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就仿佛我一直在等待這樣一個最終的結局。就在猝不及防中,結局就已經來了。租的遊船不得不返航。船上的人們報了警。沙力冶和吉娜一直陪在我的身邊,坐在沙灘上,等候海洋搜救隊的消息。直升機巨大的探照燈刺破了黑沉沉的海麵,蜂鳴的警車打破了小鎮一貫的寧靜。鄰居們三三兩兩都披著衣服站在自己家的後院,居高臨下的看著沙灘這邊的情況。午夜的海風格外的施虐,吹得我的頭發張狂的揚起來又糾結成一團。涼風從衣服灌進來,讓皮膚迅速的變得冰冷。我摟緊了自己。整個人變得麻木,一無所感。我沒有哭,一滴眼淚也沒有流出來。雖然想哭的感覺就像海浪一般一浪高過一浪,但是我哭不出來。疼痛像刀子一樣絞著我的肉體。我隻是哭不出來。“TIDY,我們回房間等好麼?”吉娜在我的麵前蹲下,將手放在我的膝上,仰起頭看我。我看著遙遠的,漆黑的海麵,極儘我的目力:“不。他告訴我,要我等他回來。我要在這裡等。我要第一個看見他。”楊劍。楊劍。我們逃脫不掉上天的懲罰。可是這個結果,為什麼不能由我來承受?如果你去了。那我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儘頭。第三章我睜開眼睛。入目是慘白的天花板。好累。身體仿佛被撕裂一般。我的意識混沌,身體沉重。這是在哪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慢慢扭頭看向窗外。外麵陽光燦爛。清風輕拂著相思柳細細的枝條。空氣中有微微的花香。短暫的靜謐後燦爛的陽光像一顆炸雷在我腦海裡炸響。出海的遊船,碧波如洗的海麵。楊劍蹲在我的麵前和我說:“等我回來。”記憶像潮水一樣蜂擁入我的大腦,我猛地坐了起來劇烈的嘔吐。我想起來了。楊劍。潛水。失蹤。浴室。升騰的熱氣。銳利的刀片。如雲霧一般在水裡化開的鮮血。有人猛的推開門闖了進來:“醫生,她醒了!”我被強製性的按回了病床上。我呆呆的看著天花板。任由人們圍繞著我的身體忙碌。為什麼還要救回我這具軀體呢?讓我體會獨自在這世界上無邊無際的孤寂?“潮汐……”有人握著我的手,在我的病床邊跪了下來:“堅強一點……”楊劍吻了吻我:“等我回來。”他的唇微微有些發乾,但是溫熱。有著小麥酒淡淡的香味。他漆黑的眸子蘊藏著對我毫無保留的愛意。是因為我初見時便在他的眼睛裡讀到了愛,所以才注定了我們之間的糾纏嗎?他高大的身體站起來,背過身去,跳下海。慘烈的陽光把一切都映得灰白。他入水時那一聲巨大的聲響,幾乎要震裂了我的鼓膜。所有的一切都變得那麼緩慢。我的眼前反複出現他離去時的那一幕。等我回來。等我回來。我捂住心口,身體蜷縮了起來。尖銳的疼痛將我撕裂。“潮汐!”我被擁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不要這樣,潮汐,堅強一點。”我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巨大的失落感。我的眼眶發澀。我想哭。但是我的身體仿佛沒有一絲水分。我的心裡有一把火在燒,燎得我狂躁而痛苦。“潮汐,放鬆自己,放鬆……”沒有了。再也看不見他眸子裡的隱痛。感受不到他的撫觸。吸取不到他的溫暖。聽不見他在我耳邊近乎歎息的叫我的名字。沒有了。沒有了。所有的力氣從我的身體裡抽光。意識模糊前聽見有人在大聲而焦急的狂叫醫生。不要救我。讓我去到他的懷抱。隻要有他,地獄也是天堂。規律的嗡嗡聲慢慢蠶食我的睡眠。裝滿藥水的透明點滴袋斜斜掛著。細細長長的藥管蜿蜒到我的胳膊,將藥水注入我的身體,混入我的血液。身體有點發僵。我轉頭。一個男人握住我的手埋頭坐在病床旁。栗色的頭發。我的嘴裡發苦。嘴唇乾裂。想動。身體沒有一個部位聽從大腦的使喚。但是我輕微的動作還是驚醒了身旁的男人。他抬起頭,眼睛裡充滿了驚喜:“潮汐,你醒了?”我看著木森消瘦的臉龐,淩亂的胡茬,布滿血絲的雙眼,憔悴的神情,還有打皺的西服。他在我的印象裡一向都是落拓不羈的。什麼時候像這樣子仿佛一個難民?“你失血過多。不要亂動。”木森輕輕按住我。我想坐起來,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潮汐。”木森握住我的手:“伊藤劍沒事。”我慢慢的轉過頭,呆呆的看著木森:“什麼?”“他沒事。”木森歎了口氣:“他在潛水的時候被海草纏住了。萬幸的是就在他快不行的時候遇到了另一幫潛水的遊客,獲了救。幾天之後搜救隊才和醫院取得了聯係,確定被救的遊客是他。”“他呢?”我的嗓子乾啞,一開口,像刀割一樣疼。我緊緊地反握住木森的手。這會不會是一個夢境?就好像每次在夢裡都看見他平安無事,意識一清醒,卻發現隻有孤單單的自己。木森為難的看著我,欲言又止。“他怎麼了?”“他……”木森低下頭,又抬起頭:“潮汐。阿劍……昏迷了很多天。等你好一點,還是自己去看他吧。他轉院回了日本。現在,木心和他在一起。”第四章初秋的山莊,依然綠草茵茵。每完沒了地蟬鳴聲,風吹過樹葉時好像海浪一般的沙沙聲。我下了車。呼吸著這熟悉而又陌生的空氣。姑姑去世有一段時間了。沒想到山莊還是一點沒變。籬笆依然修剪得整整齊齊,翠綠的細竹一如既往的將涓涓泉水引入石池中。重新踏上青石板的地麵。恍若隔世。本以為會和楊劍一起和這曾經的生活完全斷絕。我低下頭。苦澀的笑。達川夫領著下人接過了木森從車後箱提出來的行李。回身向後麵微微彎腰:“伊藤先生,木森先生和楊小姐到了。”我抬頭。一個男人站在院子的天井裡。微抬起下巴,居高臨下的審視我。狹長的眼睛漆黑如墨。我看著那張魂牽夢繞的臉龐,心狠狠的一痛,剛要邁步,木森不動聲色的往前站了一步:“哲,我們回來了。”伊藤哲冷冷的看著我。沒有理會木森,也沒有一點要開口的意思。我鼓起勇氣迎向他的目光。是了。婚禮那天我見過他。我當然知道他。他就是我們三胞胎的大哥,楊哲。伊藤哲突然轉身回了房間。木森握住我的手,微微一笑:“沒事。”我慢慢的抽回自己的手。木森神情一黯,但是很快振作了起來:“我們一起進去。”和室的拉門拉開了。楊劍穿著浴袍坐在寬大的沙發上,手邊放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木心半跪坐在他腳邊的長毛地毯上,柔順的依在他的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