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笑,當真如雲破月來,又如朝陽初放,眾人隻覺得眼前一亮,滿室生香。看到她這個笑容,眾人不約而同的轉頭看向瘐悅兒。此時的瘐悅兒也在看著楚思,依舊是秋波含淚,表情楚楚。也不知為什麼,一個念頭突然出現在眾人的心中:若論秀美可人,自是瘐悅兒勝過一籌,可是這楚巾幗不管是靜坐還是一顰一笑,都彆有風華,還當真把瘐悅兒給生生的比下去了。楚思嫣然一笑,徐徐的說道:“一彈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滅。生如朝露,死亡隨時可至。當此之時,榮華富貴不過是轉眼皆空,小女子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子,所渴望的,不過是得一有心人,白不相離。謝安確是小女子的檀郎。”說到這裡,她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中徐徐站起,向著過道中嫋嫋走去。走到離司馬衍約有十步處時,她緩緩一禮,清聲說道:“陛下,人生在世,不過草木一秋,一切富貴繁華,不過是轉眼煙花。小女子無德無能,唯一願意便是與心上人白頭到老。”頓了頓,她努力的忽視身邊的慕容恪蒼白的臉,以及向她射來的痛苦中帶著隱恨的目光,朗聲說道:“陛下是天下至主,可主宰世間的生命。卻不知陛下有沒有這個膽量,不顧小女子的出身來路,也不顧謝安石家人的媒妁之言,為小女子主婚否?”聲音鏗鏘,擲地有聲!一聲萬籟俱靜!眾人錯愕的望著楚思,絲竹聲全部停下,千數雙眼睛一瞬不瞬的盯在她的身上。\\明亮的燈火下,楚思長身玉立。笑靨如花,寬大地袍袖襯得她是那麼的瘦弱,仿佛會隨時臨風而去。這些,都不是眾人愕然的原因。眾人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司馬衍一眼,臉上驚愕有之,感歎有之,惋惜有之,佩服有之,種種表現,卻是因為楚思的一席話。她連用兩個“不顧”,一個不知。重重地將了皇帝一軍。她的語氣中,細思之頗為無禮!竟似沒有感覺到,坐在座上的這個皇帝,可以隨意決定她的生死。同時,她說的話驚世駭俗,竟然一點也沒有女兒身的矜持羞恥,竟然如此直接的要求皇帝不計劃她的出身來曆。也不必向男方的家長通過消息,便這樣定下她地終身!如此膽量!如此無禮!卻如此絕美,如此風華!一時之間,大殿中安靜得連咳嗽聲也聽不到了,無論男女都神情複雜的盯著她的臉。想從她的臉上,看到她隱藏的心思。可是,楚思依然淺笑盈盈,明眸如水,素淨而精致的臉上,顯出的是一派坦然磊落!驀地,主座地司馬衍放聲大笑起來。大笑聲中,他盯著楚思,冷冷的說道:“依楚巾幗看來,如果朕不把你許給謝安石。便是無膽之輩了?”楚思微笑不語,長長的睫毛扇動了下,留下一個淺淺的陰影。在燈光下,那陰影如同一隻飄飛的蝴蝶,唯美而悠然。那種唯美而悠然,深深地刺疼了司馬衍的心。他笑聲一止,臉色慢慢的變青。這時,王公從塌上站起。衝著司馬衍一揖。朗聲說道:“陛下,這女子純是一派胡言。天下間哪有女兒家直言要求君上賜婚的。陛下,把她杖出去罷!”王公的聲音無力而渾濁,是典型的風中燭年的老人出的聲音。可是那話,卻是以一種命令的語氣說出。王公剛說完,瘐公亮也施施然站起,他盯了楚思一眼,目光狠狠的在她高聳地胸脯和腰臀上轉了一圈後,轉頭對著司馬衍厲聲說道:“陛下,這女子太也無禮。把她貶入賤籍吧!”貶入賤籍,便是為伎為奴了,這瘐亮的心腸可真是狠毒。楚思冷冷的想著。兩位朝中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同時話了,他們兩人,是比皇帝還要權重的世家代表,晉之名士,不管多有才華,也不得不看他們臉色行事的權威人物。這兩個人一開口,不管是衛映以,還是王思之,崔習,同時臉色微變,擔心的望向楚思。望向楚思的人不止他們,所有人都看向楚思。他們都想看到,這個明豔得如同沉入山腰地豔陽地少女,會不會終於知道慌亂和害怕。眾人的注目中,楚思依然淺笑盈盈,她腰背挺直,櫻唇含笑,明眸如水,清而悠然。從她地臉上,竟然一點也沒有露出半分害怕的跡象。忽然之間,一個青年輕輕的說道:“此女實是我輩中人!”青年的聲音不大,卻在說出之際,引得無數人點頭。這個時代,以獨立特行為時尚。楚思的行為是驚世駭俗,可也正因為如此,在忽然之間,一眾名士覺得眼前的這個少女行事頗有丈夫之風,我行我素,言笑無忌!特彆是她居然敢同時激怒皇帝和王瘐兩公,這等風采,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倒的。司馬衍臉色鐵青,大殿眾人的神色變化,他儘收眼底。看了一眼楚思,又看了一眼王瘐兩人。他現在倒有點為難了,如果他聽了王瘐兩人的話,豈不是應了楚思話中之義,顯出了他這個皇帝的懦弱?軍國大事,他做不得主,這個弱女子的事,他也做不了主,任得世人在背後恥笑麼?雙唇緊緊一抿,司馬衍徐徐的說道:“王公,瘐公,她不過是一個弱女子,犯得著兩位大人如此動怒麼?”在兩位大人坐下後,他看向楚思,譏嘲的說道:“楚巾幗的要求,要是朕不許呢?”他聲音一提,厲聲說道:“要是朕不止不許,還把你彆配他人呢?”司馬衍惱極之下,伸手指向慕容恪,厲喝道:“朕若把你許給他做侍婢,終生不許扶正呢?你又如何?”在司馬衍指向慕容恪,說出這句話時,慕容恪的俊臉騰地一亮,而衛映以則是雙唇蠕動了幾次。司馬衍緊緊的盯著楚思,等著她的回答。所有人都在等著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