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青子林之夜(1 / 1)

百雲壤的高山峻嶺,多茂密深林,更多珍稀樹木和草藥,加上少人開采,資源豐富。高廿九翻了一座又一座的山,背簍上的草藥早就滿了,他仍繼續往深處去。如果不是家裡有妻子兒子,還有個未成家的弟弟,他也不須那麼拚。他為人不善言語,隻會悶聲做事,加上不大會討姑娘喜歡,導致他年近三十還沒討到媳婦,直到幾年前他采藥時救了中暑的燕櫻。燕櫻在他家住下後,他話也不多,就會默默照顧人。即使和燕櫻交流不多,但在日常相處中,他還是不可控製地喜歡上燕櫻這個姑娘。他怕燕櫻會離開,生平頭一回大膽地和姑娘家表白心意,希望燕櫻能留下來。他做夢都沒想到,燕櫻會同意留下,最後還嫁給他為妻,還為他生下貴兒。在他看來,燕櫻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姑娘。他是個粗人,唯一想的就是希望燕櫻和貴兒能好好的,他能做的,便是賺多點錢,讓燕櫻以後可以不用那麼辛苦持家。想著這些事,他幸福地笑了笑,眼見天色漸黑,他猶豫了下,還是繼續深入山林。等四周傳來猛獸的嚎叫聲時,他這才發現夜已黑儘。他點上火鐮子,開始往回走。走到半路上,他突然停頓下來,瞧了瞧四周,一片漆黑,什麼東西都沒有,偏他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盯住他一樣。他有種不好的預感,趕緊加快腳步。繼續走了會,他聽到有輕微的腳步聲在向他靠近,他四處找尋。這時,有個黑影陡然從樹叢中跑竄出來,直撲到他身上去,他沒防備,被那黑影撲在地上。當看到黑影有雙發光的眼睛,還有低低的嚎叫聲,他頓時渾身顫抖,不置信地喊:“狼?”騎在他身上的是匹極大的狼,體形龐大,把他重重按在地上,他甚至沒有辦法反抗。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狼對上他的脖子就是一咬。他忍痛拚命掙紮,奈何狼體形大得驚人,他奈何不得。他發現狼不是要吃了他,而是在喝他的血。驚慌中,他從背簍中摸索出把鐮刀來,砍向狼的腿。狼沒來得及反抗,已經挨了他一刀。他趁機會趕緊推開狼,一番胡亂跑。因為他又慌又怕,加上天黑,他一時不留神,從山坳間滾落下去。深夜的高家,燈油續了一次又一次,燕櫻在門前不知徘徊了多少次,始終不見高廿九回來。高三一知道她擔心,勸慰說:“嫂子,你就彆擔心了,都這麼晚,我哥要回來早回來了。”“這麼晚還不回來,會不會有什麼事啊?”燕櫻說。她今晚心裡總是不安穩,覺得會有什麼事發生。“瞧你說的,我哥一個大壯漢,能有什麼事。許是我哥一時趕不回來,借宿在彆的人家也說不定,以前我哥也這樣啊。”話是這樣說,燕櫻還是止不住擔心。眼見等到深夜,還沒人影,她愈發擔心起來。她對高廿九,是感恩多過愛慕的,可以說,她是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才嫁給他的。自從仇阿鯉死了,她的心也跟著一同死去,再生不出愛慕的心思來。但嫁給高廿九後,高廿九待她體貼入微,給她一個溫暖完整的家。經過這兩三年的相處,她也就認定了他,他能給她庇佑,給她安全。至此,她已經把他當做自己的依靠,若是這個依靠有什麼意外,她該如何支撐下去?她等啊等,等到天明,他仍沒回來。她實在擔心,便讓高三一趕緊去找。孫家。戚宿平為著阿繪的事,終日滿懷愁緒。他擔心阿繪,想著阿繪身上的傷,他越想越不對勁,便打算去看看她。因著達哥著了寒,他忙於照顧,到近黃昏才有空去。到了期山後,他怕肖莫娘起疑心,特地饒過她家,轉了個大圈去到阿繪所在的青子林中。他打聽過,期山在肖莫娘來之前,是沒有人居住的。至於青子林,更是鮮少有人會去。一來,期山山林多荊棘藤蔓,林中多濕重霧氣,即使是夏季也格外寒冷,哪是人能待的地方。他問過當地百姓,肖莫娘和阿繪是幾個月前才來的百雲壤,她倆很少出門,更彆提和人來往了。肖莫娘整日深居簡出,沒有人知道她為何搬來,又為何住在如此密靜地方。