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為了正義，這次的正義，因為不分善惡的一場屠殺，顯然正義也不在我這一邊。我真的無法想清楚，是什麼讓廖芸做出了這樣一個選擇。不過有一件事顯而易見，能做通慘案逃出來那些人、以及所有受害人家屬思想工作，讓他們集體翻供的人，隻能是廖芸，現任金城集團的掌門人。而且她應該明白，她私底下做通這些人的工作，一起翻供的風險，相當相當大，甚至會因此觸犯法律而讓她自己身陷囹圄。首先一點，她自慘案之後，就再未與我接觸過，難道她就不怕我已經如實招供了？其次，流雲慘案之前，我化名住進流雲大酒店，進行了好幾天細致的準備工作，那些都不難被負責這個案件的民警所發現。如果仔細想下去，她這套黑幫內部火拚的供詞，也是漏洞百出，就比如，逃出的那七個人，當時在警方已經有口供筆錄，現在突然一起改口，法庭會采納他們新的口供嗎？想不清楚，越想腦子裡越亂……我覺得如果我能和廖芸呆在一起，好好整理一下這麼多亂七八糟的頭緒，可能情況會好很多。不過這基本不可能。法庭上，廖芸胸有成竹的樣子，是裝出來的，還是她確實很有信心幫我翻盤？自從被捉之後，我心裡，從來沒有象今天這麼亂過。我很想很想知道，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新的調查開始了沒有，而且進展情況到底怎麼樣。……天氣慢慢開始變熱。重新開庭，不需要這麼久吧？對生的渴望，從來沒有這麼強烈過。……流雲大酒店故意殺人罪證據不足，事實不清……律師強烈建議給我追加見義勇為獎勵，被法官駁回，說這件事不歸他們管。醫院大樓的綁架挾持事件，因情節輕微，未造成嚴重後果，經民事調解，受害人決定不予起訴。“W市人民檢察院於某年某月某日以被告人陳威犯下故意殺人罪、綁架罪，向本院提起公訴……”“本院受理後，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現本案已審理終結……”“經審理查明……”“本院認為，公訴機關指控被告人陳威故意殺人罪證據不足，罪名不成立……”“本院判決如下：被告人陳威……無罪，予以當庭釋放！”……紛紛擾擾之後，法庭外沒見著秦琴，我在小晴幾名保鏢的保護下，鑽進了小晴的車子……後排座和我坐在一起的小晴很激動，很開心，她緊緊地依在我的懷中，就好像怕我會再次離開一樣。前麵副駕駛上坐著的小芳，哭得稀裡嘩啦。車子徑直來到了天上人間，問小晴才知道，原來是秦琴在這邊幫她們安排的住處，就在秦琴自己住所位置不遠的地方。春天到了，花園小區裡綠意盎然，路邊的各種花兒爭奇鬥妍。很有些奇怪庭審之後，秦琴為什麼突然就不見了，甚至都不和我打聲招呼，當然，這事兒也不好開口問小晴。下車，進門，來到小晴和小芳暫時的住所。進門之後，我笑笑地看著小芳，見她這麼傷心，很想調逗她幾句。小芳不顧小晴還在身邊，徑直撲進了我的懷裡，再次大哭起來。“小威哥哥，你都是為了我，差點兒把你自己害死了……”小芳一邊哭還一邊說著。我愣了愣，想了一下明白了過來，小芳大概知道了我是為王姨複仇，才製造了流雲慘案……很想對小芳說，沒有你媽媽王姨，我陳威這條賤命早就不屬於自己了。但想了想，這話還是咽回了肚子裡。沒必要在小芳麵前提那些傷心往事。王姨，九泉之下，安息吧。小威心中再次叩首！……“婉兒上學去了，要不要我安排人把她接回來？”站在一邊的小晴向我請示了一下。“不用，等她放學再說吧。”我搖了搖頭。腳下一直感覺輕飄飄的，直到現在，我仍然無法相信，自己被無罪釋放了。“哥，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我已經讓人把房間收拾好了。”小晴指了指樓上的房間。“我一點兒都不累，就想坐沙發上和你們聊聊天。”我笑嘻嘻地看著小晴。曾經覺得已經變成奢望的事情，現在再次變得觸手可及。死而複生，失而複得，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內心最真實的感受。……“哥，秦小姐為你，放下了她手頭所有的事情，四處奔波找人打點……她……”小晴欲言又止。我仔細觀察著小晴的神情，沒敢應她這句話。“她為你付出了那麼多，你也很喜歡她，哥，我真心祝福你們。”小晴終於接著說了下去。