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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死方休 李查德 3078 字 2個月前

周三晚上,聯邦調查局芝加哥分局的氣氛如喪禮般沉重,從某方麵來看,這裡的確是在舉辦喪禮,因為原本還有機會救回荷莉,如今卻已落空。麥葛斯知道,最好的救援機會是在案發初期,但這樣的機會已稍縱即逝。荷莉要是還活著的話,現在已被監禁在北美大陸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唯一能找到她下落的方法,隻有等綁匪主動打電話過來。但到現在為止,案發已近六十小時,他們還是沒有動靜。他坐在三樓會議室長桌的一頭,抽著煙,會議室裡沒人說話,米洛維奇坐在一旁,背對著窗戶。原本的夕陽已逐漸被夜色取代,變成漆黑一片。室溫隨著太陽的起落而升降,此刻已是夏日黃昏時分,氣溫宜人,但這兩人在室內,卻因先前的一陣空歡喜而隻感到寒意。柏根走進來時,他們的頭抬都不抬。他手裡拿著一大疊打印出的數據,臉上似笑非笑。“有消息了是不是?”麥葛斯問他。柏根明確地點點頭後坐下,然後把數據分成四堆,一份份拿起來。“寬提科那邊……掌握到一些線索。華盛頓特區的犯罪數據庫那邊也有三條線索。我自己有個想法。”他把數據攤開,抬起頭說。“你們聽聽。文象花岡岩、交錯結晶體、燧石、片麻岩、片岩、頁岩、葉理狀變質岩、石英岩、石英晶體、紅色砂石、三疊紀紅砂、酸性火山土、粉紅長石、綠泥石、鐵岩、沉砂、砂粒、粉砂。你們知道這些是什麼東西嗎?”麥葛斯和米洛維奇聳聳肩搖頭。“是地質學!”柏根說。“寬提科的專家檢查了卡車。他們都是材料分析單位的地質學家,分析出這些東西是什麼,卡車到過什麼地方。碎石子和沉澱物都卡在金屬上,就像地質學的指紋一樣。”“那好,車子到過哪些地方?”麥葛斯問道。“車子是在加州上路的。”柏根說。“車主是個種柑橘的果農,叫做達奇·勃肯。十年前在莫哈維買的。這是車商幫我們追蹤到的數據。然後,鑒識人員說車子在蒙大拿待了兩年,被歹徒往北開來這裡,沿途經過北達科塔、明尼蘇達、威斯康辛這幾州。”“你確定嗎?”麥葛斯說。“就像卡車司機的日誌一樣。”柏根說。“隻是用亂七八糟的東西寫,而不是用原子筆寫在紙上。”“這樣的話,達奇·勃肯是什麼身分?”麥葛斯問道。“他有涉案嗎?”柏根搖搖頭。“沒有。”他說。“達奇·勃肯已經死了。”“什麼時候的事?”麥葛斯說。“兩、三年前。”柏根說。“他之前跟銀行借錢,結果生意經營不善,銀行取消贖回權,於是他拿十二號口徑手槍塞在嘴裡,把頭炸了個稀巴爛。”“所以呢?”麥葛斯說。“他兒子偷了這輛卡車。”柏根說。“基本上,卡車是銀行的財產,對吧?他兒子開了卡車就逃了,再也沒出現過。銀行向警方報案,當地警察也調查過,就是找不到。車子沒有登記,所以監理處沒有相關數據。警方最後也放棄了,想說誰會去管輛老舊卡車。不過我猜勃肯的兒子一定是偷了車之後,搬到蒙大拿。卡車確實是在蒙大拿走動了兩年,這點鑒識人員非常確定。”“有找到這個兒子的任何數據嗎?”麥葛斯問他。柏根點點頭,拿起另一疊紙。“我們找到一大堆他的數據。”他說。“數據庫跑出很多跟他有關的紀錄,真是多如牛毛。他名叫包·勃肯,三十五歲,身高六英尺,體重四百磅。身材很魁梧,極端的右派分子,有偏執狂傾向,現在是個民兵組織領袖,百分之百的狂熱分子,跟許多民兵組織都有關係,還是北加州一起搶案的主嫌。一輛載著價值兩千萬美元無記名債券的運鈔車遇襲,駕駛身亡,警方推斷是民兵組織搞的鬼,因為從歹徒穿著的細節,可以看出是軍服,勃肯手下的服裝符合描述,但警方就是沒辦法定他的罪,什麼原因,文件沒有清楚說明。而且,對我們辦案有好處的還在之前,彼得·韋恩·貝爾之前想辦法從一起強暴案脫罪時,其中一個不在場證明的證人就是包·勃肯。