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雷霆劫裡畔震怒(1 / 1)

陰司手劄 敘白 1471 字 2個月前

是夜,紅燭忽明忽滅,床幔之下,彌漫著血腥味。東籬知道,他瘋魔了,這是數萬年來,不曾有過的渴求和患得患失,哪怕用遍並不光明的手段,哪怕知道兩人都會撞得頭破血流,他也不容許她出任何差錯,不允許她消失在他的生命中。“裡畔,你知道即將乾渴赴死的人,看見了失而複得的水源,會做什麼嗎?”榻上的裡畔膚色白皙,白皙得少了幾分血色,東籬握著裡畔的手,隻覺得這雙手,小得很。“他會沉入那水裡,哪怕知道要溺死,也不肯出來。”浮動的床幔下,裡畔睜開了眼,眼中的疲憊之色未散,可此刻的東籬,她從未見過,隻覺得陌生得很。“東籬,你放開我!”“絕不。”那樣決絕的口吻,卻又固執得全然不像他。東籬失了風度,失了一貫的從容優雅,也失了溫潤柔情。“放開了你,你會去哪兒?”東籬的眸光沉重,那裡頭的情緒沉重得不僅僅是讓他感到壓抑,更讓裡畔也跟著無法呼吸。他修長的手指撫過裡畔消瘦了的雙頰,忽然,他的指尖收緊了力道,固定住了她的雙頰,不容她避開,他壓低了頭顱,沉重地覆上了她的雙唇,鎖住了她的呼吸。裡畔猛然渾身一顫,覺得快不能呼吸,心臟也仿佛忽然被人揪住了一般,透不過氣來。她開始掙紮,用力地掙紮,手腳並用地掙紮!“裡畔……”東籬的動作粗暴起來,他並不是在親吻她,他就像是沉迷於罌粟的迷途之人,狠狠地啃噬著她,像是溺入水中的垂死之人,拚了命地抓住了她這根可以慰藉他一生的救命稻草,貪婪地索取著。裡畔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借著那透過床幔鋪灑開來的昏暗搖曳的燭光,她仿佛看清了東籬此刻的眸子有多麼的灼熱。他湊得那麼近,灼熱得幾乎要將她生吞下咽了!“裡畔……”東籬每喚一聲她的名字,裡畔便覺得自己的心中要空了一塊似的,疼,為何她會覺得那兒疼得很……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忽然咬在她的脖頸間,下一秒,似乎就會咬穿她的動脈,真的要吃人似的。裡畔隻覺得眼睛一熱,有什麼東西要奪眶而出,心底最疼痛的地方,忽然決堤了似的,在決堤之後,便又突然柔軟了下來,像被彙入了汪洋大海,充盈了那股空曠,柔情似水。東籬再次吻住了裡畔,這一次,裡畔不再掙紮,隻覺得內心中長長的一聲喟歎,她閉上了眼睛,嘗試著回應他。東籬,你的心底,到底藏著什麼,不能告訴我?裡畔的心中,有一個聲音,在這麼問著。忽地,裡畔隻覺得空氣中驟然一冷,東籬的臉離開了她的,緊接著,一陣滾燙的血腥味彌漫開來,噴灑了裡畔一身。裡畔睜大了自己的雙眼,眼中的瞳孔也跟著縮緊,那瞳孔之中,一秒一秒倒映著眼前的東籬,滿頭青絲,寸寸染白……“東籬——”裡畔顧不得抹去那濺落在自己麵上的猩紅,他的身軀沉了下來,任由裡畔怎麼喚他,怎麼推他,東籬也毫無反應。“轟隆!”一陣閃雷覆下,震耳欲聾!裡畔不可思議地僵住了身子,耳邊聽著那一聲比一聲震怒的雷霆,九天之上,為何突然降下雷霆?發生什麼事了?那雷霆之怒分明是衝著陰司來的,強烈的壓迫感逼得眼下整個陰司都遭了殃,鬼哭狼嚎,一陣蓋過了一陣,外頭,亂成了一團。“閻君東籬,速來就擒!”“閻君東籬,速來就擒!”“閻君東籬,速來就擒!”那雷雲翻滾,電閃震天,黑夜壓下,烏雲摧城,雲層之中,有龍騰虎嘯,言辭威嚴厲喝,隻是那聲威,便已壓得人心肺俱裂!為什麼?為什麼九天要捉拿東籬問罪?東籬不是少君嗎?!天帝崇明都要忌憚三分的少君啊!裡畔慌忙下了榻,她甚至是光著雙腳,顧不得穿鞋,便衝出了屋子。衝出了這屋,她才發覺,自己一直身處東籬的寢殿之中,而此刻,外頭的雷霆猶如萬鈞之勢,枉死城內,多少無辜亡魂在這雷霆之下魂飛魄散!九天震怒,豈是陰司能抵擋的?便是十殿法王,陰帥齊出,也難敵天降雷劫!