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站在門口說道。“知道了。”門立升示意小魚推他出去,“對了,老蔣,我的故事還沒講完,你接著給他們講吧,我最討厭故事聽一半了,我想他們也是。”“好。”老蔣在門立升出去後,輕輕把門關上。“又來一個老變態。”板屎不屑地閉上眼睛,“乾嗎啊?開故事會啊?要殺要剮能不能麻利點。”老蔣沒有在意板屎的出言不遜,他走到李小歆麵前,翻看她的眼皮看了看,又為她把了把脈,陳鐸從老蔣的神情上看,李小歆應該沒什麼大礙。“你們到底在對她做什麼?”陳鐸使勁抬起脖子,“想對我們做什麼?!”隨手拎過一把竹椅,老蔣翹著二郎腿坐下,“下雨了,這裡三天兩頭下雨,衣服總也晾不乾,身上都是一股發黴的味道。不過,還是有許多人來到這裡就不想走了,溫柔鄉,哪個男人不喜歡?”來的一路上,陳鐸見到許多年輕女孩子三兩成群地坐在路邊的屋門口,穿著與她們年紀不符的性感服裝,有一個近乎赤裸的女孩子突然從路邊跑出來,攔住陳鐸他們的車哭喊,很快趕來的幾個男人,將她拳打腳踢一頓給拖走了。陳鐸想下車阻攔,何豔萍讓陳鐸彆多管閒事,她說:“來這裡的女人,早就不被當人看待了,你救不了她。”原來,這個破舊肮臟的小村子,竟然暗藏著皮肉生意。“我女兒失蹤的時候七歲,我報了警,可警察什麼也沒找到,是阿升幫我找到了她。在這裡,我找到我女兒的時候,她正被一個比肥豬還惡心的男人壓在身下,阿升一槍讓那個那個男人的腦袋開了花,我把女兒裹進外套裡,她沒有哭,也沒有叫,隻是瞪大眼睛看著我,看著阿升。“我記得那天,這個村子裡,死了很多人,阿升交給我一把槍,他把拐賣我女兒,碰過我女兒的人都抓到了我麵前,讓我痛痛快快的報了仇。如果沒有阿升,就沒有我和小魚的今天。”老蔣手指著門外,陳鐸細細打量,老蔣和小魚有幾分相像,看起來這對父女是門立升如今最信得過的人。雨水從窗口灑進來,老蔣突然自揭瘡疤地講述陳年舊事,讓陳鐸和板屎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在你們眼裡,阿升是個殺人魔頭,可是在我心裡,他是我最好的兄弟,他安排我和小魚在這裡生活,讓我們過著與世無爭的安靜日子。阿升在車禍後不久去了美國,我本來想陪他一起去,但是他說小魚離不開我,更何況秦凱也會去美國,他們會相互照應的。阿升去了美國之後還繼續給我彙錢,讓我給小魚最好的生活,對於他在美國的日子,我並不是很清楚,秦凱那個狗雜種背叛他,陷害他的事,也是在阿升回國之後,才陸續告訴我的。”老蔣雙手骨結捏得“嘎嘎”作響。老蔣說門立升在美國和秦凱表麵上互不相識,各自過各自的生活,門立升雖然殘疾,但裝了義肢後也能勉強站立行走。他憑著自身的魅力,很快贏得一位白人貴婦的芳心,結了婚,住進豪宅。至於秦凱一直認真讀書,成績始終很優秀,本來他可以成為一名優秀的外科大夫,但讓老師驚訝的是,他選擇了法醫,在美國期間,他還研修了犯罪心理學,秦凱說比起醫人,他更喜歡抓人,抓住那些自以為聰明能夠躲過法律製裁的罪犯。在兩人的交際圈中,他們是頭頂光環的人,但是誰也不知道,在旁人看不到的時候,他們是聯手作案的凶徒。門立升不是能夠習慣平淡度日的人,即便錦衣玉食,頓頓龍蝦下肚,也難以填補他心裡的空虛。殺人,借刀殺人,是唯一能讓他覺得人生有趣的事情。但是,他雙腿廢了,許多事情辦起來已經不方便了,他需要一個助手,秦凱很好的擔任起了這個職責。幾乎不用開口試探,光從秦凱的眼神中,門立升就能看到邪惡的火苗,秦凱完美學習到了門立升的精髓,那就是無情無義。“你學醫不是為了治病救人嗎?怎麼現在跟著我天天設計如何殺人,反倒這麼興趣盎然?”門立升也會好奇秦凱的內心世界。“錯,我學醫隻是為了掌握如何殺人時候更加精準的辦法,人體是很複雜的。”秦凱的回答讓門立升感到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兩個人合作珠聯璧合,很是得力。他們選擇除掉的對象很隨機,可能是一個街邊的乞丐,或者是一個等車的白領,盯上目標後,他們會先從調查資料入手,隨後尋找替罪羊,設計各種離奇但合理的死法,那種成功的喜悅,讓門立升十分滿足。