的箭頭,對準在和子吳糾纏的幽鼇。他此刻整個人止不住地發慌發抖,如果隻有幽鼇一人,他不會怕,可子吳在那,他怕會傷到子吳,他真的害怕。“哎,你慌什麼,那麼大隻狼,不會射錯的!”高三一說。他粗喘著氣,額頭不斷冒著冷汗。似乎自從那次他射死子吳後,他就對射箭,特彆是射狼,存有陰影。在射箭時,他腦袋會恍惚不清,總是會生出錯覺來:他會再次射傷子吳。子吳痛苦不堪的哀嚎聲傳來,鮮血不斷從她身上流淌而出,這場麵直擊他心底,壓得他無法呼吸。他不能再讓子吳受傷,更不能讓她失去性命。“咻!”幽鼇身上又多了一支利箭,是直直刺入他體內,然而沒有傷及他性命,反而更助長他的怒火,他對子吳的殺心,更重了。他麵目凝聚在一起,無比猙獰,向這黑夜,發出震撼人心的怒吼聲,萬物俱怕。這情況出乎眾人的意料,利箭加劇毒都傷不了幽鼇,那豈不是怎麼樣都殺不死幽鼇。戚宿平不死心,又接連射去幾箭,箭中幽鼇,幽鼇仍是毫發無損。他索性拿上利箭,直接衝過去,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子吳任人折磨,哪怕要一命抵一命,他都認了。幽鼇受了戚宿平幾箭,雖不致命,卻也難受。他鬆開子吳,轉頭對向戚宿平,眼神陰沉。人有武器,狼有神力,一人一狼開始周旋。戚宿平起初尚能勉強抵抗,到後來,實在抵不住幽鼇力氣厚重,被他擊倒在地。幽鼇伸出鋒利爪子,打算殺掉戚宿平,當動手時,發現子吳在後麵牽扯住他。他看了眼子吳,又看了眼戚宿平,眼裡儘是不屑。他用力晃動身子,把子吳甩到另一處去。幽鼇打算先除掉戚宿平,便虎視眈眈朝戚宿平走去。就在酒老兒等人正準備上前去救戚宿平時,子吳竟拿上掉落在地上的箭,強撐著身子跑到戚宿平前。“不要……”戚宿平傷重,無法動彈。幽鼇又把目標轉移到她身上,一把將她撲倒在地,壓得她小小狼身再無知覺。眼看幽鼇的狼口離她不過咫尺的距離,就在人人都以為她死於幽鼇狼口下,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她不知從哪裡的來的力量,把那隻握有利箭的爪子,狠狠朝幽鼇眉心刺去。在這瞬間,在場的人幾乎都定住了,屏住呼吸,不置信地看著那巨狼下的小黑狼。幽鼇沒防備,就這樣受了那箭,直直立在原地,絲毫不動。而後,他低低嚎叫了聲,眸色一沉,也是不置信她竟然能刺中自己。她使出渾身的力量,再加深這利箭,層層深入他頭骨中。不過與此同時,她感受到自己腦袋有股特彆強烈的疼痛,她眼睛睜得極大,仿佛那箭也刺入她眉心中。她強行忍住,不敢有分毫的舉動,就緊緊握住那利箭。“不!”這場麵正好讓剛剛蘇醒的肖莫娘瞧見,她驚呼一聲,臉色變得青白。幽鼇身子一震,發出響徹黑夜的狼嚎聲後,發瘋般搖動著身子。利箭深入他頭骨,他因此變得不清醒,出於最後的本能,他一口把她叼在嘴裡。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動嘴,他體會到有股異樣的感覺,讓他萬分難受。他把子吳猛然甩遠,隨即仰天長嘯,像是整個身體要爆發。有股無形力量從他體內發出,向四周蔓延開來,把眾人擊倒在地,草木紛紛為之折腰。幽鼇發出慘烈叫聲,在這叫聲中,他爆發了,一口鮮血噴湧而出,血在黑夜裡失去應有的顏色。緊接著,他似是體內有股無名的力量在折磨著他,攤倒在地,反複翻滾,痛不欲生。“是無藥救發作了。”酒老兒說。幸好無藥救還剩下一瓶,都塗在利箭上了。但凡無論任何生靈沾染上無藥救,便會痛不欲生而死,發作到死亡,隻需頃刻的功夫。肖莫娘慌了神,連跪帶皮地跑到他身邊,哀吟著:“不要,不要啊!”神色悲涼。然而此時的幽鼇是發狂的猛獸,無人能製止。他在地上不斷掙紮,發出慘烈的呻吟,意識全無,他這幅模樣,比要吃人時更為可怕。還沒等肖莫娘靠近,他在發出聲慘烈的聲音後,一個挺屍,頓時七竅流血,他直直倒在地上,沒有半點動靜,隻是眼睛還睜著。“你不能死,你不會死的……”肖莫娘爬到他身邊,已是耗儘所有力氣。她也同瘋了般,牢牢把他摟在懷裡,直說:“不會的,不會的,你不會的有事的。”他是支撐著她的天,他倒下了,她也就毀了。懷裡的幽鼇無力地看向她,看她為自己傷心落淚,仿佛回到了許多年前:他深受重傷時,也是這樣躺在她懷裡,看著她哭泣。他和當時一樣,在閉眼前,朝她笑了笑。在幽鼇消逝的那瞬間,戚宿平懷裡的子吳身子一震,再無法支撐那劇烈疼痛,徹底合上了眼。無論是千年前,還是千年後,那不可一世的幽鼇,都以失敗告終。這次,他屍骨無存,化作一灘屍水,滲入這片他厭惡的土地中,除卻供奉在九裡的另一半的神骨,他什麼都沒有留下。九裡中的神骨,因著他的逝去,變得黯淡無光,成為普通不過的屍骨。肖莫娘僵住身子,失了神,直愣愣盯住地上快要完全滲入地裡的屍水,喃喃道:“等我。”她伏在地上,把臉頰挨到那屍水中,緩緩合上眼。黑夜完全覆蓋僅剩的光明,至此,一切塵埃落定。該來世上的,不該來世上的,都將各歸其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