這裡的所有人,通通自身難保!“裡畔!”隱約中,她似聽到了有人在喚她的名字,但那雷霆勢猛,眾人寸步難行,便是亡魂俱散,他們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無能為力,更彆提此刻頂著那雷霆威壓攔住裡畔了。那雲層之中有龍身遊走,裡畔頂著狂風,頂著時不時轟隆落下的閃雷,舉步維艱地向前挪步著,周身,處處是焦土,處處是淒厲的慘叫,震耳欲聾!“大膽罪徒,令閻君東籬速速就擒問罪!”雷霆勢緩,那聲音居高臨下,目中無人極了!“閻君東籬,何罪之有?!”裡畔逆風站著,任由那狂風吹得她青絲狂舞,衣袍翻飛,任由那風中的雷霆之氣令她衣衫綻裂,血肉破開。“縱使閻君東籬有罪,我陰司眾生,枉死城中亡魂,又何罪之有?!”她怒了,前所未有地憤怒!一貫七竅玲瓏,從不得罪那九天仙家的裡畔,憤怒了。她的麵色冷然嚴肅,眼中堅毅決絕,毫無半分恐懼與退縮,她望著那高高在上的天,望著那目中無人的雷雲,問出口的話,字字鏗鏘!“你們何德何能,令我陰司,冤魂枉死,生靈塗炭?!”“大膽罪徒!”那雲層間又是一聲厲喝,雷光劈落,示威警告一般,就劈落在裡畔的腳邊。儘管沒有瞄準了裡畔劈落,但那周遭的餘威,仍是震得裡畔整個人被掀起,震飛,重重地砸落在地。裡畔隻覺得胸腔震撼,猛然吐出一口鮮血,可她的臉上仍是沒有出現半分畏懼與退縮,她抬起了頭,眼眸之中依舊堅毅,依舊決絕,質問著那高高在上的九天神明——“我陰司,何罪之有?!”“轟!”又是一道閃雷覆下,這一次,那閃雷直直朝裡畔所在的位置,劈了下來!裡畔麵色未變,那胸腔中溢滿的憤怒,早已讓她忽略了內心的恐懼,那陰司之中多少無辜牽連的同僚與亡魂,就是在那九天的威喝中,白白送命!他們各個有血有肉,便是那些亡魂,亦是各個有情有義,沒有誰可以,也沒有誰有資格,隨隨便便地,就能生殺予奪!便是那九重天上,三界權力中心的天帝崇明——也不行!就在此時,一黑一白兩道身影,頂著那狂怒的氣勢,出現在了裡畔的麵前,他們祭出法器,雙雙聯手,欲圖以二人的微弱之力,與那九天雷劫對抗。“不,不要!”直到此刻,裡畔才真真切切地,有了幾分恐懼。那雷霆再無情,也是衝她一人而來的,至少,至少陰司可保,不再胡亂落在無辜的他們身上,可現在……二位無常硬生生在裡畔麵前,扛下了那道雷霆。“不要!”裡畔心中一陣大慟,眼睜睜地看著謝必安那一身白衣被鮮血染紅,他們手中的法器碎裂,腳下卻硬是一點也不肯退讓地攔在了那兒。範無救一身黑衣,已是看不出血腥,可方才在凡間曆劫歸來的他,元氣尚未恢複,此刻明顯是身形一晃,半個身子淪為了虛妄……儘管她惱怒二位無常騙了她,儘管她尚未原諒他們數千年的欺瞞,可他們,依舊是她所珍視的兄弟,家人!她不允許,絕不允許……“為什麼……”裡畔抬起了頭,狂風之中,她的眼眶通紅,眉眼之間,忽然有紅痕乍現,仿佛要再一次炸裂開來。裡畔感覺到有無窮無儘的力量,在隨著她的憤怒決堤,她欲與那九天相抗,欲親口問一問那高高在上的天帝崇明,陰司中的生靈,在他們眼中,是不是低賤如螻蟻草芥?不值一提?!可為什麼像是被一層紗布罩住了一般,有一股力量,在束縛著她,她衝不破……裡畔站起身,她瘦弱得仿佛隨時會在那狂風中化為灰燼,即便如此,她也絲毫不曾要退縮。忽然,那雲層中的遊龍勢緩,就連那一道又一道劈下的雷霆也漸漸地削弱了,四周,靜了下來,不再有無辜的亡魂在那威壓下魂飛魄散,也不再有同僚痛苦哀嚎。隻聽得那雲中的遊龍放緩了聲音,緩緩道:“罪臣已就擒,我等便依閻君所言,放過無辜,不再遷怒於爾等。”東籬……“但她,亦是罪孽在身,待帝君親自問審……帶走!”話落,那黑壓壓的雲層漸消,裡畔的身形晃了晃,眉間紅痕灼燒,她隻覺得眼前一黑,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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