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篇 時間的儘頭——前篇:橘子空間(1 / 1)

某次和一個關係很好的朋友聊天,因為他是駐院精神病醫師,所以我說起了那位能看到“絕對四維生物”的少年,他聽了後覺得很有意思,但同時也告訴我,他們院一個患者,簡直就是仙了。那患者是個老頭,當時六十多歲,在他們院已經十幾年了。他們院都管他叫“鎮院之寶”。這麼說不光是他的想法很有趣,更多的是他會“傳染”。最初這個老頭是跟好幾個人一個病房,裡麵大家各自有各自的問題:有整天在床上劃船的(還一個幫忙掛帆拋錨的),有埋頭寫的(在沒有紙筆的情況下),還有半夜喜歡站在窗前等外星人老鄉接自己走的(7年了,外星老鄉也沒來),有見誰都彙報自己工作的:“無妨,待我斬了華雄再來飲此酒不遲!”就那種環境下,老頭沒事兒就拉著其他患者聊天,花了半年多,居然讓那些各種病症的人統一了——都和自己一樣的口徑。大家經常聚在一起激烈的討論問題——不是那種各說各的,而是真的討論一些問題,但是很少有人醫生護士能聽明白他們在說什麼。跟他聊過的其中少量患者很快出院了,這個很讓人想不透。那些出院的人偶爾會回來看他,並且對老頭很恭敬,還叫老師。不過有一些病情加重了……院方換了幾次房都一樣。後來醫院受不了了,經過家屬同意,讓老頭住單間。開始家屬還常來看,可一來就被拉住說那些誰也聽不明白的事兒,逐漸子女來的也少了。好在子女物質條件很不錯,打款準時,平常基本不露麵。照理說那麼喜歡聊天的一人,自己住幾天就扛不住了,但老頭沒事兒,一住就是十幾年,有時候一個月不跟人說話都沒所謂,也不自己嘀咕,每天樂嗬嗬的吃飯睡覺看報紙,要不在屋裡溜達溜達。現在的狀況,按照朋友的說法就是:“當我們院是養老院了,住的那叫一個滋潤!按時管飯就成,自己收拾病房,自己照顧自己,連藥都停了,很省心。不過每天散步得派人看著,不能讓他跟人聊天,因為他一跟其他患者聊天,沒一會就能把對方聊激動了,這個誰也受不了。”在朋友的慫恿下,加上我的好奇,那次閒聊的兩周後,我去拜訪了“鎮院之寶”。說實話我很想知道他到底說了些什麼。進門後看到窗前站著個老人,個頭不高,中等身材花白頭發,聽到開門回過頭了,逆光,看不清。醫師:“這是我的一個朋友,來看您了。”這時候我看清了,一個慈眉善目的方臉老頭。老頭溜達到床邊坐下,很自然的盤著腿,我坐在屋裡唯一的一把椅子上,頗有論經講道的氣氛。朋友說還有事兒就走了,關門前對我壞笑了一下,我聽見他鎖門的聲音後有點不安的看了一下眼前的老頭。他說話慢條斯理的,很舒服,沒壓迫感:“你彆怕,我沒暴力傾向,嗬嗬。”我:“那倒不至於……聽說您有些想法很奇怪。”他:“我隻是說了好多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沒啥奇怪的啊?”我:“您很喜歡聊天?”他:“嗯,聊天比較有意思,而且很多東西在說出來後自己還能重新消化吸收一下。沒準還能出新的觀點。”我覺得這點說的有道理。我:“聽說您‘治好’了一些患者?”他:“哈哈,我哪兒會治病啊,我隻是帶他們去了另個世界。你想不想去啊?”我盤算著老頭要是目露凶光的撲過來,我就抄起椅子揍,還得喊。這會兒得靠自己,跑是沒戲了。他大笑:“你彆緊張,我不是說那個意思。”我:“您說的另一個世界,是什麼地方?”他:“是時間的儘頭。”我:“時間的儘頭?時間有儘頭嗎?”當時的我已經具備了一些量子物理知識了。他:“有。”我:“在哪兒?”他:“在重力扭曲造成的平衡當中。”我覺得這就很無聊了,最初我以為是什麼很有趣的東西,但現在貌似是純粹的空扯。我:“您說的那個扭曲是什麼意思?”說話的同時我掏出手機準備短訊我朋友讓他來開門。他依舊不慌不忙的:“看來你這方麵的知識不多啊,要不我給你講細致點兒?”我想了想,攥著手機決定再聽幾分鐘。他:“你知道我們生活在扭曲的空間吧?”我:“不知道。”他:“不知道沒關係,打個比方說的話會覺得很簡單。假如多找幾個人,我們一起拿著很大的一張塑料薄膜,每人拉著一個邊,把那張薄膜繃緊……這個可以想象的出嗎?”我:“這個沒問題,但是繃緊薄膜乾嘛?”