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落前,我終於在路邊發現一座村子。四周圍繞著高大的猴麵包樹,一眼就能發現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借宿,隻能在野外露營了,我歎了口氣離開。騎進遠離道路的大草原,我慌忙踩下刹車,檢查輪胎。“唉,果然又來了……”上麵插了不少尖刺。這一帶到處都掉滿了又硬又尖銳的植物尖刺,直徑大概有五公厘左右,形狀象是蒺藜,落得滿地都是。我想大概是某種植物的種子,總之就是非常可惡,拜它們之賜,自從一到非洲,補胎的次數就跟著大幅激增。這次車胎也一口氣被穿了三個洞,我無可奈何地折回剛剛的村子。正在修車時,有個少年在葫蘆做的桶子裡裝水遞給我,大概是讓我補車胎用的吧,真是個伶俐的孩子,一臉聰明活潑的樣子。我試著問他:“你叫什麼名字?”“BaoBao.”少年有點羞怯地說。好名字!大概是取名自猴麵包樹(baobao)吧?太陽也下山了,征得村民同意,我在其中一戶人家屋後紮營。保保是他們家的孩子,一直粘著我。我一開始搭帳棚,他就動手幫了我不少忙。“謝謝。”我這麼一說,他露出靦腆的笑容。他一句英語也不會,我的史瓦希利語也很破,但是我們之間幾乎也沒什麼對話,僅在四目交接的時候相視微笑。在就寢之前我想洗把臉,問保保要怎樣到附近的河邊去,他象是在說“跟我來”似地,精力充沛地往前走。走下一段崎嶇的山路,河流就在懸崖底下。回程時,手電筒的燈泡突然燒壞了,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山穀底下完全被黑暗包圍著,伸手不見五指。即使如此,從黑暗的彼端,還是能聽見保保跳過岩石所傳來的一陣陣啪答啪答腳步聲。真是神奇,他竟然看得見呢。“保保!等等我!”我放聲大叫。然而,他的腳步聲還是沒停下。“喂!保保!”“這裡。”在我麵前傳來這樣的聲音。伸出手,他立刻握住,原來他又回頭找我。在完全的黑暗中,我連聽覺也麻痹了,分不清遠近。我讓保保拉著手,象老頭子般搖搖晃晃地爬上懸崖。好不容易回到村裡,在火把照耀下,保保的笑臉看起來好像有點得意洋洋。隔天早上,保保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折好帳棚,出發前又等了他好一會兒,他還是沒出現,隻好依依不舍地離開村子。沒想到,隻騎了一小段路,我就看到保保的身影。他跨在自行車上,看著我,露出微笑。看到他的笑臉,我忍不住想緊緊擁抱他,原來保保為了想和我一起騎自行車,從一大早就已經在這裡等著了。我們開始並肩騎車。他的車子看起來破破爛爛,似乎就要解體了。大概是跟村裡的大人借來的吧?保保來騎的話有點太大了。他沒有坐在椅墊上,而是身體上上下下地,有點滑稽地踩著車,一邊發出吱吱嘎嘎的金屬聲,一路跟著我。――嗬嗬,你要跟到什麼時候呢?果然,我們之間還是不需什麼對話,隻要在四目交接時相視微笑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