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過是個新寵物(1 / 1)

陰司手劄 敘白 1971 字 2個月前

侍奉沐藥的小童子見識短淺,不識得東籬,見閻君在帝姬麵前既不避諱,也不問候,當即訓斥道:“男女有彆,閻君雖是奉命造訪,但養仙池重地,閻君也該避讓避讓,命人通傳一番。”東籬好脾氣地悠悠睨了眼那兢兢業業的童子,莫名的,小童竟愣了一愣,心中莫名一抖,竟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冒了滿額的冷汗。怎麼,怎麼回事?饒是東籬此刻溫和客氣得很,卻仍是讓人感到了一股不可僭越的尊貴與威嚴。“你退下吧。”帝姬麵色不佳,口吻不耐地屏退童子,童子如釋重負,不敢多嘴。養仙池中頓時隻剩下帝姬和東籬二人,她這才試圖踏出池中,微微曲了曲膝,恭恭敬敬地拜禮道:“東清鬥膽喚您一聲兄長,可有好些日子不曾拜見您了。”東籬、東清。但凡是機靈些的神仙,就算不識得閻君東籬,也該從這名字上,猜出分毫。“本君頂著個帝君義子的名頭,按長幼秩序,你稱呼本君一聲兄長,也是應該的。”東籬眼底淡笑,倘然地受了這九重天上最受寵的帝姬一拜。“誰曾想到,尊貴如兄長您,竟紆尊降貴,自請去了那不見天日的陰司任閻君之職,為了誰呢?”東清抬頭,溫言軟語,少了幾分平日的驕縱,可骨子裡的傲氣卻絲毫不減,當著東籬的麵也絲毫不犯怵。東籬不緊不慢地尋了張椅子坐下,垂眸睨著帝姬,任由著身份尊貴的帝姬在他麵前屈膝拜禮,竟也不喚她起身。東清雖喚他一聲“兄長”,但論年歲,東籬可大她太多了,現今年僅一萬歲出頭的帝姬東清,在他眼裡實在是個晚輩,不曾見過幾麵。要說上一次見麵,還是帝姬一千歲生辰之時,彼時東清尚還稚嫩,亭亭玉立,猶如人間少女的豆蔻年華,與他說話時,青澀靦腆,膽小得很。一轉眼,竟也這麼大了。少了往常帝姬在東籬麵前時的膽怯,言談舉止都頗有雍容氣度,令東籬不禁對她刮目相看幾分。但想到東清的做派,東籬便又好氣又好笑地搖了搖頭:“你的事我已聽聞幾分,魔獸伏尤曾受重創,如今才會淪落到吞噬冤魂增長修為的地步,以你上萬年的修為,不可能讓伏尤得逞。除非……你昏了頭,自作自受。伏尤得了帝姬半身修為,可真是鯉魚躍龍門,修為大漲,再也不用吞噬冤魂為生。莫不是,本君要替那些冤魂感激帝姬一番?”天上地下哪有什麼與魔君坐騎伏尤相似的妖獸,東清又豈會不知那伏尤獸的德性,奸詐狡猾,斷不會念及東清的恩情。東籬雙眸微斂,流露出了幾分長輩對晚輩才有的嚴厲來,“你仍未悟透嗎,做這傻事,是為了誰?”“果然瞞不過您……是我自作自受,我心甘情願。”卻見東清身形微顫,驕豔的麵容之上,忽露出了幾分迷惘和自憐,幽幽歎息道:“長生大帝壽宴生變的事,我已聽說了……他還活著……他帶著他的部下回來了。兄長說我悟不透,那麼她呢,兄長是否悟透了?您說畔離是否也會重現世間?”東籬沉默不語。東清說道:“我若是昱曦,也必會恨你們每一個高高在上的神仙。當年你們是如何殺他親族,斷他後路的,此番他歸來,也必會一一奉還!嗬……兄長有意壓下此事,卻難保那日在場的仙家眾多,我父君遲早會知道的。”她望著直到此刻依舊無動於衷的東籬,不禁笑了一聲,“小妹果然是不如兄長看得通透的。當年你能狠下心腸,將她縛於天柱之上,於九州三界眾生的麵前,將她處決。不像小妹,仍執著於兒女情長,為了昱曦做這點犧牲,算得了什麼?”“執迷不悟。”