所以他是我們嫌犯的同夥之一,而且已經登記有案。”米洛維奇抬起頭。“他人在蒙大拿嗎?”他說。柏根點點頭。“我們可以找到確切的地區,誤差不會太大。”他說。“寬提科的鑒識人員覺得很有可能是在特定的幾個山穀,就在蒙大拿州西北角。”“他們有辦法做到那麼精準嗎?”米洛維奇說。柏根又點點頭。“我打電話過去。”他說。“他們說輪艙的沉澱物成分是某個地方特有的,說什麼一百萬年前,有古老的岩石因為太靠近冰河,所以被刮到,然後跟普通的岩石摻雜在一起。普通的岩石年代也很久遠,但還比不上這些古老的岩石。你們聽得懂嗎?一種特殊的混石礫?我問他們,你們怎麼能這麼確定?他說他們就是有辦法辨認,就像我媽走在人行道上,我在五十英尺外就能認得出來一樣。他們說,沉澱物的出處是個南北縱向的冰河河穀,在蒙大拿州西北角,那裡有從加拿大下來的古老大型冰河。而且那裡有種很特彆的碎末狀砂石,被當地森林保護局用來鋪在道路上。”“好。”麥葛斯說。“這些人在蒙大拿待了幾年,但他們就真回那邊去了嗎?”柏根拿起第三疊數據,打開一份地圖,露出微笑,這是從星期一以來第一次看到他笑。“這點我拍胸脯保證。”他說。“你們看地圖。走芝加哥和蒙大拿一角的直線道路會經過北達科塔州對吧?今天早上那裡有個農夫走在路上,你們猜他在水溝裡發現什麼?”“什麼?”麥葛斯說。“一具屍體!”柏根說。“在練馬場的一條水溝發現的,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所以農夫當然立刻報警,警方輸入屍體的紀錄,從電腦得到一個名字。”“什麼名字?”麥葛斯問。“彼得·韋恩·貝爾。”柏根說。“就是開車綁架荷莉那家夥!”“是他的屍體?”麥葛斯說。“怎麼死的?”“不清楚。”柏根說。“也許他們之間吵了一架。貝爾這個人褲襠不安分,這我們都知道。可能是他跑去侵犯荷莉,打不過荷莉。你們用尺量地圖瞧瞧,他們幾個人正在回蒙大拿的路上,這點千真萬確,一定不會有錯!”“交通工具呢?”麥葛斯說。“肯定不是白色廂型車。”“沒錯,他們就是開白色廂型車。”柏根說。“但失竊的隻有那輛廂型車。”麥葛斯說。柏根搖搖頭,拿起第四疊數據。“我突然想到的。”他說。“我去查了魯賓有沒有租過廂型車。”“你說誰?”麥葛斯說。“就是那個受害的牙醫。”柏根說。“我去查了他有沒有租車的紀錄。”麥葛斯看了看他,問:“一個牙醫乾嘛去租廂型車?”“他的確沒有。”柏根說。“我那時在猜,這些歹徒有可能在綁走牙醫後,拿了他的信用卡去租車。這麼做很合理,都已經偷了錢包,裡頭有現成的信用卡,又有駕照,何必冒險去偷車呢?所以我到處打電話打聽了一下,還真如我所想,南區有家叫‘芝加哥租車’的公司,在星期一早上九點鐘租了輛廂型車給一個魯賓醫生。我問他們,駕照上的照片跟他本人像嗎?他們說都不會去看,隻要信用卡刷過了,他們就不會管。我問他們那輛廂型車是什麼顏色?他們說公司所有的車都是白色的。我問他們車身有寫什麼字嗎?他們說當然有,寫了‘芝加哥租車’,綠色的,大約頭部高度。”麥葛斯點點頭。“我要打電話給哈蘭·威斯特。”他說。“我要親自到蒙大拿一趟。”“先到北達科塔那邊。”威斯特說。“怎麼說?”麥葛斯問他。電話中突然一陣停頓。“一步一步來。”威斯特說。“我們要先調查這個彼得·韋恩·貝爾的情況。所以你先到北達科塔去。”“你確定嗎,局長?”麥葛斯說。“辦案要穩紮穩打。”威斯特說。“這樣才會有破案的機會。先掌握線索,目前都有成果出來。你家那個柏根乾得不錯,我喜歡。”“局長,那我們更該這麼做。”麥葛斯說。“直接殺到蒙大拿。”“還沒有更進一步的線索,沒有必要隨便跑來跑去。”威斯特回他。“像是人、地、動機等等,我們都應該先掌握起來。老麥?”“我們已經知道人和地點了。”他說。“一個叫做包·勃肯的家夥,地點在蒙大拿,線索很清楚。”電話中又一陣停頓。“或許吧。”威斯特說。“那動機呢?”麥葛斯把電話夾在肩上,又點了根煙。“不清楚。”