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退回到十分鐘前,確切說應該是退回到半個小時前,那兩個叫什麼並不重要的特高課便衣,終於坐不住了,他們打算在車裡轉一圈,然後弄點錢花。嚴格上講,他們這樣做在車上是被禁止的,一是暴露自己的身份,二是太危險了,尤其是在東北這種土匪多,甚至連小偷都帶著槍上火車的地方,很容易喪命。
但這兩個人今天本來從大連上車前,是接到通知新川少佐要親自帶著方誌勇一同上車認人的,他們隻是被命令潛伏在前麵車廂作個策應的小特務,但一直等到村田軍曹都檢查完了,他們連新川的麵都沒看到。而隨著村田軍曹跟程延的對話傳到他們的耳朵裡,他們就知道今天新川不僅上不來車,甚至大連北站都發生了大事兒,隻是他們因為趕巧不知道這件事兒。
其實這種情況下,對下一步怎麼辦,兩個特務想法是不一樣的:一個個子稍高些的特務覺得好好坐著火車一直到新京就好了,安全為上,畢竟抗日分子都敢在大連火車站對著新川少佐開槍了,自己這兩個小特務還是老老實實地待著為妙。對於這一點另一個個子稍矮的特務是認同的,隻是他想搞點錢花,意思就是找幾個看上去好欺負的乘客敲點兒錢。在經過幾次商量後,另一個特務終於同意了,但再三提醒他,一定要小心無大錯,如果真敲詐不出來錢,也彆把事情搞大,矮個特務同意了。於是在半個小時前,兩個特務終於開始在車廂內尋找目標了。
從第一車廂,一直走到第五車廂,他們都沒找到合適的目標,要麼看到對方是一群人結伴而行的,要麼光看衣服就不是一個有錢人。終於他們到了第五節車廂看到一個穿著一個藍格西服的中年人,看上去像一個商人,於是高個特務就如同嘮家常一樣,跟著那個人聊起了天,結果發現那個人口音來於山東濟南的。高個子特務詢問對方是乾什麼的,那個人反問他們是乾什麼的?於是矮個子特務那個暴脾氣可就上來了,在特高課他們可什麼時候這麼被人問過,就算地方的警察局長對他們也是客客氣氣的,於是毫不猶豫直接掏出了自己的證件。
看到兩個特務的證件,男子似乎並不慌張,反而大聲說道:“你們是特高課的又有什麼可牛逼的,俺老陳在濟南可是韓主席家的常客。”
聽了這男子的話,兩個特務都快要樂出了眼淚來,山東韓主席是個彪子,就連東北人都知道,沒想到居然有人敢在這裡拿他的名字耍橫兒,這可是日本人的地盤,今天光憑這句話就足夠抓他了。
說話間兩個特務已經將手槍掏了出來,雖然沒有打開保險,兩個特務覺得這已經足夠嚇一嚇這個彪子了。看到兩個特務掏出了家夥,那個男子仍然不依不饒,還高喊:“把你們的頭兒給叫出來。不給我的麵子就是不給韓主席的麵子!”
男子的話聽在火車上普通人的耳朵就是一個傻b的話,但是聽在另一群護送他的人耳朵裡,卻明白他是在向其他人示警。
說話間,兩個特務已經將槍頂在了男子的頭上,那個男子終於不敢再裝橫兒,但也並沒有說句軟話。僵持間反而是從後麵圍過了兩個人,連聲說道:“我們老板初來乍到,不懂這裡的規矩,要不我們去沒人地方談談。”說話間還拿十幾塊大洋向在外麵一點的矮個子特務兜裡塞了過來.......
看到真的逮住了一個有錢人,這兩個特務反而有點看不上這點兒錢了。但也知道在這個地方還真不好公開索賄,於是他們就說:“那就跟我們走一趟吧,這裡可是滿洲國,我們是關東軍特高課的人。你那個韓主席在這裡還真不好使。”
說話間,這兩個特務不僅將那個教書先生打扮的商人押著往車廂出口處走,還將另兩個也一並要帶走。
就在這幾個人推推搡搡間,眾人就走到了兩排座位的過道間,因為過道太狹窄,男子緩慢而又不甘地走在了前麵,而另兩個人則走在了特務與男子之間。這種走位方式並無問題,至少兩個特務在訓練中就是這麼教育他們的,至少這樣是安全的。
隻是他們並沒有注意到,就在此間,當兩個特務快走到六車廂通往七車廂的出口時,坐在靠門兩排座位間一左一右突然就站起了兩個精壯的男子,在兩個特務還沒有反應間突然間就失去了知覺,甚至都沒來得及倒在地上,就被人給扶住,然後被連拉帶推一直走到了隻有一步之遙的門口。全過程間,兩個特務手裡的槍甚至都沒有被下意識地打開,因為兩個特務一直到這個時候,還在一心想著能撈多少錢,甚至於槍上的保險都根本沒有打開過。
出現這種情況,其實車廂裡有很多人已經看到了,剛才那個男子那麼大的聲音,車廂內的所有人幾乎都在關注著他,甚至覺得這是一個倒黴蛋,但等到突然出了好幾個人圍在特務身邊,這時候那怕是最沒見識的鄉下土財主也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兒了,隻是他們並沒有人認為是抓抗日分了,而是以為特務抓人碰上車上的土匪了。但這時候反而車廂絕大多數的人都嚇得將頭趴在了座椅甚至趴在地上了。這個時代,東北土匪多,普通老百姓甚至連警察都有一套應付土匪的辦法,隻要跟自己無關係,最簡單的就是裝著看不見。火車車廂內就是一個江湖,這也是最基本的人情事故。
當然就算有乘客站出來也不行,因為早有另一圍著一個圍巾將臉包住的男子站在車廂頭,對著還再看向他們的乘客一拱手:我們是奶頭山許大當家的人,請各位行個方便。這話一說完,整個車廂連一隻螞蟻的聲音都能聽得到了,更不用說前麵車廂裡突然傳出了打架的聲音。
這個過程時間其實很短,甚至七分鐘後,程延才聽到五車廂打架的聲音,也就在勸架的時間,程延將李東山等人拉到了五車廂與四車廂間,而整個圍著看熱鬨的五車廂的人根本就沒有注意道,在他們身後,車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打開了,此時的火車正緩慢地通過一段鐵路橋,橋下的河水是遼河的一個支流,雖然不算太滿但河麵卻比較寬,兩個早就失了意識的特務直接被扔到了下麵的河水裡,隨著他們身體衝向了河水中,兩把尖刀從後麵直穿前肋心臟的刀口甚至還沒有血柱噴出,這顯然不是一兩年功夫可以練出來的。
辦完這一切,那個在火車拱手說話的男子,衝著負責這節車廂的列車員又一拱手:“劉豐兄弟,你這個人情我們記下了,以後每年我們都會到你家拜訪。”此時,那個叫劉豐的小列車員如果不是被人給扶了一下,早就嚇得快要癱倒在地上了,他很想說好漢饒命,更想說,我以後什麼都不敢說出去,但卻哆嗦間隻是張著嘴,任外麵的風吹進他們的嗓子裡,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辦完這一切,另一個早就等在車門處的人將車門再次關好,拔出了剛才那個男子還在跟兩個特務爭吵間就已經從劉豐那裡搶來的鑰匙,掛在了列車員劉豐腰間。此時劉豐感覺到腰間除了那串鑰匙,還有幾塊也可能是十幾塊大洋塞進了自己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