一向慵懶隨和的東籬,竟絲毫不留情麵地訓話道,“你是九重天上的帝姬,他是野心勃勃的魔君,你竟自甘墮落至此,癡心妄想。”“癡心妄想?是嗎?”東清聞言,忽然冷笑了一聲,“兄長可要記住你今日這番話!若說你對那妖女斷然無情,小妹是不信的,否則……何以因為一個與她麵貌有些許相似的低賤小仙,兄長近來的處事,怪得很呢……”“起來吧。”東籬不為所動,“你且放心守住這半顆元丹,待你這的事情了了,我再替你尋那孽畜,打出所食另半顆元丹歸還於你便是。”“多謝兄長大人此行,專程為我護法而來。”東清的麵色蒼白,重傷之後本就虛弱,方才又在東籬麵前跪了許久,此刻更是麵無血色。隻見東籬袖下一翻,掌心中有紅光迸出,將帝姬籠罩在他的養護之下,微一抬手,便將帝姬騰空浮起,輕飄飄地落入養仙池中,頓時紅光與金光相融。養仙池福澤深厚,是仙家療傷聖地,又有東籬這樣修為深厚之人相助,像帝姬這樣元丹被吃了一大半的,才不至於喪命。待抓到了那孽畜,元丹歸位,帝姬不僅脫胎換骨,比從前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如今我受了重傷,父君命你閉關相救,兄長怕是一時半會兒離不開九重天了。”帝姬撐起眼皮,因為分了神,又猛然咳了一陣,在東籬的紅光養護下,才勉強守住了心脈,才又道:“待你回去,陰司早不知變成了什麼樣,那個小神仙……說不準也早被人吃了。”東籬聞言,慵懶的眼底,竟驀然多了幾分威嚴冷厲。東清見了,不僅不害怕,反而愉悅地嗤笑揶揄道:“怎麼,兄長這般絕情冷意之人,果然被小妹說中了,那卑賤小仙,便是你的軟肋?”她仰頭看著東籬的神色,“沒想到那樣的廢物,竟也能入得了你的法眼,真真是令人費解。不就是因為生得與那人有幾分相似麼,可她終究比不上那個人……為了掩護她,你竟然還親自來了一趟九重天。你在人間的事我大約聽說了一些,真是令小妹大開眼界,不曾想,兄長還有這樣癡情的一麵。”“軟肋?何以見得。不過是下屬犯事,上司承擔,應該的。”東籬漫不經心地敷衍了幾句,又道,“你們這些後生晚輩的行徑,越發令人摸不著頭腦了,何必吃這些苦頭。”“是嗎?”東清冷笑道,“我不怕吃苦頭,出了事,父君必然會為了我將兄長你請上天,為了掩護那廢物,兄長也不會坐視不管。有了兄長的庇護,我必然不會喪命,早晚能恢複如初。“怕就怕你的那位新寵兒,熬不到你回去救她,我和昱曦一樣,要你也飽受一番失去摯愛之苦!一麵是父君對你的信任,和小妹的性命。一麵是你心頭的一個小小玩物,不堪一提。”帝姬眼中琉璃明媚,意味深長道:“小妹很想知道,兄長您難道真的會為了她,不顧我父君的囑托,丟下小妹不管嗎?”在東籬上天複命的這些時日裡,裡畔大約是擔心九重天對此事的處置,竟也跟著清減了許多。“裡畔大人,不好了,不好了!”令所有人沒有想到的,在這個節骨眼上,恰是風口浪尖上,那因為帝姬的緣故,才從裡畔和二位無常手中脫了身的伏尤竟然擅闖陰司,裡畔聞言當即站起身,問道:“二位無常呢?”“正與那畜生交手!”陰差急匆匆地稟報道。此刻裡畔的麵色不太好看,上次也是以她為餌,二位無常聯手設伏,才能勉強降服伏尤,眼下……就在此時,距離裡畔與無常等人所居住的殿區外,轟隆一聲,屋瓦房舍當即坍塌一片,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猛然摔破裡畔麵前的那道木門,跌了進來,竟是狼狽不堪。“快走!”範無救迅速抹了一把嘴邊的血液,起身,又硬生生接下伏尤一招,這一次,伏尤的修為明顯大漲。