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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天下雪嗎 島頔 1324 字 2個月前

溫冬逸沉沉一覺醒來,頭重腳輕渾渾噩噩,典型的宿醉後遺症,開了房門就看見長桌那的一個後腦勺,椅背上搭著昨天那件黑色的羽絨服,她坐在那兒,專心致誌的搗鼓什麼。他借著牆上畫框的玻璃,抓了抓頭發,假裝不感興趣走了出去,路過她的身後,伸長了脖子,原來是在折紙。她有所察覺的抬起頭,他馬上摸著後頸走開,清了清喉嚨,打開冰箱——冷風拂過麵上,在這個快被烘乾的房間裡,竟覺得有些涼爽。他遲緩的轉頭,果然,那些個瓶瓶罐罐全在她麵前的桌上,整齊的羅列。梁霜影直直的望著他,半點麵子不給的指著礦泉水,再看看他。她柔軟的長發披肩,一臉的膠原蛋白,看上去更美了。可惜,溫冬逸沒了欣賞的心情,他走了過去,拉開椅子,坐下,看著她。昨天他赴約與幾個朋友一起,零點之前流連在lounge,酒到微醺,亢奮的輾轉club,煙霧繚繞的燈光下,晃著的幾乎都是鬼佬,群魔亂舞。這一幕十分眼熟,換了彆的城市,生活的模板仍然雷同。溫冬逸沒有醉大,起碼潛意識裡還知道,要找到個稍微安靜點地方接代駕的電話。但是他看見了一張白淨的側臉,他上去拽住了那個女人,卻不是他所想的那張麵孔,他從容的說了聲抱歉。因為溫冬逸說的是英文,她就像枝綠意幽幽的藤蔓,纏上他的肩頭,也用英文說,請我喝杯酒吧?他拒絕了女人,看著她知情識趣的離開,讓他萌生了些想法,也或許是酒精滌蕩過的腦子,變得清醒多了。他決定不打那個小家夥的主意,至少在她學會「各取所需,好聚好散」之前。溫冬逸與她麵對麵坐著,隔著整條長桌的距離,就算是燭光晚餐,離得這麼遠,也變成不夠溫情了。他問,“有事兒?”梁霜影點了點頭,扔下手中折好的紙,扭過身從羽絨服的口袋裡摸出一張卡。當時,溫冬逸隻是計較,他主動約人出來,又把人撇下,總該給點補償。此刻,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用了最惡俗的價值觀,去對待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他低頭愧疚一秒鐘,再看向她,“還有事兒?”梁霜影稍頓了下,搖了搖頭,抱起羽絨服,剛走過他身邊——“回頭!”她腳步停住,疑惑的轉過身,他們肆意的對視,有一種看誰先投降的錯覺。溫冬逸對她笑,“吃飯去?”他要乘坐今晚的航班回京川,反正以後再來這個城市的可能性不大,就當做是臨彆的一餐,滿懷善意的一餐。「反正」真是個美妙的字眼,令人無法抗拒。這個男人,一時雨來一時晴,沒理由、沒預兆,惹人煩。她抬了些下巴,“我得回家吃。”他問,“令堂是五星級大廚?”“不是。”“那令尊是?”“不是!”她有點急了,皺著眉說。溫冬逸表示了解的哦了一聲,然後意味深長的說,“這裡的廚師是。”她輕抿嘴唇,謝絕的話壓根連喉嚨都沒到,就擱淺在肚子裡了。溫冬逸想笑又得憋住,聽誰說起過,‘年輕的時候沒有矜貴的胃,情願終日沉浸在對美食的追求與探索之中’,誠不欺人-半個小時之後,有兩個男人走進了酒店餐廳的包間。九月汪磊去了趟夏威夷,借出差之便玩了個痛快,才戀戀不舍的回來,經過海島陽光的洗禮,到現在還跟個黑人沒兩樣,一進門就‘喲喲喲’的吆喝,仿佛種族技能被點亮。他還沒湊到梁霜影身邊,已經擺出一副老練的流氓姿態,“小美人,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李鶴軒拍了下他的肩,“土了吧唧的,閃開!”