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以陪同加瀨的方式,在第二天下午四點鐘後,再次拜訪了江木。“還來啊?求你們適可而止吧!”雖然兩人被請進了會客室,但江木出現時,並不掩飾心中的厭惡感。他把身子埋進了扶手椅裡。“等您告訴我們實話,那就到此為止。”聽加瀨這樣說,江木發出一聲不耐煩的歎息。“所以我才跟你們說的呀。我,隻是按照阪戶先生的要求,生產並且提供零件。我不知道這樣是不是數據造假。”“我今天下午一直在詢問宮野社長,其實,我們沒有告訴他,我們私下裡查閱了他的私人電腦。”加瀨一番話,讓江木眼中的傲慢神氣消失得無影無蹤。“於是,我們找到了這樣的東西。”加瀨放在桌麵上的,是一張打印紙。“這是宮野先生發給你的一份電郵的複印件,日期是四年前的七月。正好就在‘透明科技’與東京建電合作之前。”加瀨讀出了打印件的內容:關於前幾天那件事,您也許覺得我有點嗦,但事關重大,所以為慎重起見叮囑一下:與阪戶談強度造假和數據造假一事,請絕對隻以口頭傳達。另外,包括電郵在內的一切見諸文字的提議,均應避免,日後如果出問題,貴公司主張“一切均係遵從阪戶提議而已”即可。本次的大訂單對本公司必不可少,說是興廢在此一舉也不過分。請務必給予協助為盼。如之前所說,阪戶沒有拒絕這一提議的餘地。我這邊也以加強管理的方式施加壓力,完成與本公司的商談隻是時間問題而已……郵件中斷,沒有宮野的署名。“之所以截取部分,是因為開始進入項目部分了。江木先生,正如上麵所寫的情況,宮野先生刪掉了自己電腦裡的許多文件,隻留下了這份——誰都有犯錯誤的時候啊。”八角眼見江木兩眼發呆了。加瀨繼續說:“現在正要向社長本人確認。但與此同時,我們覺得應該聽聽您的說法。上麵寫的情況是事實嗎?”江木一下子變得麵如土色。“怎麼樣,江木先生?”八角用瘮人的聲音問道,“再撒謊的話,您就惹禍上身啦。”江木狼狽起來,雙頰顫動。“我們過來這裡的途中接到報告,說您跟宮野之間談過,萬一出事,由宮野先生照料您家人。”加瀨說的,是佐川偷聽汽車後座的對話獲悉的。江木的瞳仁在微微搖晃。“您也彆把自己的形象弄那麼壞,是怎麼回事?”加瀨敲著邊鼓。江木猛咽下一口唾沫,睜開了眼睛,說道:“不是我啊,不是我!”江木喊出逃避責任的話。“那是宮野先生指示的呀。我們也想要訂單,所以也無能為力啊。”加瀨依然表情嚴厲,他凝視著江木。“您是說,是宮野策劃的,不是您?”“對,不是我。”江木固執地說,“強度造假的事,也是宮野先生說就那麼辦的。我沒有道理那樣想的呀。我們可是供應商呀!他說,總而言之,你們不會有麻煩的,做得便宜些……”“這辯解很難看啊,江木先生!”八角的話頓時讓江木住了口,“最終,您和宮野策劃了造假,卻把責任推到阪戶一人身上。”江木試圖反駁,但被八角一瞪眼,斷念似的垂下了視線。“從頭開始,詳細說說吧。——我們做一下記錄。”加瀨平靜地說道,在桌上放了一個IC錄音機,放好了記錄紙。過了一會兒,江木結結巴巴地說了起來。江木的坦白交代花了近兩個小時。聽了全過程之後,一陣深深的疲憊感和虛脫感向八角洶湧而來。“您很恨宮野的失策吧。”聽了八角的話,耷拉著腦袋的江木眼珠子一轉,看著八角。“不過,這封郵件實際上是我來這裡的路上偽造的。”江木的臉頓時變得通紅。“怎能這樣做?這可是犯法的呀!”“數據造假的人抗議郵件造假的人嗎?”八角點上一支煙,用裝糊塗的口吻說:“我們不是警察,順便說一句,我們也不會把資料當作證據提供給法庭。我們隻想知道一件事:真相。為此,我們什麼都會做的,就像你們不擇手段賺錢一樣。”江木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