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駕!喝——!駕!!”兩騎快馬飛速馳騁而去,在綿延的山道上激起一團紛亂的黃沙,人影隨即漸行漸遠。周倉、裴元紹二人,顯然很是著急,此刻他們還不知道陳留的曹信已經帶著千餘輕騎出發,同時和曹操會和,而他們目前唯一的想法,就是趕緊前去通報,以求在最快的速度內,將兗州邊境封鎖起來。天色又是漸漸陰沉,顯然在此刻這二人的心頭,很是憂慮和擔心。而此時的另一邊。“安民且看,抄去小道便是司隸地界,路徑河內,不多時日便到洛陽京畿地界了。”離開兗州,通往洛陽,需要的路經不是很長,因為兗州相對來說靠近司隸。司隸與天下十二州相同,可以看成一個州,不過因為是中央政權的密集地,故此依照漢代初期的演變,漢初時將秦王朝時期的郡縣製和周朝時期的地方分封製結合在一起。實施中央郡縣製,地方分封製度,直到漢景帝時期逐漸地方政權壯大,中央政權越發的削弱,直至削藩吳楚之亂,漢朝天下開始真正施行郡縣的管理。但司隸有著都城洛陽,也叫做京畿,故此對於郡縣的管製又比其他州郡繁瑣一些,更係統一些,以鞏固中央政治軍事力量的強化。作為天下的中央司隸,它的古代交通四通八達,經曆了漢武帝鼎盛時期的淬煉,雖然直到漢靈帝時期天下漢王朝開始,但洛陽的繁榮是當今地球上最強盛的,有一句話說得好,受死的駱駝總比馬大。不過,此刻的洛陽自然又不能跟靈帝時期比,現在當然早已成為了一團廢墟。“主公所言極是,以此速度不出幾日必到河南郡,倒時分軍迎接陛下指日可待。”曹信此刻與曹操一同坐在中軍車輛當中,前者此刻所說的河南郡,自然不是後世的河南,秦時名為三川郡,西漢高帝二年,才改為河南郡。但雖然名為郡治,但因為河南郡有都城洛陽,故此河南郡的最高行政長官並不叫太守,而是稱之為河南尹,相當於後世的首都市市長,比起地方的市長自然不是同一個級彆的。不過要說河南郡確實與後世的河南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坐落於京畿的河南郡,是整個天下的中心,為何後世的河南人說話,總是‘中,中了。’而不是說‘行,行了’,這一切就是受到古代地理的影響。反正曹信是這樣深刻體會到的。此刻已經進入了河內小道,一路上,曹操叫曹信一起在中軍車輛上攀談著。要知道不是什麼人都能上曹操的車的,特彆是行軍打仗的時候,曆來隻有郭嘉和荀彧、荀攸這三個人上過曹操的車,而行軍時也隻有郭嘉才有幸上去過一回。這底下的深層涵義,曹信固然心知肚明。“嗬嗬嗬……安民,那依你之見,這天下的形勢當是如何?”曹操癱坐在行軍車上,笑眯眯的望著一旁淡然跪坐的曹信,顯然露出一副極其欣賞的樣子。曹操自從與曹信會合之後,這一路上,前者就與曹信探討了很多的話題,這種情形,顯然以前是沒有的。從小到家長裡短,中到吟詩作對,再到奇聞異世、甚至是大到兵法韜略,一路上這君臣、叔侄二人,可謂是第一次,如此無話不談。…,顯然這一路上,聽到曹信的侃侃而談,曹操第一次對前者的能力,同時有了相見恨晚的感覺……雖然是自己很多年的侄子,但這一路上聊起來,曹操隻感覺這個侄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甚至說的話奇異精妙、令人不禁有種歎為觀止的感覺。就仿佛此刻坐在自己身旁的,不是一個二十弱冠的青年,相反則是一個閱曆深遠,似是經曆無數滄桑的五旬長者,曹信一言一句所說出口的新奇事,讓前者不由得大開眼界起來。“天下形勢……”略微沉默了片刻,隨著軍隊的不斷行進,似乎曹操與曹信二人當下沉浸在了討論當中。此刻見曹操一臉笑意的望著自己,曹信當下斟酌了片刻,隨即正色道:“天下形勢,尚不分明,隻是這大漢垂危,各路諸侯無不借機割據天下,野心勃勃……然能成大事者,無非寥寥數人爾。”“哦?那依你之見,當是哪幾人?”雙目豁然一亮,此時的曹操倒是來了幾分興趣。曹信這時道:“除主公之外,江東孫策必定割據一方霸業、冀州袁紹擁兵自重當可稱為一方梟雄……還有……便是那徐州劉備。”“劉備?劉玄德?”一陣啞然,曹操似是神情猛地一怔,旋即看著曹信的臉,也有些好奇起來。“安民你亦認為……玄德可成霸業?”“正是。”點了點頭,曹信如是說。似乎對於前者的這幅答案很是好奇,曹操似笑非笑間,顯然與前者有著一絲的苟同,但某些地方還是有些不解,“袁本初四世三公,文臣武將數不勝數,這自然無需置疑,隻是這江東孫策……和徐州劉備……,安民為何說此二人能成為吾之大敵?”