“小晴，你誤會了，我和她之間，其實……”“哥，你不要再說什麼了，以前的我太自私，隻想著占有你的愛，這次的事情之後，我才明白，能看到你幸福地活著，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哥，以後，我不要再成為你的羈絆，秦小姐，是一個值得你全心去愛的人，去追求你的幸福吧，我會一直祝福你們的。”小晴接著說了下去。我有點兒哭笑不得，其實我想對小晴說……我愛的人，並不是秦琴，而是她姐姐秦玲。不過我答應過秦玲，不把她還活著的事告訴任何人。雖然我已經食言把這件事告訴了秦琴，但當時也是出於無奈。所以，還是不要在其他人麵前提起秦玲的好。“給秦小姐打個電話吧，可能她一直等你的電話呢。”小晴最後提醒了我一下。“小晴姐，我覺得吧，愛情是不能讓來讓去的，你那麼愛小威哥哥，何必把他往秦姐姐那裡推呢？你要覺得欠她的，可以用彆的方式償還她啊……”已經不再哭的小芳反駁了一下小晴剛才的話。“哥，給她打個電話，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這個電話都應該要打。”小晴沒搭理小芳的話，繼續勸著我。我沉默了一會兒，伸手接過了小晴遞過來的手機。沒一會兒，手機就接通了，聽到那邊秦琴喂了一聲，並說了句小晴你好。“美女，是我。”我連忙向秦琴說明了一下。那邊沒回我的話，過了幾秒鐘之後，手機突然被掛斷了。我有些無奈地把手機遞還給了小晴。小晴有些疑惑地看著我，我連忙向她解釋了一下：“她不接我手機。”“怎麼了？”小晴神情顯得更加奇怪了。“不知道。”我搖了搖頭，本來我一直還想，在秦琴的努力下，我無罪釋放，她應該很高興的，現在卻不知何故，不肯見我，還不肯接我的手機了。“我問問她……”小晴邊說邊重新撥打起了手機。“是我，小晴。”小晴和那邊聊了起來。隨後小晴旁敲側擊地問了下秦琴剛才為什麼不接我的手機。幾分鐘之後，小晴掛斷了電話，重新看回了我，神情顯得有些怪怪的。“怎麼了？”我問了小晴一句。“她……她……”小晴欲言又止。我沒吱聲，我知道小晴會繼續說下去。“她好像生你的氣了……”小晴似乎在籌措著她的措辭：“她……她……她說……你出事，她出於道義，會不顧一切去救你，但她無法再容忍你的……”“愚蠢行為？”我插了一句進來，心中對秦琴的反應，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大概就是這意思吧……”小晴有些不安地點了點頭。“太好了，也就是說，她不會再和小晴姐你搶小威哥哥了吧？”小芳似乎顯得比較開心。“小芳，彆這樣。”小晴立刻出言阻止了小芳。我苦笑了一聲，我無罪釋放之後，秦琴她現在的反應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但細想起來，這一切卻又都在情理之中……在得知我必死無疑的時候，她從感情上來說，已經無法再計較我先前那些衝動的愚蠢行為，所以才會在探視我的時候，表現得那麼溫柔。現在知道我死不了了，她不再擔心我了，也不再為我傷心，肯定就會覺得我這個豬腦的愚蠢，已經超出了她天才頭腦能忍受的極限，所以，不理我了。不理我也好，免得我以後再打她的心思。不行，這樣想太沒良心了。……“晚上，我約她一起出來吃個飯，大家坐一起聊聊，可能就好了……”小晴向我建議了一下。“不用管她，我現在隻想和你們呆在一起。”我向小晴笑了笑。當然不是我不領秦琴的情。我知道，以小晴的性格，在秦琴這件事上，她不可能像她自己表麵上裝出的這般灑脫。所以，在她麵前，我還是儘量表現得對秦琴的事情淡然一些。“哥……”“小晴，彆再說其他的了，過來，讓哥抱抱。”我向小晴伸出了雙手。小晴有些尷尬地看了看坐在旁邊的小芳。“對了，我今天和人約了要在QQ上聊些事情的，你們兩個……慢聊……”小芳立刻站起身準備向樓上走去。“小芳，不用這樣……”小晴連忙喊住了小芳。確實，小芳這樣做也太明顯了吧？小芳回頭向我和小晴扮了個鬼臉，然後快速衝上了樓梯，並回到她自己的房裡關上了房門。“這個小芳……”小晴嗔了一句，然後臉色有些微紅地看向了我。我再次向她伸出了雙臂，小晴有些嬌羞地向我身邊坐了過來，然後被我抱入了懷中。有一種強烈的，想吻她的衝動。但我希望那不是因為身體的某種欲望。有時候，愛這東西，和身體的某種欲望糾纏在一起，確實讓人有些難以分辨。小晴把小腦袋架在我的肩頭，整個人軟軟地伏在我懷裡，避開了和我的對視，這樣倒是讓我打消了剛才腦子裡那裡不太應該的念頭。