他心不甘情不願地說。“我們看了歹徒的照片。”威斯特說。“我送到行為科學組去了,心理學家會去調查。”“然後呢?”麥葛斯說。“我不知道。”威斯特說。“組裡這群人是很厲害沒錯,可是光看照片會有什麼發現,我就不曉得了。”“有什麼結論嗎?”麥葛斯問。“是有一些。”威斯特說。“他們覺得其中三個是同夥,另外那個身材高大的家夥,跟他們好像沒關係。那三個人看起來差不多,你有沒有注意到?背景一樣,外貌一樣,可能連基因都一樣,搞不好是親戚什麼的。貝爾那個人是加州莫哈維來的對不對?包·勃肯也是。感覺起來,這三個都來自同一地區,看起來都是西岸人調調。可是那個高個子就不同了,穿著不一樣,體態不一樣,肢體動作也不一樣。寬提科那邊的人類學家覺得他應該是外國人,至少是混血,也可能是外籍人士第二代,金發碧眼,但五官就是不太一樣。他們說他可能是歐洲人,而且身材很魁梧,不是健身房練出來的那種大塊肌肉,是體格本來就很壯碩。”“所以呢?”麥葛斯問。“他們有什麼結論?”“他有可能是歐洲人。”威斯特說。“一個高大的硬漢,可能來自歐洲。他們擔心有可能是恐怖分子、外籍傭兵什麼的。他們正往海外調查。”“恐怖分子?”麥葛斯說。“傭兵?但為什麼?”“這就是重點。”威斯特說。“我們要追查的就是動機。要是這人真是恐怖分子,那他有什麼目的?是誰找誰?誰是背後的真正主謀?是勃肯的民兵組織雇用他來幫忙,還是他找勃肯幫忙?他是發號施令的人嗎?他是不是雇用勃肯的民兵,想在國內擁兵自重?”“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麥葛斯問。“我會飛去奧海爾機場。”威斯特說。“之後由我親自坐鎮指揮,老麥。事情鬨這麼大,我一定要自己來了,老板會希望我這麼做。”“哪個老板?”麥葛斯苦苦地說。“哪個都沒差。”威斯持說。柏根開車前往奧海爾機場,時間已是半夜,此時距亞利桑納那場墨西哥偷渡客烏龍事件已過了六小時。麥葛斯坐在前麵的乘客座,米洛維奇坐在後麵,沒人說話。柏根把調查局用車停在軍營鐵欄內的柏油路麵上,三人坐在車裡,等著局裡從安德魯空軍基地調派的李爾噴射機過來。噴射機在二十分鐘後出現,他們看到它從頭上迅速滑行而過,然後戛然停住,停在機場照明燈的光線下,引擎轟轟作響。飛機大門打開,階梯落下,哈蘭·威斯特出現在機門處,往四周看了一下,看到他們三個,揮手叫他們過來,動作又大又急,還重複了兩次。他們爬進這架小飛機,後頭的階梯折上來收好,機門關上。威斯特把他們帶到座位區,座位兩兩相對,中間隔了張小桌子。一乾人等坐下,麥葛斯和柏根坐在威斯特對麵,米洛維奇坐在他旁邊。他們係上安全帶,這架李爾噴射機又開始滑行,先晃過一個彎道,接著進入跑道等待升空。飛機開始輕微晃動,然後向前移動,在狹長的水泥跑道上加速前進,突然躍升到空中。飛機一側壓低轉向西北方,減速回複到吵人的巡航速度。“好,我們想想。”威斯特說。“聯席會議主席的女兒被恐怖組織綁架,裡頭還有外國勢力介入。他們之後一定會對他提出要求,可能是軍事方麵的要求。”麥葛斯搖搖頭。“狗屁不通!”他說。“這怎麼行得通?他們把他換掉就行了,想進五角大廈當官的老兵多得是!”柏根謹慎地點點頭。“局長,我也這麼覺得。”他說。“這樣的推論站不住腳。”威斯特也點點頭。“說得沒錯!”他說。“那這樣還有哪些可能性?”沒人回答,沒人願意把話講開。李爾噴射機追著夕陽餘暉,降落在南達科塔州法哥市。明尼亞波利斯分局的一名探員開了輛車到現場接他們。他看到柏根和米洛維奇,心中覺得不過爾爾;看到芝加哥分局長,雖然敬畏有加,但礙於麵子不肯表現出來;可是要跟哈蘭·威斯特會麵,他卻是神經繃得緊緊的,心情緊張,一心想在他麵前表現自己的分量。“局長,我們已經找到對方的藏身地點。”他說。“很明顯地,他們昨天停下過夜後就離開了,地點距離屍體發現處大概一英裡遠。”他載著他們駛向西北方,兩小時的車程,一路上氣氛緊張,沒人說話。