到了青子林,餘暉已消失在林子。林裡幽靜,透著股淒冷。他一路進去,看到泥窟外,阿繪橫躺在地上,雙目緊閉,臉色慘白,嘴唇沒有血色,而在她的手腕上,有道新割開的口子,還在滴血。而紅狼末兒,就依偎在她身邊。看到這一幕,他心揪了下,衝過去將她抱在自己懷裡,急忙喊道:“阿繪,阿繪,醒醒……”阿繪其實還沒有徹底昏迷,人還是有意識的,隻是身體太虛弱,渾身沒點力氣。她微微睜開眼,看到是他,笑了笑,“又是你。”“你這是怎麼了?快告訴我到底是誰傷的你,等著,我待你去看大夫。”說完,他就準備要抱走她。本來他這三年來的奔波磨煉,讓他變得沉穩,不會意氣用事。但看到她遭受這般苦楚,他幾乎是失控了。“彆,我不想走,我就想在這裡。你陪陪我,好嗎?”她說。她知道自己和彆人不一樣,她體內有聲音在操縱著她,她怕她會控製不住自己去傷害彆人,因而她不敢在外麵待太久。再者,許是這些天經曆很多的人和事,讓她腦子變得混沌起來。有些人不過是第一次見麵,她卻會覺得很熟悉,就如戚宿平。而有些人明明是她最親近的人,她會覺得陌生,就如肖莫娘。她這次回來,肖莫娘割開她的手腕,讓她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她看到起碼有一大碗。因著她失血越來越多,她難以支撐自己的身子。她有時候覺得自己像是在集市上看到的木偶一樣,任肖莫娘把持,沒有自我。然而她從未想過要逃離,一來有聲音在控製住她,二來,肖莫娘是她的娘親,待她算不好不壞。無論如何,她都不能離開,她就這一個親人。他緊緊抱住她,點頭說:“好。”縱她不說,他也能知道她是有苦衷的,她的處境比他想象中的更為艱難。完全入夜後,林子烏黑,僅得一堆篝火溫暖。戚宿平生了火,阿繪躺在他懷裡,似睡非睡的。不知為何,她會覺得躺在他懷裡,會很心安,會很滿足。“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喃喃問,“就因為我和你之前的朋友長得很像嗎?”他笑了笑,沒說話,輕撫著她的頭發,心想她什麼時候才能恢複記憶,想起自己呢?他多想回答她,傻姑娘,你就是她啊。“你會永遠對我這麼好嗎?”他怔住,不禁回憶起之前,他和子吳待在一起時,好像從未向子吳許諾過什麼,子吳也沒有要他承諾什麼,或許子吳也知道自己是護不住她的吧,其中有太多的無奈了。“哎,你倒是說話啊。”阿繪扯了扯他的衣角。他低頭看著懷裡的人,目光所到之處,皆是情深。她抬眸,對向他溫柔的注視。刹那間,她身子一個激靈,像是感受到什麼,這種感覺,說不出來,但很美好。她貪戀著這種奇妙的感受,眼睛眨也不眨,忘情地凝望著她。她深陷他的目光,無法自拔。良久,他開口鄭重地說道:“我會永遠對你好的,永遠,永遠。”這是他給她的第一個承諾,日後或許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承諾。無論他許多少個諾言,隻要關乎她,他都會去實現。這話,是她聽過最動聽的言語。她一喜,起身麵向他,兩個人挨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急促的氣息。她情不自禁攀上他的脖子,微微歪著腦袋問:“真的嗎?”見她如水般的眼裡儘是歡喜,他笑著點頭,說:“真的。”緊接著,她向他靠得越來越近。他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就僵住身子,直到感受自己臉上貼來一個輕柔的吻。就在這瞬間,他腦袋一片空白,眼睛瞪大,一時間沒能接受方才發生的事。她,她是親了自己嗎?看到他傻楞住的模樣,她笑了笑,繼續窩在他懷裡,感受到他的溫暖,她放心睡去。她並不知道,她情不自禁的舉動,會讓他一整宿都沒能睡好。明明是處在寒冷的林子裡,他卻感受到自己是熱血沸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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