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乘坐著海鯨的迎親隊向北方遊去,路途十分遙遠,即使是龍,也不是瞬息能到。我聽說她的隊伍走了三天三夜才到北方那個白色的海洋。半年後,北方的使者送來消息,大姐自儘身亡,她用一支尖銳的寒冰刺入自己的心臟,當場斃命,死前沒有任何征兆。幾天後,大姐夫親自將大姐的屍體送回,他跪在淩波殿外,水族們將大姐的屍身迎進來後,就緊緊地關上殿門,沒有人再和他說一句話,也沒有人再看他一眼。透過水晶的牆壁,我看見大姐夫蒼白的麵頰,在他的臉上我分明看見了同樣的麻木,即不喜悅,也不痛苦。我忽然明白,原來我的龍族是這樣一種沒有勇氣的動物,他們隻是逆來順受地接受著命運的一切安排,從未想過反抗,甚至不會表示自己的悲喜。可是我不同,我現在已經不再是一條簡單的龍,我有一半是人。我每天在珊瑚樹上刻下一條痕跡,暗暗地記憶著再次回到海麵的日子。其實我大可不必如此,水族們有精確的曆法,我們根據潮汐來記日,從未有過錯誤。三百六十天過後,又到了重陽。除了我以外,似乎沒人記得這一天是我的生日。其實一條龍的生命裡,可能會有幾百甚至上千個生日,所以我們誰都不在乎過不過生日。生日隻是用來記憶年齡的簡單方法。那一日,我到鮫神處與她告彆。她仍然煉製珍珠,如同往常。看見我抱著寶劍,她淡淡地問:“要去哪裡?”我附身在她耳邊,“我要私奔了。”她看我一眼,不置可否。我搖了搖她的胳臂,“我以後都不回來了,我會想你的。”她微笑著拍了拍我的臉,“我也會想你的。記住,這裡是你的家。”我點頭,在她的身邊踱著步子,她全神貫注在珍珠上,似乎完全沒有注意我。還要說什麼?似乎也沒什麼說的了。那就走吧!“彆告訴彆人我私奔了,就說我出去玩了。”臨行以前,我忍不住叮囑,她好笑地看我,“就算我不說,他們也會知道的。”我笑了,“反正生米煮成了熟飯。”不知道聽誰說的,好像私奔的人都是這樣形容自己的。來到海麵上時,豔陽高照。隱隱聽見一縷笛聲從遠處傳來,尋著笛聲過去,見他站在波浪上,身著絳紫的長衫,手持玉笛。一見我來,他便展顏一笑,我看見他腰側係著那把寶劍。他說:“走吧!”“去哪裡?”“當然是私奔了。”我咭咭地笑了,他微笑不語,一雙明亮的眼睛安靜地注視著我。波濤起伏的聲音遠遠近近地傳來,攻守之勢在那一刻似乎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