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做阿姊想做的事(1 / 1)

陰司手劄 敘白 1865 字 2個月前

昱曦攤開了手心,手心中有一團紅光,昱曦抬唇笑看著她,似乎是在問她——你敢不敢看?裡畔猶疑了一瞬,昱曦的目光讓她逃無可逃。終於,裡畔探出了手,握住了昱曦手心中的那團紅光……“拜見魔尊!”眾妖魔匍匐跪地,氣勢駭人,那一聲一聲“魔尊”,幾乎要震撼這天地。九霄之上,女子白袍染血,風和雲令她的衣袍獵獵翻飛。她冷冽地垂眸,望著那跪了一地的信徒與妖魔,又看向那滿天神佛。終於,她的嘴角微微勾起,眼底是睥睨眾生的傲慢與不屑,似要踏破這天,踩碎這地,飛揚跋扈極了。與她正麵對峙的,是個男子,他的白袍凜冽,黑發散於身後,隔著那頂麵具,裡畔都能感受到他的冷漠和無情,女子望著他,嘲諷一般,喚了他一聲:“少君。”少君……他就是少君!場景陡然發生變化,女子被縛於刑柱之上,萬般法器穿心。少君漠然地看著她,終於決然離去……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裡畔觸電了一般,猛地縮回了手,麵色變得煞白,往後踉蹌了幾步,茫然地搖頭,喃喃自語道:“不對,這不是真的……”昱曦忽然上前一步,竟有些猶豫和小心翼翼,“阿姊……”“這不是真的……”隻見裡畔抬頭,眼中刻意壓下了方才所有的茫然和複雜的情緒,她堅定無比地開口,“該看的我也看完了,我要回去,按照約定,你和你的人,不會攔我的,對吧?”“你不信?”昱曦的眼中淌過失望,但很快,他便縱容地抬唇笑了,側了身,攤開了手,“那是自然。”裡畔要走,但她還是下意識地看了眼巴巴地望著她的伏尤,又看了眼那跪了滿地的棲妖澤眾妖,裡畔微微皺了眉,“今天的事……”昱曦知道,如今的陰司於裡畔而言,恰是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九重天怎麼也想不到,當年將他們攪得天翻地覆的女魔頭,就藏匿在陰司裡,但這個消息一旦走漏了,裡畔將陷入危險……“阿姊不必擔心,今日之事,不會有人知道的。”昱曦話落,便忽然抬起了手,一團黑氣向那滿地臣子襲去……“王上,王上饒命!王上饒命啊!——啊!”一陣鬼哭狼嚎,那黑氣所過之處,頃刻間便是哀鴻遍野,那跪了滿地的臣子,亂成一團、試圖逃跑的妖魔,做著無謂掙紮的小妖,通通都在轉瞬間化為了灰燼!伏尤怔怔地愣在了原地,許久過後,才漸漸有了意識,感受到了那死亡擦身而過的恐懼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連頭也不敢抬。裡畔愣住了,“你……你瘋了?!”昱曦微微一笑,“阿姊不願意,我自然不敢強迫於你。阿姊不想待在這兒,我也不會強留阿姊。阿姊不想讓人多嘴,他們就不會多嘴。任何阿姊不願意做的事,沒有人能逼你做,阿姊想要做的事,也沒有人敢攔著你,若有……”若是有,他會讓那些人,死無葬身之地!……帝姬東清的傷勢嚴重,閻君東籬本是要閉關七七四十九日才能助帝姬穩住心脈,但礙於七七四十九日之後,帝姬丟失的元丹便要被伏尤那畜生煉化了,因而隻耗了數日,東籬便提早出關,好為帝姬尋回元丹。倒不是天上無人,隻是那帝姬的脾氣古怪得很,對於性命垂危之事,卻不急不慢,好似有意刁難閻君一般。天帝崇明處處順著帝姬,加之若是由東籬出馬的話,再穩妥不過,便也隨她去了。