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何大拿(1 / 1)

新川少佐口中所提及的“何大拿”,自然並非其真實姓名。此稱謂頗具譏諷之意,意味著新京警察廳特務科長何文武貪得無厭、來者不拒,不論什麼錢財皆欲納入囊中,且若賄賂過少則難以滿足其胃口。

然而此次事件卻出乎意料,令何大拿始料未及。其一,他萬萬沒有料到自己的兒子何清竟會落入新川少佐手中,更糟糕的是此事牽涉到滿鐵這個背後大佛,致使從上至下無人膽敢替他出麵撐腰。其二,他未曾預料到自己派遣前往哈爾濱並攜帶二十五根大黃魚(金條)的五位親信竟然會集體卷款潛逃,其中一人還是他的外甥。如此變故,著實令何大拿陷入困境,猝不及防。

剛剛得知這個消息時,何大拿差點沒被氣死過去!那可是整整二十五根金條啊,但相比於這些金子本身而言,更讓他難以忍受的是咽不下這口惡氣!最要命的是那位新川少佐根本不信他會遭遇到自己親信的打劫,反而覺得他是在戲弄自己!

當聽說自家寶貝兒子竟然被扔進了哈爾濱鐵路羈押所受罪後,何大拿哪裡還顧得上其他事情?心急如焚之下,他立刻率領著十幾名手下,於 9 月 6 日這天帶上五十根金條匆忙趕往新京。然而不幸的是,此時的新川正因憤怒而處於情緒失控狀態,竟然對前來求情的何大拿置之不理。

然而,時間僅僅過去一天,當田下副部長正式接手羈押所之後,情況發生了急劇變化——即使是新川本人,現在也無法再釋放任何人了!此刻,儘管田下副部長表示隻要交錢就能放人,但這條命令卻僅僅適用於那些中東鐵路的管理乾部和技術骨乾們。

對於像何清這樣從滿鐵調過來的人來說,田下副部長竟然放出狠話,表示要“殺一儆百”!這一下可不得了,不僅何大拿驚慌失措起來,就連新川少佐自己也開始感到慌亂不安。畢竟,他這麼做無非就是想要些錢財、出一口惡氣罷了,並沒有打算真的徹底惹怒新京方麵甚至整個偽滿特務係統啊!

“何大哥在我還是一個小小乘警的時候就很照顧我,論道理,我是一定要想辦法救他的。目前我可以向你保證,何大哥在羈押所裡,吃得好,住 得好,還有幾個小崽子扶伺著他。你老可以放心,何大哥不會受 什麼罪。”程延在9月15號這一天才有時間“溜”出了羈押所,與何文武、高彬、周乙單獨聚在馬迭爾的一間包廂中談一談。

“隻是這個田下副部長是個很較真的人,鳩山總裁之所以讓他來做這件事兒,也正是看中了他六親不認這一點了。”程延麵對何文武的請求,他明白這不是一個好解決的事兒。

“現在,我最擔心的還不是何大哥能不能出來,而是那個田下副部長會不會真的一狠心......隻要何大哥這條命能先保住了,不管判多久,判什麼苦役。田下又不會在哈爾濱呆多久,等他一走了,還不是我們的天下。”

“何老弟,這話兒說得沒毛病,現在何清的罪說大就大,說小就小,田下這個人,我已經聽滿鐵的人講了,非常清廉,除了鳩 山總裁,誰的話也聽不進去的。我就怕他為了邀功,拿我兒子的人頭示眾啊。我可就這一個獨生子啊,要是他死了,我這麼大的一個家業,豈不就便宜了彆人了嗎?”

“程警衛長,你在日本人麵前多少有些麵子,這一次就隻靠你了,雖然我們特務科在滿洲國跺一跺腳就能震動半天,但在日本人麵前,我們就是一條狗,隻要能先保住何清這條命,彆說彆的,一百條大黃魚隻作定金,以後不管在哈爾濱還是新京,隻要有用得上我們的地方,我們赴湯蹈火正所惜。”這個高彬與何文武關係不錯,而周乙還是何文武在警察學校裡的學生,所以大家都在幫忙說好話。

“其實,錢不錢對我沒啥用。但對田下關係就大了,他現在需要一大筆錢,去完成他的事業,隻要這件事兒成了,他就有可能成為下一任的滿鐵總裁,甚至成為大藏省次長。但你們也要知道一點啊,我的哥哥村山矢一正是他的競爭對手,如果我給你們介紹了這麼一筆大生意,那他田下就徹底壓在了我哥哥頭上了,你說讓我怎麼辦呢!”