他拉開溫冬逸身邊的椅子,卻沒把他放在眼裡,隻看著梁霜影說,“妹妹,給哥哥當小媳婦兒怎麼樣?”“不吃就滾。”溫冬逸環著胳膊,非常不客氣的說著,“哪來那麼多廢話。”汪磊故意陰陽怪調的嚷嚷,“咋還生氣了呢?”他說,“這小孩是我的。”梁霜影知道這兩個瞧著就老大不小的男人,其實是跟她開玩笑,但是溫冬逸的一句,她給聽愣了。李鶴軒樂了,“失敬失敬,敢情我們還得喊您一聲大嫂?”溫冬逸說話大喘氣,“我親戚家的孩子。”說完,梁霜影的肩膀悄悄沉了下去,在心裡又將他罵了一遍,還是那三個詞。汪磊假正經的雙手捧杯,“趕巧了,就先以茶代酒表個心意,我們結個姻親吧?”溫冬逸指著前方說,“門在那兒。”楊予康進來的時候,正好聽見他這麼說,順著話梗就懟了汪磊一句,“要走了?不送。”這裡隻有李鶴軒和溫冬逸是大學就認識,汪磊、楊予康屬同事,都在溫冬逸的公司,為他效著犬馬之勞,揭了這層關係就是他的狐群狗黨,談不上生死患難,畢竟一起打拚了幾年,交情甚篤。這幾個人沒來之前,梁霜影聽著他將各色樣式的菜品,像不要錢的花生米一樣點了一桌。現在菜上齊了,居然沒有花生米。沒等人動筷,哢嚓一聲,閃光燈一亮,劈頭蓋臉地晃了他們的眼睛。楊予康照完坐下,一邊盯著手機,一邊說,“發給我老婆的,她現在要遠程監督我的三餐。”汪磊羨慕的說,“有老婆真好。”李鶴軒說,“你找一個去啊。”“不了,我這種人活該一輩子在風花雪月裡掙紮,你們不要管我了。”他說的壯烈悲愴,真像是什麼天大的罪過。男人聊得東西通常很本質,關於錢,關於球,關於遊戲與女人。雖然平時沒遮沒攔的,也記得這裡坐了個小姑娘,明顯有所收斂,說一句漏一句,全靠心領神會。吃到一半,點了幾瓶酒。汪磊沒喝多少,臉就紅了,配合著膚色,黑紅黑紅的,像打磨用的砂紙。他提起了那個在夏威夷遇到的女人,“三更半夜使勁給老子發消息。”“說好的隻聊生活需求,突然就跟我談感情了,所以我最怕這種人,跟蒼蠅紙似的,沾上你就甩不掉了。”楊予康實說,“我覺得是人家倒黴碰上你了。”汪磊沒搭理他這茬,隻顧自說著,“所以我那天就跟她說,我擱澳門欠了一屁股債,現在沒錢還,人家要砍我,如果你有錢就借我點,實在不行我娶了你,這錢就當嫁妝了。”“你猜怎麼著,馬上就沒聲兒了!過幾天再一看,嘿,把老子的微信刪了!”汪磊不禁有些憤慨,“人啊,物質!”不過癮,又喊了一聲,“現實!”他感慨完畢,忽地看向梁霜影,好聲好氣的交代,“彆學哈。”她有點懵,溫冬逸就指著他,對她說,“這個人的酒量是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言下之意是他已經醉了,彆搭理他。李鶴軒好奇的問,“那要是,她要真答應幫你還,你真跟她結?”“結啊!”汪磊激動起來,“我靠,那是真愛!”那頭在悲天憫人,這邊服務生敲門進來換茶水,楊予康把人攔了下來,剛才他就想問了,“往這兒放棵聖誕樹是什麼意思?”餐廳的包間裡有一棵森翠的聖誕樹,它兀自站在那兒,樹上掛著小燈泡,像個調皮的小孩兒想吸引他們的注意,一會兒一會兒閃著光。“我喜歡。”溫冬逸坦然的說,頓了頓,又來了句,“喜慶。”梁霜影握著筷子,麵對周圍戛然的沉默,她有些不知所措。樹是她先說喜歡的,在酒店服務生要將它打包,保存到下個聖誕節的時候,而說著‘那就搬進去’的人是他。汪磊的酒杯不小心被他自己碰倒,濕了褲子,開始罵罵咧咧,一下子又恢複正常的氛圍,仿佛剛剛的一切不曾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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