謝必安趁機將傻站在原地發愣的裡畔往身後一帶,兄弟二人護在她麵前,催促她找準時機逃離。龐然巨獸出現在眼前,它身裹黑色火焰熊熊燃燒,所過之處無不是一片狼藉,此刻它的鼻子哼著氣,氣味難聞異常,綠幽幽的眼睛四下張望著,掠過眾多陰差與二位無常。在看到裡畔時,它終於像是發現了可口的獵物一般,緊緊地盯著她。“它是來找我的。”裡畔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電光火石之間,她似想到了什麼,迅速往二位無常所在的相反方向逃去,那個方向,恰就是自投羅網與伏尤對上了。“裡畔!”謝必安和範無救皆沒料到裡畔會突然這麼做,一時間竟無法攔下她。裡畔挑釁一般自伏尤身邊滾過,手中祭出一抹光劍來,但伏尤身上的黑甲堅不可摧,根本傷不到它的分毫,裡畔持光劍掃過鱗甲,也隻引起一陣火光四射。但此舉還是激怒了伏尤,伏尤轉而向裡畔襲去,裡畔滾落至伏尤身後的盲區,喘息著起身,眼見另一頭二位無常正陷入纏鬥,裡畔迅速丟下話來,“我來引它出去,彆擔心,我有辦法對付它!”裡畔雖聰明,但她到底有幾斤幾兩,二位無常作為兄弟,心中還是一清二楚的。可這一次,裡畔絲毫沒有要與他們商量的意思,丟下話來,便忽然往外奪去,惹得伏尤緊追不舍。裡畔出了大殿,便立即往枉死城人跡罕至的方向跑,隨即又吹了口哨,召了騰雲,疾速躍了上去,騰雲如閃電,僅一瞬便衝出了千百裡。裡畔修為低微不假,連謝必安與範無救那二位在陰司中數一數二的陰帥,都不能敵過伏尤,裡畔自然也不是它的對手。但論逃跑,卻無人敢與她相比。底下是滔滔巨浪,海風冰冷刺骨,裡畔的衣袍翻飛,“嘶——”是碎帛裂開的聲音,下一秒,裡畔隻覺麵頰一陣刺痛,竟是被利風刮破了口子。她慌忙凝息穩住身形,匆忙之中慌亂地往身後看了一眼,那熊熊燃燒的黑色火焰仍是窮追不舍,速度絲毫不亞於裡畔。海天之間,遼闊無比,若是死在這,怕是也無人知曉。不行,光是逃命,這樣下去必死無疑,必須重得主動權!裡畔心中才剛生出這一個念頭,身後忽然掃來一陣熱浪,頓時間煞氣衝天,風流四竄,海麵上頓時驚濤駭浪,被那狂風卷起數丈之高。在這亂流之中,裡畔猛然被轟得掀了出去,衣衫俱裂,破出了許多口子來,那衝天的煞氣震得裡畔五臟六腑皆受不住猛烈的擠壓,血氣翻滾之間,幾乎難以再凝神行氣召喚騰雲過來。身體向下墜去,耳邊是呼嘯肆虐的滔天巨浪,裡畔沉沉地閉上了眼睛……就在此時,那伏尤巨獸大約是覺得已經得逞,降下身子俯衝向海麵,欲趁著裡畔墜入海中之前將她一口吞噬!忽然,裡畔閉合的眼簾睜開,眼中清醒一片,甚至還迅速閃過一抹狡猾,就在伏尤俯衝自她下方之時,裡畔拚進了最後一絲氣力,一個翻身,主動跳到伏尤後背。此舉再一次激怒了伏尤,在伏尤又要有所動作之時,裡畔忽然身子往下一滑,手中拽著伏尤脖子上沉重粗硬的玄鐵鏈子,待手心下滑到那鏈子上墜著的玄鐵鈴鐺時,裡畔五指並緊,牢牢抓住了它,在伏尤耳朵邊低語了一句。隻見那伏尤雙目睜得比那脖子上的鐵鈴還大,渾身燃燒的黑色的火焰也瞬間炸開了一般,那是驚愕過度所致。就在裡畔渾身氣力已用儘,拽著鈴鐺的手也再沒了力氣,閉上眼睛往下落去之時,伏尤當即身形一抖,千鈞一發之際,一口咬住了裡畔的衣衫,將人給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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