程延一邊說著話,一邊將這其中錯綜複雜的利害關係一五一十地向何文武道來。他條理清晰、邏輯縝密,把每一個細節都講述得十分透徹,讓人一聽就能明白其中的關鍵所在。而何文武則聚精會神地聆聽著,臉上不時露出思索之色,顯然正在認真思考程延所說的話。

程延的話令何文武也坐了蠟,地位到了他們這個位置,錢還真隻是個數字,沒有人為了錢而損害了自己的權力與地位,而程延又隻是一個村山家族的私生子,要他再往下做,那簡直就難上加難了。

“還請程大公子給我指條明路......”撲通一下,新京警察廳特務科長何文武就跪在了程延的麵前,此時他已經是老淚縱橫,全然沒有了那股飛揚跋扈的氣勢。

“哎呀,您這不是折我的壽嗎!快快起來......周兄、高科長,你們快幫我一下,扶何老叔 起來......”看到何文武這樣子,程延不禁有些驚慌失措。然而與此同時,一旁的高彬和周乙卻顯得鎮定自若,仿佛早就料到會發生這一幕一般。他們不但沒有伸手去攙扶程延一把,反而相互對視一眼後,一同向程延施加壓力。

“你們,你們,這是要逼死呀。”程延顯出一副急得腦袋都要冒出煙來了的樣子,又他用餘光看了一眼周乙,見他點頭示意。這才接著說,“好吧,我就算被村山家驅逐出家門,何大哥這個人我救定了。你們讓何老叔先起來,我們從長計議......”

“不過,我可說好了,我這裡出一個主意,但是你們幾個誰也不能說是我說的,我也不要何老叔一分錢,純粹就是一個人情。以後如果要是我大哥、姐夫知道了.......哎,你們得先發個誓,如果誰泄露出去,就全家死光光,祖宗三代都不得安寧。”

”請程老侄子放心,我何文武要是露出一句半句,就讓我斷子絕孫,死無全屍。”何大拿顯然急了,如果兒子救不回來,可不就是斷子了嗎,至於孫子是有兩個,但年齡還都小,自己也馬上五十了,折騰不了幾年了,還能給孫子鋪路嗎?

“我高彬發誓......”

“我周乙發誓......”

看著三個人都發了誓,程延這才開始講述自己的計劃。

“現在,我不方便出麵,但是你可以找森一郎中尉啊,他現在可是新川少佐的眼中釘,他自己也知道在哈爾濱站混不下去了,隻要給他足夠的好處,他會幫你這個忙的,隻是你們要有一個心理準備,我也好,森一郎也好,不管誰幫你說話,最後能夠決定何大哥生死的隻有田下副部長,如果到時候他獅子大開口,你可要有一個心理準備啊。”

程延實際上在到達這裡之前,早就私下與田下會麵過。田下的意圖非常明確,就是要狠狠地敲詐一筆錢財。截至目前,他僅僅搞到了八百條大黃魚,距離他真正的需求還有近半差距。

甚至連村山都對田下的意見表示讚同,並示意程延聽從田下的安排。儘管村山家族和田下之間存在著競爭關係,但他們同時也有著合作往來。村山同樣期望那個石油勘探項目能夠取得成功,因為其中傾注了他個人不少心血。

而田下也在電話裡爽快地答應了帶領著村山家族共同開展這個項目,並表示會讓程延首先擔任其石油勘探項目的助理一職,未來的石油開采工作同樣歡迎村山家族積極參與其中。

然而,根據捷普列夫所下達的指令要求,無論如何都必須設法毀掉這次石油勘探計劃才行。即使村山不同意讓程延加入進來,程延自己也得千方百計混入到該項目當中去。因此,他今日之所以如此賣力地表演,其實真正目的正是想要迫使那位何大拿出儘全部家財來交出一筆巨額黃金;但與此同時呢,還得確保能夠把自身從這樁麻煩事裡麵徹底撇清關係才行。

