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臨時軍機處,大堂。燭光有些昏暗,大堂零星點著燈油,這裡算是一個臨時布置的屋子,略微隻比淮南侯府小一些。卻是曹信,此刻正屹立在昏暗的角落當中,閉著雙眼,似是在獨自養神。“君侯,你還在想昂公子的事情嗎?”同時在大堂中,一個略微渾厚的中年聲音忽然傳來。曹信略微鬆動了下眼睛,方才睜開,“畢竟是我唯一的好弟弟,我豈能不想,論語不是尚且說……孝悌者嗎,曹昂自小就是我看著他長大的,沒想到這裹布詔要殺我的人,竟然還有曹昂的名字……”說到這裡,曹信不由自主的歎息了一聲。或者說,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事情似乎並非這麼簡單,但眼前的事情卻不容的他不相信。這曆史上鼎鼎大名的衣帶詔,變成了裹布詔這個先不提,可這裹布詔可是丞相交給他的,明眼人都能看到,這是丞相給曹信的一個交代。難道是曹操閒著沒事,故意寫曹昂的名字?讓曹信記恨?就在曹信兀自歎息之際,其身後,那白衣中年人說道:“其實丞相大可看到這裹布詔的時候,就可以抹去曹昂公子的名字,但令人想不通的是,丞相卻沒有……”“嗬嗬……”聞言,突然一笑,曹信笑的卻是有些苦澀,“丞相的想法,誰能知道,誰又能猜的出來?如果那麼容易讓彆人猜出來了,那他……就不是丞相了。”“唉,也罷……不過君侯,此事……不知你要如何處理……”從始至終。曹信一直緊緊的握著那個代表者死亡的裹布詔,但這一刻他突然靜靜的回過頭來,看著那個人。“華佗,過多的事情,你一個醫官就不要多問了……”曹信淡淡的說:“對了,丞相的身體。不知好些了嗎?”聽到這話,那中年人緩緩起身,卻是搖了搖頭道:“丞相的頭疾,雖看似才半年之久,但也算是早年便留下來的隱疾,隻是剛過冬,丞相又內憂外患纏身加上受了些風寒,故此才遺留下來。”來回在大堂內踱著步,曹信聽著聽著。臉色越發有些難看起來,歎氣道:“我曹信……雖說不上追隨丞相戎馬四方,但也跟隨了丞相多年,南征北戰,華佗……”“喏,屬下在。”曹信上前頓時拍了拍對方的身子,忽而語重心長的道:“不管如何,必須要治好丞相。我可不想丞相有什麼閃失,若是如此。則不隻我曹信心痛,這幾年打下來的基業,可都會有所動蕩啊……”華佗微微躬身,對於前者曹信,雖然對方比自己小很多歲,但對他而言。曹信是個值得敬重的存在。想到這裡,華佗突然說道:“君侯……若真是丞相有何意外……那麼君侯是輔佐大公子還是二公子?”啪——大堂的一盞油燈莫名掉了下來,。“混賬!你信不信我殺了你!!”曹信臉上的厲色,很認真……夾雜著很多複雜的情緒,對著華佗。整個人就像是個全身緊繃的木頭。“這……”其實曹信似乎感覺到自己有些過激了,但無疑,懂些曆史的都知道,曹操就是因頭痛病而死的,這或許讓曹信對於華佗的話很較真,其實華佗隻是簡單的隨便說說而已。“這話可不像是你華佗能說出來的,說,是誰教你的……”語調稍緩,但還是沉著臉,曹信看著對方,詢問起來。華佗臉色一怔,猶豫了片刻,卻沒有任何隱瞞,“是……是,賈詡軍師……讓我跟君侯這麼說的。”“哼,文和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真是好大的膽子啊……”這樣說著,曹信走到了那盞倒下的油燈麵前。咕嚕咕嚕……一邊將燈油重新倒到罐子裡,取出柱子上掛著的火把再一次點燃,接著又是靜靜的沉思狀。曹信此時道:“丞相的命還長著呢,這不是我們該議論的,我曹信如今都是為了丞相打天下,你們這幫人也一樣……我如今所想、所願、所顧及之事,便是戎馬戰場,馬革裹屍,漢武帝雖設立察舉製有諸多詬病,但至少我佩服漢武帝一句話,那便是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本侯之所以一直悶悶不樂,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如今我手上大漢子民的血,太多了……如今這天下,並非是你我兩個小人物能做的了主的,這天下需要丞相這樣的人……他不會死,他不能死,如果萬一……”“萬一……如何?”華佗聽得真切,不住的問道。“萬一真要是丞相有何不測,那先不說曹植、曹彰、曹衝這幾個小子,他們還沒長大,但一旦進入奪嫡之爭,這三個小孩子必定性命不保,曹丕和曹昂之爭是遲早的事情……我就怕到時候,就算我成了托孤之臣,我與丞相這些年打下來的基業,就……真的要毀於一旦了。”“所……所以丞相要君侯此番定奪曹昂……”忽然曹信的身子猛地一震,回頭看了看華佗,聽到這句話,卻是苦笑:“這想必又是文和跟你說的吧,唉,華佗,記住了,在許都這塊地方,不該問的彆問……我曾有過人生蟄伏,我比你更清楚這一點……”說完,曹信獨自拍了拍身上的輕甲,身影已經大步走出了軍機處臨時大堂內,但直到最後一聲話語,卻不知不覺緩緩回蕩。隻留下華佗一個人,在大堂當中呆若木雞。******第二日,辰時。“我……我我我!我來報名!!”“我要報名!”“我要報名!!我要報名。”烏壓壓的人群,密密麻麻的集結在一個空曠的草地上,草地上搬滿了一堆堆的木頭,似是正在動工。“吵什麼吵!吵什麼吵!!一群羆子!都沒看到嗎?這裡還沒有動工呢!哪來的報名!都回去!都給我回去——!!”一個老兵油子,站在一個大石頭上麵,向著周圍不斷聚攏過來的百姓呼喝著。這些歌百姓大多都是二十出頭的青年,當然還有一些年紀大的,不過都是帶著自己的兒子和女兒,若不是如此,還真以為又是在招兵。不過一般的招兵可不會有這麼大的排場。“哎哎哎,老兵頭!這學院的消息都已經昭示天下了!怎麼還不能報名?大家可都是來報名的啊……”一個十七八歲上下的青年,第一個對著那老兵吆喝起來,似乎還是個刺頭。“混蛋!你看看那裡,全都是木頭,這……朝廷放榜是放榜,可要建所學府哪有這麼容易?啊?都回去都回去,都彆鬨了!三個月後再來!”老兵頭一臉無奈的喊道。“這可不成!既然放榜就該報名!我們可都是衝著淮南侯的名號來的!大家說!我說的對不對啊?”“對!!”“就是啊!”“報名!!報名——!!”站在石頭上,老兵頭見這些人越來越多,卻是這學府未開,這麼多人他還真沒有想到過……這老兵也算是跟隨過曹信早年打過兗州保衛戰的人,此刻一看這情況,儼然可比平時門庭冷落的招兵所要好的太多太多了。“去去去去,都走都走!這裡暫時沒人,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