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五年七月十一日,離滿鐵總裁來視察隻剩下不到兩天了。哈爾濱站天色陰沉,空中飄著毛毛細雨,放眼望去視線模糊,街道上的人都隻能看個大概。
由於哈爾濱站周圍都被憲兵、警察,特務給清了一次又一次,雖然街麵很整齊,但市場蕭條,店鋪雖然都營業,但幾乎見不到客人,就連上車客人檢查也嚴格了起來,人們無論上下車都匆匆而過,那有閒心買點東西吃碗麵。
穿著黑色警服、佩戴著警尉銜的程延又檢查了一遍站裡站外,他現在在站前可以說集巡警、片警和城管的職責於一身。凡哈爾濱站內外的人力車三輪車要管,小商小販要管,街麵巡查要管,甚至上下車人員的行李也要查一查,幾乎三天了,他都呆在站裡,白鷺山公寓裡的葉蓮娜幾乎都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程延懶洋洋的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嘴裡嘟嚷著一句:“糟糕天氣”。
“師傅。我回來了!”正當程延愣神的功夫,方愷的聲音突然從他身後響了起來。
“怎麼沒在濟南多呆幾天,你爸媽怎麼樣了?”程延望了方愷一眼,眉頭皺了起來,低聲說道。
“我爸媽多留老家呆些日子,我先回來了?”
方愷看了旁邊一眼,壓低聲音說問:“站裡怎麼了,怎麼一下子這麼嚴了!”
程延不認為方愷不可能知道滿鐵總裁來的事兒,但他卻毫無驚訝的表情,而是心平氣和地回複了他。
“原來是這樣啊,三四五列車這種地方是不可能受到總裁的重視的,所以我們根本就不知道這個消息。”
“這些天,你在來到哈爾濱站也不要亂跑,免得出了站再想進站都要檢查一遍。不值得!”程延叮囑了方愷一句,這時候他看到金世才過來了。
“喲,原來是方愷回來了,家裡…….”
趁著金世才跟方愷聊家常的機會,程延又指揮著幾個手下警察。
“站前旅館後麵有幾家鋪子是何副隊長的,你們查之前,跟何隊長打個招呼,特彆是那家小巴黎照相館。那個王老板,新川少佐也認識。”
程延想了想,又吩咐了一句。
前幾天,他曾經勸王老板先將店關了,結果才隔了一天,站裡卻下令任何一家店都不許關,我但檢查又嚴格了起來。
“你放心,我都盯著。王老板的店沒人敢動。”正跟方愷說話的金世才忙不迭的地回頭說道。
“那就好,老金也彆總在這裡,森班長看到該不高興了,這段時間大家抓緊一些吧,彆出漏子。”程延一心打斷金世才與方愷的對話,免得他說的話落在方愷耳朵裡,產生不好的效果。
“好的,師傅您先忙,我就回宿舍了,等你忙完了,下一班車回來我再看你。這裡麵有一些山東的土特產,我給你放在你的辦公室裡吧。”方愷見到站裡的確很忙,也就不好意思多待了。
“你先放在警衛室吧,我的辦公室現在關著,你也進去。”程延說完了這句話,就看到新川正向他這邊走來,就急忙轉身迎了過去。
“我聽說何清那幾家店查出了些問題?”新川隨口問道程延。
“裡麵有些違禁貨,我已經跟他打電話了,讓他來處理。”
程延說的話被新川打斷的了。
“彆管他是誰,一律沒收,那個何清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就在這時候給我上眼藥。”
“金世才,你一會兒上你哥哥的羈押所裡一趟,告訴他是我說的,最近要釋放的人員一律先關著。”新川轉身對金世才說了一句,就把他打發走了。
“我想趁著這個機會拿下何清這個警備隊副隊長的職務,不知道你能不能先兼著。等事情過後,看你想乾哪一個,我再給你找人。”
麵對新川的示好,程延卻顯出了一副頭疼的樣子。
“我現在哪有時間管那麼多,我家裡還有一個麻煩呢!何況,村山董事已經回來了,我可能還要參加一下歡迎宴會,到時候,龜井警衛長可能還得找人頂替我呢?”
“要是這樣的話,那我就再想想辦法吧。如果你有合適的人選,也可以推薦給我。”
“我明白,但站內這麼重要的職務,還是要你親自定才好。”程延道。
“要是忙不過來,就讓何清先對付著乾吧。”程延勸說著新川。“畢竟現在我們還得跟警察廳特務科合作不是!”
見新川不置可否,程延又跟他談了兩句站內的問題,就見他轉頭去布置鐘樓、旅館等幾個製高點去了。
程延鬆了口氣,新川現在管得越嚴,那批人想鬨事兒的可能性就越小,他可真不想見到再次發生流血事件。
由於一直下著小雨,程延打算回警衛室去拿件雨衣,然後再去站外檢查一下。就在這時候,他看到何清走了過來。
“起火啦?”程延見何清火急火燎的走了過來,似笑非笑的說。
“我那幾個店又出麻煩了,我一接到消息,就趕快跑了過來。唉,早知道是這麼麻煩,我當初就不應該這麼貪心啊!”何清哀歎了一聲。
“剛才新川隊長可很不高興,如果他要沒收什麼,你可彆多說話,免得……”
“我明白,我明白!老弟,我可能在這裡乾不長了,那幾個店鋪我想轉手,不知你……”
“我可想治那個麻煩,再說你呆不長,我又能呆多久呢?”何清呆不長是被新川攆走,而程延十有八九是高升!
“那我就先恭喜程老弟了,以後有時間到新京彆忘了還有我這麼一個老朋友!”
“有些事不是你想得那樣?”程延沒有多說。
前幾天村山矢一有意讓他去興安,那裡石油勘探基地臨時接了條線,讓他先去做副站長。
對於這個安排,捷普列夫甚至將計劃好的偽造個綁架案送程延培訓半年的想法都放棄了。
程延感覺得到,新川也知道了這個消息,不則不會說讓他兼職這種場麵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