之所以不從資金鏈上斷掉田下的計劃,原因其實很簡單。他們心裡非常清楚,即便田下無法在此處獲得充足的資金支持,但以其能力和滿鐵的資源,必定有其他途徑或渠道能夠籌措到所需款項。與其現在就截斷他的財路,倒不如暫時放任不管,等待一個更合適的時機出手。

比如,可以等田下好不容易湊齊錢款後,再想辦法在半途中打劫這筆錢財;又或是讓他先行購買了那些昂貴的設備之後,再暗中對這些先進的設備進行破壞。如此一來,田下便會陷入絕境,失去任何翻身的機會,再也沒有絲毫周旋的餘地可言。

“錢這件事兒,你可以放心,老何手裡有點底兒,我這裡,還有幾個老兄弟還可以給湊一湊,怎麼也得將孩子給救出來。”高彬這時候說話了,本來二十五根金條就可以解決的事兒,按他現在的估計,恐怕這一回沒十倍的代價是不成了。

“這樣就好,我這幾天想辦法將森一郎給約出來,你們再談一談。但我不方便再出現了,你們.......我希望,還是那句話,彆將我牽扯進去。”程延又著重重申了一句。

………………

程延拎著手中沉甸甸的皮包,仿佛它承載著千斤重擔一般。在周乙的嚴密護送下,他們緩緩走出了馬迭爾旅館。

儘管程延口頭上堅稱不會要何大拿一分錢,但如果何大拿真把這句話當了真,恐怕連高彬都會對何清是否真是何大拿的兒子產生疑慮。畢竟,這樣的“慷慨”實在與常理不符。

正因如此,程延找了個借口,聲稱路途不太安全,懇請周乙能陪同自己走一段路。這個理由看似合理,實則暗藏玄機。周乙自然明白其中深意,所以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兩人並肩而行,氣氛顯得有些凝重。程延心中暗自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而周乙則保持著警惕,留意四周的動靜。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但他們的注意力卻始終集中在彼此身上以及那個神秘的皮包上。

“現在關小姐那裡錢湊得怎麼樣了?”程延動作利落地拉開車門,一步跨入車內,然後迅速坐在副駕駛位置上。他剛剛坐穩,便毫不猶豫地將自己隨身攜帶的皮包放在了坐在駕駛位上周乙的右膝蓋旁邊。

這段時間以來,大家一直在竭儘全力籌集用於救人的資金。整個組織都被動員了起來,每個人都想儘辦法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就連一向節儉的周乙也不例外,他拿出了自己積攢多年的三根金條、一千多塊大洋以及將近兩萬的錦羊票子。相比之下,程延之前更是大手筆,一次性就掏出了整整十一根金條!這筆巨款無疑給救援行動帶來了巨大的幫助,但同時也讓人們對他的經濟實力產生了更多的好奇。

”目前將人命保住的錢是足夠了,下一步就是等人去了夾皮溝,那裡離我們的隊伍比較近,而且看管比較鬆,解救起來比較方便,組織上都安排好了,你就放心吧!”

周乙熟練地從方向盤上騰出右手,動作迅速而敏捷,仿佛這個動作他已經做過無數遍一樣。他的目光緊盯著那個被程延打開的皮包,準確無誤地將裡麵的金條抓了出來。

沒有絲毫猶豫和客氣,周乙直接將金條放進了自己的大衣兜裡。這一係列動作流暢自然,讓人不禁感歎他的果斷與決絕。

儘管現在隻是九月中旬,但寒冷的天氣早已降臨到了哈爾濱這座北方城市。相比其他地方,這裡的冬天總是來得更早一些。因此,像程延和周乙這樣有身份地位的人們,都早早地穿上了厚實的大風衣,以抵禦嚴寒的侵襲。他們的身影在寒風中顯得格外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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