“我們就是上帝之手。”在他們又一次傑作完成之後,秦凱感慨。是啊,隻有上帝才知道這一切都是人為的吧。但上帝隻能有一個,門立升很懂“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道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隻是門立升沒想到秦凱比他更心急。在他被警察帶上警車時,他想秦凱還真是自己手把手教出來的,警察一定會認定是自己殺害了老婆和繼子,為的是謀圖家產。門立升對秦凱惺惺相惜,但秦凱對門立升卻是除之而後快,他們在暗夜中一同行走,捕食獵物,兩個人亦敵亦友,門立升足夠強大的時候,秦凱不敢妄動,但秦凱自認為已經成長得足夠快了,所以門立升就必須消失,這個世上,怎麼能同時存在兩個上帝呢?秦凱到底還是嫩了些,他沒想到門立升早已為自己留了退路,一份診斷書,將他從牢房搬到了精神病院,還將那裡的醫生搞得頭疼不已。作為勝利者,秦凱在精神病院見到了門立升,他與門立升第一次見到時完全不同,眉宇間自信滿滿,完全沒了那個時候的小心謹慎和局促落魄。從秦凱的衣著打扮上,門立升可以看得出他過得不錯。秦凱對於門立升讓一個精神病專家自殺的消息很感興趣,其他專家認為門立升是催眠高手,但秦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他偷偷在門立升耳邊問道:“你給他下了什麼藥?那些藥是怎麼從外麵到你手裡的?”“你猜啊——”門立升笑而不語。秦凱嘗試了各種辦法,都無法讓門立升開口,他甚至讓自己美麗的未婚妻去色誘門立升。他說門立升掌握了一種新藥的成分,隻要知道那種成分,對研製抗抑鬱的藥很有幫助,秦凱花言巧語地蒙騙了他單純的未婚妻,看著送上門來的美麗女人,門立升欲擒故縱的和她玩起了柏拉圖愛情。就在秦凱認為門立升被他的未婚妻迷住,遲早會說出藥的成分時,門立升從精神病院消失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而他帶走的不止是藥物成分的秘密,還帶走了秦凱未婚妻的心,這一次的較量,秦凱輸得很難看。但秦凱始終堅信,門立升給自己的未婚妻下了藥,才讓她鬼迷心竅地愛上了那個沒了雙腿的老頭子,他偷偷化驗未婚妻的血、尿、唾液……一切能夠化驗的東西,他都拿去化驗,但全部乾乾淨淨,沒有一絲藥物的殘留。自門立升消失後,未婚妻和秦凱貌合神離,兩個人雖然結了婚,領養了甜甜,但秦凱知道未婚妻心裡惦記的人始終是門立升,雖然秦凱與這個有錢有勢的女人在一起,隻是為了更好的生活和更多的財富,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容忍枕邊人心裡記掛著彆的男人。秦凱暗中查找門立升的下落,有消息說門立升暗中回國,秦凱也說服了妻子,一家三口回到了中國。在進入警隊做法醫後,秦凱利用警局的便利條件,一直在調查門立升的蹤跡。直到去年,他得到消息,門立升出現在當初他經營KTV的小縣城,便找了個機會,將工作調了過來,想抓到門立升。陳鐸父母的舊案是他無意得知的,他覺得可以借此大做文章,逼門立升現身。他沒有急著對付陳鐸,而是從陳鐸身邊的人下手,第一個被設計的人便是張挺。他沒想到張挺那麼容易就上了他的套,第二人格被催生出來,但他也沒想到,張挺將那些女人囚禁在家裡,居然一直遲遲不動手殺掉她們,最後被陳鐸和李誌飛救出。將在街頭遊蕩的張挺打暈,鎖進地下室後,秦凱決定幫幫他,在那些被救出的女人以為噩夢已經過去時,秦凱將她們重新拽回了噩夢裡。在那間地下室,秦凱當著張挺的麵,一邊折磨和殺害那些女人,一邊對張挺進行心理暗示,讓張挺認為這些女人是他自己殺害的,張挺被警察發現,那些女人的屍塊被找到,都是秦凱安排、布置好的。接著便是李誌飛,王菲菲,何豔萍,李小歆……秦凱挖掘他們每一個人的過去,那些隱秘的往事無一不和門立升扯上關係,他們每一個人都想要儘快找出門立升,搞清楚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真相。