東籬出關那日,帝姬親自送了一段路,臨彆前,東籬卻忽然垂眸看了她一眼,滿含深意地歎了句:“你心中若還不快活,就拋了這身份,解了這枷鎖,做你想做的去。”東清驀然身形一顫,抬起頭來,“拋了這身份,解了這枷鎖……”東清的眼中滿是驚詫,她無法相信,這樣離經叛道的話,會是從東籬口中說出的。隻見東籬緩緩地勾起了嘴角,一本正經道:“你不過是天族帝姬,便是任性了,也顛覆不了這天與地。”東清苦笑了一聲,是了,她不過是天族帝姬,她既不敢背負離經叛道的名聲,卻又心懷不甘,隻能把氣撒在他人頭上罷了。明明是自己不敢……卻要將自己擺在受儘委屈的位置,自怨自憐。“你這是在教唆我變壞嗎?”東清此刻卻流露出了難得的一派天真孩子氣。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噗嗤”一聲笑了,“也怪不得當年你會將她藏在十重天,隻有你才能做出這種事。可為什麼……”為什麼後來,他還是在九州三界麵前,處決了她……東籬眼底的慵懶微微一斂,如長輩對晚輩那般,輕輕地拍了拍東清的頭,“隻要九州天地之兵戈、之流血,非因你而起,你便算儘了你的職責。”東清微怔,明白這是東籬對她的警告,她忽然笑道:“方才兄長還教唆我使壞……”“有可為,有不可為。”東籬一副嫌棄對方愚鈍的神色,搖了搖頭,悠閒地擺了擺手,打發道,“自己悟著吧,不必送了,去吧。”打發了帝姬,東籬方才雙眸微斂,嘴角的弧度才漸漸淡去,掐訣下了界,離開了九重天地界,才剛踏進屬於陰司地界的酆都城,東籬的麵色便微微一變,流露出了幾分疲憊。身側忽然現出一團黑影,見了東籬,未及行禮,便匆匆忙忙上前攙了東籬一把,麵帶擔憂道:“君上……”東籬忽然抬手,嘴角有一抹異樣的猩紅溢出,他強自咽下,又隨手用拇指指腹抹去,才口吻依舊如往常,雲淡風輕道:“不必擔憂,急著出關,損耗了些。”“您為什麼不告訴天帝……您現在的情況經不住這樣消耗!”那黑影的言語中有一絲氣憤,莫說替帝姬護法本就耗損,強行提早出關,往日便也罷了,可如今……東籬眼眸一抬,那黑影頓了頓,低下了頭,恭敬道:“是屬下多嘴了。”“不礙事。”東籬依舊好脾氣地抬了抬手,瞥了眼陰司不同往日的緊張氣氛,抬了抬眉,問了句,“本君不在的這些時日,陰司發生了何事?”就在此時,一道白色的身影火急火燎地朝這兒飄來,手持法器,看起來形容狼狽,一見了東籬,他先是一愣,隨即上前,顧不得行禮,忙一抬手,手中便現出了一封信函來,雙手遞於東籬麵前,急切道:“東籬大人,棲妖澤來信。大人不在的日子,妖魔進犯陰司,擄了裡畔大人,我們正要前去奪人……”剛才急著替裡畔搬東籬這塊兒的救兵,謝必安這才瞥了眼東籬身旁的範無救,又見東籬似乎也是剛知道裡畔被擄走的事,謝必安驚道:“老範,你未和東籬大人稟報此事?”一向冷颼颼似冰塊一般不近人情的範無救,竟破天荒地流露出了一絲慚愧之色來,彆過臉,含糊道:“未來得及說……”“未說此事,方才你在與東籬大人說些什麼?”“未說什麼。”就在二位無常你來我往說些不甚重要的話的空當,東籬大致將信件掃了一眼,眉宇間竟破天荒地一凝,掃過一抹冷冽,他忽然拂袖往酆都城的相反方向而去。未及召喚騰雲,卻見通向酆都城的官道上,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拖著沉重的步伐慢吞吞地往這兒來,她看起來精神不濟,渾身狼狽,大老遠地便傳來一股許久未曾洗澡沐浴的味兒。