顯然此刻曹操的話語中,從兩個梟雄變成了兩個大敵,這話語間雖看似無意,不過卻早已透露出了此刻曹操的心聲。微微一笑,曹信此刻不禁正色道:“江東孫策,乃孫文台之子,主公應該知道此人……”“自是知道,曾在十八鎮諸侯之時,我便很是佩服此人……”“嗬嗬……孫堅素有江東猛虎之稱,其作戰勇猛,驍勇善戰,雖是英年早喪,然其部眾如黃蓋、程普、韓當等輩乃當世驍將,此番孫策更是有太史慈、周泰、周瑜之流皆擅水師,聚眾攻襲江東,一旦孫策坐擁江東八十一縣,則……可依赤壁之險割據天下,進可攻荊襄九郡,退可守江東太平,未取荊州……主公不可與之爭鋒。”“哦……那冀州袁紹,當是如何?”曹操有些驚訝的點了點頭,聽到前者的話,頓時來了興趣。“袁本初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布,然此人外寬內忌、無甚雅量……隻是此人擁有天下士族之心,依此仍可逐鹿天下,割據一方,便是信料定不出數年,此人必定坐擁青、幽、並、冀、四洲之地虎視中原,主公亦不可與之爭鋒,迎奉天子後,當拜袁紹為大將軍、主公次之……誠如是,以懷柔之策徐徐避讓袁紹銳氣,主公可……蓄軍資、治屯田、等待天時變幻,方可與其崢嶸。”曹信的見蒂,瞬間讓曹操大為刮目相看,卻是越聽越是莫名的驚喜起來,連忙問道:“那……徐州劉玄德?此人如何?”“嗬嗬……主公何必明知故問,不過……倒是安民以為……劉玄德當是主公必勝大敵……”…,“哦?”曹操豁然震驚起來……時間這一刻轉換到另一邊。此時的洛陽……“陛下……陛下……你看……你看看,嘿嘿……老臣剛剛弄來的果子……”董承一臉的蓬頭垢麵,雖然一身穿著華麗的朝服,但一路上的顛沛流離,此刻也變成了肮臟破爛的乞丐衣著來。卻是此時的百官儘皆倒在洛陽的長樂宮中,身上衣著與董承幾乎沒有什麼分彆,更是這長樂宮,已然成為了一個肮臟的廢墟,哪裡還有曾經的莊嚴、輝煌的氣勢。倒是那宮前,鏽跡斑斑的長樂二字,此刻倒成了一個大大的諷刺來。“愛、愛卿辛苦……朕……朕當真是餓的緊……”坐在一處廢墟中的石台上,顫抖著雙手,此時的劉協似乎也餓的不行,堂堂一個漢朝皇帝,臉上全是黑色的汙垢,衣著也臟的不行,聲音顫抖著,從前者臟兮兮的手中接過兩個小果子。這個果子沒熟,而且很臟,都已經爛了。不過在眾位百官饑餓的注視下,天子劉協一個勁的狼吞虎咽著,不時引起了眾百官的羨慕來。然而這幅吃相……卻怎麼看,怎麼不像是一國之君。“陛、陛下……”突然‘噗通’跪在了地上,董承看到這一幕,同時哽咽的潸然淚下,卻是看到麵前的漢帝劉協,已經吃完了手中的食物。“愛卿……還有嗎?”空洞的雙目落魄的看著董承,卻是似乎沒有看到前者的哽咽情緒一般,隻是簡單的如此詢問起來……“哦……哦……有……有有……老、老臣……再去找……再去找……”連忙勉強擦乾淨臉上殘餘的淚水,董承趕緊起身,連忙準備找吃的……“愛卿……快些……”落寞的身子隻是坐著,劉協一邊無神的囑咐著,同時舔了舔剛才吃東西的雙手,儼然真的是一副乞丐的模樣。“哇啊啊啊……我大漢遭致如此……老天無眼啊……嗚嗚嗚嗚啊,痛哉……痛哉啊……”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大哭起來,卻是此刻廢墟的長樂宮中,瞬間彌漫著如此的痛苦。更是在須臾之間,在百官中瞬間蔓延開來。“嗚呼哀哉……哀哉我大漢啊……”“唉……天子蒙難,我等老臣有何麵目,麵見先帝……”“嗚嗚嗚嗚嗚……”“愛卿……愛卿……爾等莫哭……懂愛卿為何還不回來……”劉協此刻依然無神的說著,儼然不知道周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空洞的眼神一個勁的左顧右盼,顯得很是落寞。卻是這回,哭聲更是激烈起來。史記中記載過這一段,形容為,“是時,宮室燒儘,百官披荊棘,依牆壁間。群僚饑乏,尚書郎以下自出采穭,或饑死牆壁間,或為兵士所殺。”此刻的整個洛陽,哪裡還有什麼吃的東西,早在一場大火中,全部化為了廢墟,更是剛才的那兩個壞果子也隻是董承找了好久好久,沒有自己吃,反而全都給了劉協,可這一回,恐怕洛陽除了石頭,幾乎沒有什麼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