車子像小蟲一樣,爬行在無止儘的田地裡,一會兒大麥、小麥,一會兒豆類、燕麥。然後,他突然一個右轉,車前燈照出一片無邊無際的草地及灰暗的天際。太陽已經西下。這個分局探員小心轉過幾個彎,把車開到一處農場籬笆旁。綿延的籬笆消失在夜色中,車前燈剛好照著圍在幾棵樹木和一輛警車間的警戒線,另外還有一輛法醫的車子停在二十碼外等著。分局探員說:“屍體就是在這發現的。”他拿著手電筒,但現在其實沒什麼好看的,在柏油路和籬笆之間隻有一條水溝,裡麵雜草叢生,周遭十碼的範圍看得出被踐踏過。屍體已經運走,但法醫帶著數據等著他們。“死因很奇怪。”法醫說。“這家夥是悶死的,這點我很確定。被人把臉壓在軟性物體上悶死。他臉上都是瘀斑,眼睛裡也是,顯示出一小點一小點的失血現象,窒息死亡都會這樣。”麥葛斯聳聳肩。“這有什麼奇怪的?”他說。“要是我的話,我也會悶死這王八蛋。”“問題出現在他死前和死後。”法醫說。“他死前被人打得要死不活。依我看,這家夥先是撞牆,也可能是撞上車子側邊,頭骨後方破裂,背後也斷了三根骨頭。然後肚子又被踢,內臟已是一團稀巴爛。看得出對方手段很凶殘,不管是誰乾的,我隻希望不要成為他出氣的對象,這我可以保證。”“那他死後呢?”麥葛斯說。“他的屍體被人移動過。”法醫說。“血液沉澱的模式完全搞混了,情況像是有人痛扁這家夥一頓,然後把他悶死,丟在一旁過了一小時後,想想不對,最後還是把屍體移到這裡丟掉。”威斯特、麥葛斯以及柏根三人一致點頭,米洛維奇望著水溝。他們回到路肩,站在一起,遙望著廣大漆黑的景象,就這樣看了許久,然後同時轉向麵對警車。“醫生,謝謝你。”威斯特含糊地說。“乾得好。”法醫點點頭。車門用力關上。當地分局探員發動車子,繼續往西前進,朝著太陽西下的位置開去。“主導的是塊頭高大的那個人。”威斯特說。“很清楚吧?他雇用其他三個幫忙。但彼得·韋恩·貝爾太過分,對荷莉有非分之想。荷莉動作不方便,無力反擊,加上又是個年輕漂亮的女孩,那樣的禽獸看了,怎麼可能不心動!”“沒錯。”柏根說。“但那個大塊頭是專乾這行的,不管是傭兵還是恐怖分子,在他的計劃中,就是不允許跟囚犯瞎攪和。所以他一氣之下就把貝爾給做了,就像在軍隊裡要講求紀律一樣。”威斯特點點頭。“一定是這樣沒錯。”他說。“隻有大塊頭有這能耐。一方麵因為他是老板,所以能夠拿出權威,一方麵他的力量夠大,可以達到那種程度的殺傷力。”“他在保護荷莉?”麥葛斯說。“保護他的投資。”威斯特冷冷回道。“所以有可能荷莉還是沒事?”麥葛斯說。沒人回答。車子開了一英裡路後,往右一個急轉彎,開進一條小徑。車前燈的光跳動著照到一小堆木造建築。“這裡是他們歇腳的地方。”分局探員說。“是個舊馬棚。”“有人住嗎?”麥葛斯問。“昨天還有。”探員說。“今天就沒看到人了。”他把車開到馬棚前麵。五個人下車,四周一片漆黑。馬棚門口開著,分局探員留在車旁等候,威斯特、麥葛斯、柏根和米洛維奇四人走到馬棚內,用手電筒四處搜索。裡麵又黑又潮濕,鵝卵石地麵長滿青苔,兩側是馬廄。他們一直往前來到走道儘頭。右邊馬廄到處是霰彈槍的彈痕,後牆支解得差不多了,木條都已掉落,因為已經腐爛,木屑掉得滿地都是。左邊的馬廄裡頭有張床墊,跟生苔的鵝卵石地麵稍微有角度,後牆的鐵環繞了條鐵鏈。鐵環被掛在那邊一百年了,用來拴著繩子綁馬,但昨晚,鐵環卻用來繞著鐵鏈,綁住一個女人的手腕。威斯特彎下身,撿起明亮的手銬,手銬鎖在鐵鏈尾端。柏根跪下,從床墊上撿起幾根黑色長發。然後又跟米洛維奇一起搜索其他馬廄。麥葛斯凝視著他們,然後走出馬棚。他轉身麵對西方,望著太陽落入地平線的那一點。他靜靜地站著,望向那片無止無儘的黑暗,仿佛隻要看得愈久、看得愈用力,他就能看出五百英裡外,就能看到荷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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