東籬麵上微微一頓,隨即麵色和緩下來,一動不動地看著那慢吞吞靠近的身影在朝他走來。“這是……裡畔大人?!”謝必安也是一怔,待認出了來人,心中那一口氣先是一鬆,隨即一喜,剛要上前迎人,便被那臭味給轟了回來,愣是沒敢上前,抬起袖子掩住了口鼻。範無救一言不發,但到底給了裡畔幾分麵子,那表情冷靜得好似沒有被裡畔身上傳來的任何異味影響一般。裡畔抬起頭來,便見到那酆都城門口,一黑一白二位無常神色各異地候在那兒,而正中的,是那熟悉舒朗的身影,他看起來蕭疏清舉,如芝蘭瓊華,一身玄色閻君官服,愣是讓他儘顯一派瀟灑恣意。裡畔看他如玉如華、神清氣爽的模樣,心中竟頓時滋味複雜起來。她本是滿腹陰鬱和憤懣,卻忽然見到東籬旁若無人地朝她攤開了雙臂,一如往日裡畔借華陽肉身與東籬在長安城將軍府裡朝夕相處時一般。每當東籬回都歸府,裡畔總是要風風火火地親自出門迎他,彼時東籬便也不再向前走,隻攤開了雙臂笑吟吟地望著她,裡畔便會自個兒屁顛屁顛地飛奔上去,撲進東籬的懷裡。鬼使神差地,裡畔向前走了幾步,步伐又比先前快了一些,末了竟跑了起來,一頭撲進了東籬的懷裡,風在耳畔呼呼吹著,很快迎麵便是溫熱的氣流——東籬修長的手臂輕輕一撈,帶動那垂落的寬袖,將裡畔穩穩接在了懷裡。熟悉的氣息與溫度,使裡畔的大腦有很長一段時間處於空白,良久,她低下了頭,那亂了的心,便在這一刻,忽然安定了下來,裡畔伸出手,落在了東籬的腰側,將頭埋進了他的懷裡。東籬也不嫌棄裡畔渾身上下冒著的臭氣,他大大方方地任由裡畔鑽進他的懷裡不吭聲也不鬆手,低語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就這一句話,讓裡畔驀然在心底長長久久地歎了口氣,鬆開手,往後退了一步,她看了眼身側的謝必安與範無救,複又抬起頭來看向東籬道:“我回家了。”是了,陰司就是她的家。雖然不知道魔君昱曦為何突然會有此舉,但裡畔必然是不信的,昱曦必有他的目的,不管他這麼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但他的話,裡畔是一句話、半個字都不信!少君是誰,昱曦是誰,那飛揚跋扈喚作畔離的人又是誰,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她隻是她,在陰司喝酒打牌吃閒飯的裡畔,有三兩個信得過的兄弟,在陰司有一方容身之地,那就夠了。興許……裡畔抬起頭看著東籬,心中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興許,她往後在陰司的日子,又多了分旁的意義。“我不過離開陰司幾日,你便將自己也弄丟了?”東籬適當地對裡畔受委屈的事表態了一下,“伏尤那畜生竟敢奪帝姬元丹,生擒了你來脅迫本君,走,本君這就替你複仇去。”裡畔嘴角的溫柔才剛隨著那弧度向上微微勾起,就因為東籬的一句話當即僵住了,忙拉住了東籬的袖子,手忙腳亂地自乾坤境中掏出了伏尤吐出的帝姬元丹,如遇燙手山芋一般塞進了東籬手裡,“彆,彆去了!元丹,給你!”“哦?”東籬微眯了眼,意味深長地看著裡畔滿腹心虛的模樣,“你竟能自伏尤口中逃脫,還能順帶將元丹帶回?那這封綁匪的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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