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皂山的山路有些泥濘,似乎是昨夜的傾盆大雨將一切弄得渾濁不堪,曹信在顧家村所有人的追隨下,步履蹣跚的走到了山腳。顯然眾人看上去都很狼狽,除了曹信等少數幾個人之外,很多村民都顯得忐忑不安。“你們看,前方那個將軍!”也不知是誰,第一個喊出這聲來,剛走下閣皂山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向著前方看去,自然也包括曹信與陸遜。隻見眾人的正前方,就在原先顧家村的村外平地上,一個足足有兩千人的騎軍一字排開,當先一將,身高八尺四寸,胯下褐白色的踏雪馬,掌中黃龍鉤鐮刀,身披鎖子鋒頭連環鎧,麵容雄武剛毅,遠遠看去,卻是偉岸之極。“張、張遼?他難道就是那個雁雲騎將?張文遠?”寒風此時不合時宜的呼嘯過來,正如武大的這一句的震驚之語,雖遠遠看不道遠處那偉岸將領的具體容貌,可單單看眼前這架勢,張遼身後兩千雁雲騎的赫赫軍威,已經足以讓人為之汗顏了。然而更令大家確信的,是前方千人隊伍當中,各有兩杆旗幟,上書的正是“雁雲騎”。隻是莫名的,曹信這一刻沒有理會眾人的議論紛紛,甚至是根本就沒有聽到,整個人突然向前走了幾步,喃喃自語道:“張遼……張文遠。”卻是有些詭異的,遠處的對方,似乎也聽到了曹信的喃喃自語一般,或者說從老遠就看到了曹信的容貌,繼而從馬上跨了下來,倉促的。是的。倉促的。此時……曹信又上前,走了幾步。“張遼,張文遠。”這次的聲音,似乎比剛才還要大些,不再是喃喃自語。竟是這一刻,曹信身後。包括陸遜在內的所有人都看到這不可思議的一幕,想要勸曹信回來,但一時都不敢上前阻攔,隻能眼巴巴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事情,有些目瞪口呆。“哈哈哈哈哈——!!是他!!公台!真是他!!”從遠處陣中,能明顯的聽到,除了前者之外,另一個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也跟著跑了出來。向著曹信的方向,急速奔去。“噗——!!”一個踉蹌,曹信險些倒地,看著前方的奔來的二人,快步相迎過去。“嘩啦啦”一聲,武大這邊隻見前方的雁雲騎突然莫名其妙的停止了攻擊的陣型,甚至整整兩千名,原本威風凜凜的虎狼之師。都在曹信衝過去一刻儘皆下了戰馬。他們不進攻了?不屠殺了?這是此刻所有人心中的疑問,顯然也是武大等人心中的疑問。原本忐忑的心仿佛都在這一刻被震撼到了,一個個瞠目結舌的看著那些本該來者不善的人,一個個下了戰馬,而且那些士兵們下馬的姿態都很是慌張一樣。看那樣子,就像是老鼠見到了老虎,不敢有半分的放肆一般。“啪——!!”猛地就在這個時候。兩方的正中央,曹信拍了拍後者二人的肩膀,突然放聲大笑起來。“文遠!!文遠——!!哈哈哈哈哈——!”張遼整個人的臉上似乎都已然被激動的淚所浸濕了,淚水不住的從眼眶的流淌下來,噗通竟是跪在了地上。“主公!主公啊——!!”“主公,陳宮有罪,主公受苦了……”後者此時也把鬥笠拋在了一邊,露出了標誌性的國字臉,但也還是很激動的樣子。“文遠!!公台!!快快請起,你二人都無罪!無罪!!”曹信的身上,此刻都是粗布麻衣,當下攙扶起二人,連連笑道。“主公……丹楊一彆,我二人苦苦搜尋主公的下落,至今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了。”“這……這到底是……”後方,武大與所有人都一陣驚呆,此時儘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場上突然出現的這一幕,竟是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兄長,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陸遜身旁,顧邵的目光同樣鎖定著兩方中心的那三人,詢問道。陸遜沒有說話,而是動身走向了曹信他們三人,這時顧邵與武大等人也才反應過來,一起跟了上去。“嗚呼哀哉,天佑我主公!天佑我主公平安呐!”“哈哈哈,公台不必如此,當日徐州投降,呂布為了保全妻小,寧可讓爾等進入險境,你二人實心追隨,今日也不枉這情分了!”曹信笑著攙扶起二人道。陳宮似乎方才緩過神來,“主公,你這是哪裡話,在下早已對那呂奉先心灰意冷,主公待我二人如知己,今生我陳宮最痛快之事,就是與主公一起征戰沙場,沒想到……今日陳宮還有此幸!”“好好好,文遠、公台吾失而複得,吾心甚歡!心甚歡爾!!”“主公……”“韓信用兵,多多益善,曹信用兵……精益求精,得安民者可安天下……大都督,看來今日,果然被我猜中了。”突然就在這個時候,正當曹信與張遼二人不禁感慨之際,曹信的身後,武大等人已然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麵前。卻是這說話的,不是彆人,顯然正是陸遜。“陸遜兄弟……你、你剛才叫他什麼?”武大顯然有些沒反應過來,與恭叔大狗等人對視一眼,儘皆神情一呆。這時,一旁的顧邵卻道:“武大兄,大都督還能是誰,剛才陸遜兄長所說那句話,不就是許邵臨終評語嗎?這全天下人都知道,在這四百年後的亂世,能和當年韓信相提並論的,除了一個人,還會是誰?”陸遜霎時,淡然接話:“五官中郎將、鎮北大將軍領豫州刺史、淮南侯、大都督曹信……如今隱姓埋名數月與此,真是世間一大奇聞。”一聽到這裡,曹信也隨即走到後者麵前,“武大,實非我曹信有所隱瞞,隻可惜我已不是什麼大都督,原本想實情相告,可惜無從機會。”一見曹信剛想要作揖,武大等一眾顧家村民,似乎還沒有從這一切當中回過神來,仿佛眼前的真相,頓時更像是在做夢。顯然,誰會想到一直朝夕相處半年的傷殘,會是當今威震各路諸侯的大都督曹信呢?“噠噠噠噠噠噠……”“咦?這是……”就在眾人還沒有完全從這震驚中恢複正常的當口,此時北邊的官道上,同樣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波紋,更是其中還夾雜著濃重的馬蹄聲,這使得張遼第一個察覺出來。“他們難道是??”看著遠處地平線上,緩緩浮動的黑色浪潮,隨著越來越臨近,那逐漸‘波濤洶湧’的騎浪,仿佛一種熟悉的感覺瞬間襲向了曹信的心頭。“哎呀哎呀,來的可真是時候啊……哈哈哈哈。”陳宮頓時原地苦笑起來。“他們……到底是誰呀?怎麼你們都是這個表情?”大狗頓時見眾人如此,似乎包括曹信張遼陳宮在內更是沒有任何懼怕的樣子,更像是知道是誰一樣。隻見這一刻,還是陸遜,一句話似乎點醒了眾人。“廊下一老者,籬笆如草割,君侯第一士,狡詐形如蛇……”“陸遜兄弟……這是什麼童謠啊?”大狗這樣問道。陸遜看著遠方逐漸靠近的異軍,前者的目光更是注視著那很遠處,異軍正前方的一輛軍車上,緩緩顯現出的一個全身黑袍的老者……“此乃許昌童謠,說的就是來人……”隻聽得陸遜此話一落。遠處……“桀桀桀桀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