他:“我們來假設這個繃緊的薄膜就是就是宇宙空間好了。這時候你在上麵放一個橘子,薄膜會怎麼樣?”我:“薄膜會怎樣?會陷下去一塊吧?”他:“對,沒錯,是有了一個弧形凹陷。那個弧形的凹陷,就是扭曲的空間。”我:“弧形凹陷就是?我們說的是宇宙啊?空間怎麼會凹陷呢?”老頭微笑著不說話。我愣了一下,明白了:“呃,不好意思,我忘了,萬有引力。”他繼續:“對,是萬有引力。那個橘子造成了空間的扭曲,這時候你用一顆小鋼珠滾過那個橘子凹陷,就會轉著圈滑下去對吧?如果你的力度和角度掌握的很好,小鋼珠路過在那個橘子造成的弧形的時候,橘子弧形凹陷和小鋼珠移動向外甩出去的慣性達到了平衡,會怎麼樣?”我:“圍著橘子不停的在轉?有那麼巧嗎?”他:“當然了,太陽係就是這麼巧,月亮圍著地球也是這麼巧的事兒啊?不對嗎?”我:“……嗯,是這樣……原來這麼巧……”他:“現在明白扭曲空間了?我們生活的環境,就是扭曲的空間,對不對?”我不得不承認。他:“明白了就好說了。我們這時候再放上去一個很大的鋼珠,是不是會出現一個更深的凹陷?”我:“對,你想說那是太陽?”他:“不僅僅是太陽,如果那個大鋼珠夠重,會怎麼樣?”我:“薄膜會破?是黑洞嗎?”他:“沒錯,就是黑洞。這也就是科學界認為的‘黑洞質量夠大,會撕裂空間’。如果薄膜沒破,就會有個很深很深的凹陷,就是蟲洞。”我:“原來那就是蟲洞啊……撕裂後……鋼球……呃,我是說黑洞去哪兒了?”他:“不知道,也許還在彆的什麼地方,也許很可能因為撕裂空間的時候自我損耗已經被中和了(關於“黑洞中和”的說法是患者假設,但是有些黑洞的確在逐漸消失。參考資料:“黑洞蒸發”——史蒂芬·霍金著。發表雜誌就不推薦了,到處都能找到。),不一定存在了,但是那個凹陷空間和撕裂空間還會存在一陣子。”我:“這個我不明白,先不說它去哪兒了的問題。鋼球都沒有了怎麼還會存在凹陷和撕裂的空間?”他笑了:“這就是重力慣性。如果一個星球突然消失了,周圍的扭曲空間還會存在一陣子,不會立刻消失。”我:“科學依據呢?”他:“土星光環就是啊,雖然原本那顆衛星被土星的重力和自身的運轉慣性撕碎了,但是它殘留的重力場還在,就是這個重力場,造成了土星光環還在軌道上。不過,也許幾億年之後就沒了,也許幾十萬年吧?”我:“不確定嗎?”他:“不確定,因為發現這種情況還沒多久呢。”我:“哦……那您開始說的那個什麼平衡是指這個?”他:“不完全是,但是跟這個有關。我們現在多放幾個很大的鋼球,這樣薄膜上就有很多大的凹陷了,這點你是認可的。那麼假如那些凹陷的位置都很好,在薄膜上會達成一個很平衡的區域,在那個區域的物體,受各方麵重力的影響,自己本身無法造成凹陷,但是又達成了平衡,不會滑向任何一個重力凹陷。這個,就是重力扭曲造成的平衡。”我努力想象著那個很奇妙的位置。他:“如果有一顆行星在那個平衡點的話,那麼受平衡重力影響,那顆行星既不自轉,也不存在公轉,同時也不會被各種引力場撕碎,就那麼待在那裡。而且它自己的重力場絕大部分已經被周圍的大型重力場吃掉了,那個星球,就是時間的終點。”我:“不懂為什麼說這是時間的終點?”他:“你不懂沒關係,因為你不是學物理的。要是學物理的不懂,就該回學校再讀幾年了。那是廣義相對論(質量極大或密度極高的物體可以使時空結構延長。——《廣義相對論》。)。有時間你看一下就懂了。而且,我為了讓你明白一些故意沒用‘時空’這個詞,而用了空間。實際上,被扭曲的是時空。”我:“嗯……可是,您怎麼知道會有那種地方存在的?就是您說的那個時間的終點……呃,星球?”老頭笑的很自豪:“我去過!”患者的意思是:在幾個大型重力場的扭曲平衡點,時空是被造成扭曲後達成的平衡,所以那個星球所處的時空本身就是被幾個重力所延長的。說的更直白一點:幾個重的物體已經把薄膜壓陷、繃緊了,這時候在那個平衡點放一個質量相對很小的物體,那個物體則很難造成薄膜的凹陷,即便有也是很小很小,僅僅維持自身的停留。推薦讀物:《廣義相對論》——艾爾伯特·愛因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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