“我還以為……要永遠……失去你了呢……”在我懷中沒呆上多大一會兒，小晴又開始哭上了。“以後哥再不出去闖禍了，會好好地守在你身邊。”我拍了拍小晴的背，習慣性地向她承諾著。突然間，覺得自己對小晴的承諾好不值錢……“我知道你喜歡秦小姐，以後，我不會再反對你們在一起了。”小晴從我肩膀上抬起了頭來，淚眼朦朧地看著我。我看著小晴的眼睛，不想回她這句話，我覺得她越是一再強調這件事，就越是說明她內心根本不是這麼想的。我伸出手，輕輕拭去了小晴臉頰上的淚水。小晴把小臉蛋兒向我靠近了一些，呼吸稍稍變得有些急促。我有感覺，她也想要吻我了。我要不要吻她呢？這問題真糾結。還是不要了吧。小晴現在一聲一聲的哥，喊得就好像我和她已經是親兄妹了一樣。我把小晴的小腦袋重新摁向了我的肩頭，然後繼續輕撫著她的背。讓自己平靜下來，也讓小晴平靜下來。我輕輕拍打著小晴的背，心中不由自主想到了秦琴。她還真是有性格，現在居然不理我了。雖然她這樣是在情理之中，但確實讓我有那麼一點點不好想。她不理我，是應該的，都怪我自己那些愚蠢的行為。但是我不能因為她不理我，就很心安理得地不再去主動找她……至少應該向她表示下感謝吧？“哥，想什麼呢？”小晴小腦袋掙脫了我的摁壓，重新蹭到了我麵前來。“沒想什麼……嗬嗬。”我笑了笑。“肯定想什麼了。”小晴臉有些紅。不知道小晴為什麼臉紅……難道……“對了，小晴，問你件事……”我轉移了話題。“嗯，你問。”“是不是你們做了廖芸的工作，讓她放棄了對我的指控？”雖然我心裡覺得小晴不一定知道這些事情，但我還是向她問了一句。一來我確實很想知道這件事，二來……轉移一下和小晴之間的注意力，否則再這樣你看我，我看你，深情地互望下去，最後肯定又要嘴對嘴了。“沒有……”小晴搖了搖頭：“在第一次庭審之前，秦小姐一直想儘辦法和金城方麵接觸，但是金城方麵表現得很冷淡，根本找不到廖芸的人。”“這就奇怪了。”我皺起了眉頭。“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小晴輕輕地嘀咕了一聲。“怎麼了？”我聽小晴的語氣，她似乎知道真相一樣。“那個廖芸，十有八九是暗戀上你了唄！所以才不顧一切翻供救你。”小晴馬上回答了我。“怎麼可能？”我有些無奈地看著小晴，我和廖芸之間，隻是很純粹的商業夥伴關係。如果廖芸對我有任何一點點多餘的想法，就算她表麵裝得再冷漠，我都能從她眼神中看出來。可惜，我從來沒看到過。“秦小姐也是這麼認為的，不然還能有彆的解釋？”小晴向我撇了撇嘴，明顯她現在又在吃醋。“她要真想救我，為什麼不和你們聯手？你剛才說，秦琴還主動找過她……”我另外找了些理由反駁了小晴。“秦小姐……她認為廖芸這個人很有頭腦，她曾經和我說過……說廖芸的智商絕對不在她之下……她猜測廖芸不肯和我們接觸，是怕引起檢察官和法院方麵的懷疑……”“秦小姐還說，第一次庭審前的兩個月，廖芸為了救你，肯定有計劃地做了大量工作，才最終能在第一次庭審中一舉翻盤。”聽完小晴的話之後，我一陣狂暈，又出來一個高智商，在秦琴眼裡，廖芸是一個和她一樣的天才，而我陳威，則是一個大傻蛋。廖芸這麼高的智商，為什麼會在慶功宴上說我是商業奇才呢？而且她當時說這話的時候，一點兒都不顯得違心。哼！其實我的智商才是所有人中最高的！算了，不和這些小姑娘們一般見識，不是有俗話說嗎……頭發長，見識短。我這麼聰明，以後還是含而不露的好，每個人都知道了我智商高達250，而且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那我豈不是很危險？弄不好會被國家安全局捉去，拿我進行秘密研究呢！大智若愚，大智若愚，正是因為我的大智慧，秦琴才認為我愚不可及。好了，心理平衡了。“秦小姐說，廖芸串通所有證人翻供，金城集團和她自己將為此付出極大的代價，如果廖芸不是因為愛上你，又怎麼可能有彆的理由這麼做呢？”小晴接著說了下去。我搖了搖頭，被小晴說得我都有些無法辯駁了。看來這件事，隻能等以後我親自去問廖芸了。今天，剛剛重獲自由，這些事情暫時不要想了，一切留到明天再說吧。……很想抱著個女孩兒使勁親親，來表達一下我現在激動和興奮的心情。唉……親小晴不合適，親小芳更不合適，沒處發泄啊！“哥，你在想什麼？”小晴一見我不吱聲，馬上就顯得有些不安起來。“什麼也沒想。”我向小晴笑了笑，眼睛忍不住看向了她紅紅的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