一個人的能力有限,但人多力量大,秦凱從小的時候,老師就是這樣教他的,他學得很好。“一個人若是急於求成,就離失敗不遠了。”老蔣朝地上啐口痰,陳鐸看到痰裡裹著血,“秦凱露出的破綻,讓他也遭到了懷疑,他知道事情早晚有一天敗露,想最後做一筆大的毒品交易,然後遁地逃走。你說可笑不可笑,都自身難保了,還惦記著給彆人出難題呢,想著怎樣讓警察抓不到他販毒的證據,阿升一直在看他這個跳梁小醜演戲,知道時候到了,決定幫他一把。”門立升放出消息稱自己在柬埔寨的斯瓦帕克,並且研製出了一種新毒品,效果很好。這讓秦凱坐不住了,他這麼多年也一直在研製毒品,用甜甜做實驗,就是在實驗毒品,他稱自己的東西無色無味,劑量足夠的話,還可以作他用,張挺和王菲菲的短暫性失憶,都是因為藥的關係,還不會像其他毒品那樣,被輕易查出服食過。張挺學醫的身份,還有他提到的這幾個確有其事的案例,讓幾個買家很看好他的東西。在秦凱看來,毒品交易是他和門立升的又一次較量,他必須要贏,但在門立升看來,遊戲總得有個結束的時候,李小歆和秦凱的訂婚宴,算是個好時機。秦凱想要在訂婚宴上完成毒品交易,栽贓到門立升頭上,然後帶著成為他未婚妻的李小歆遠走高飛,沒人能再找到他們,就像當初門立升從精神病院消失一樣,秦凱認為自己也可以做到。“他又失敗了,看看他現在的樣子,真可憐。”老蔣的語氣中,陳鐸可沒聽出一絲憐憫的味道。突然的幾聲槍響打斷了老蔣的話,陳鐸聽到外麵嘈雜的聲音,還有人呼喊的聲音,一直悶著頭的板屎亢奮起來:“來了,來了!哈哈哈,你們死定了!”老蔣沉著臉出去,陳鐸聽到門外響起拳頭打在身上的悶響,單薄的門板被人從外撞倒,老蔣打著滾趴在地上起不來,阿遊背了滿身彈夾,扛著一把構造複雜的大長槍闖了進來,他用匕首割開板屎身上的繩索。“還好吧?”阿遊一拳打在板屎胸口。板屎接過阿遊扔過來的槍,“怎麼才來?可憋死我了,這幫龜孫,天天給我上思想課,我哪受過這罪?”“行了行了,趕緊去外麵支援。”阿遊給陳鐸解開繩子,把李小歆交給陳鐸,“你留在這看好她,千萬彆出去,等下會有人來救你們。”“阿遊,”陳鐸拉住阿遊的衣袖,“你到底是什麼人?”阿遊摸摸頭笑起來,臉上還有未乾的雨水,“保護你的人。”說完,阿遊將老蔣捆個結實,才走出門,屋外槍林彈雨,屋內一隅,陳鐸緊緊抱著昏迷不醒的李小歆,手裡緊緊握著一根木棒。有腳步聲臨近,是小魚,她臉上有沾染的鮮血,當她看到老蔣腦袋流著血被捆成粽子扔在一旁時,立刻從身後摸出兩把匕首,就在陳鐸覺得自己要被紮個透心涼時,他第一反應是把李小歆壓在身上。小魚的匕首沒有飛到陳鐸身上,李誌飛及時衝進來,和小魚打做一團,“快走!”李誌飛朝陳鐸大喊。陳鐸抱起李小歆遛著牆邊走時,看到一直垂著頭的老蔣不知道什麼時候掙脫了繩子,堵到了門口,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圓鼓鼓的東西。“炸彈!”陳鐸叫道。李誌飛大驚,一腳踢開糾纏著他的小魚,老蔣按下老拇指,戚戚然地笑著,“哈哈哈,都去死吧,你們——”“窗戶!”李誌飛朝窗邊跑去,陳鐸也趕緊掉轉頭,抱著李小歆從窗口跌了出去,摔下二層樓時,他看到小魚死死抱著李誌飛不撒手。幾乎在陳鐸墜地的同時,炸彈爆了,震耳的聲音讓陳鐸一刹那什麼也聽不見,耳鳴讓他腦子都快裂了,李小歆摔在厚厚的草垛上,還是一動不動。“怎麼搞的?”板屎乾掉兩個人,把陳鐸和李小歆拖到一處倒塌的牆麵背後。“老蔣拉響了炸彈,李叔叔……”陳鐸沒再說下去。“這個老變態,臨死還拉墊背的!”板屎恨恨罵了幾句,看了看四周的情況,“門立升跑了,老大現在去抓他了,我得去幫忙,警察已經來了,你躲好彆亂動,等著他們收拾完這幫孫子你再出來。”板屎貓著腰,準備往村子東邊的密林深處去。“屎哥——”陳鐸看到離他不遠處一具屍體上背著的槍,想摘下來給板屎用,武器多帶一些,有備無患。板屎回頭,陳鐸還沒開口,就看到板屎朝自己這邊開槍,“趴下!”板屎一躍而起,匐在了陳鐸身上,幾乎要被板屎砸扁了,陳鐸費力把板屎從自己身上推開,發現身後不遠處,小魚一身被炸得稀爛,手裡還握著幾把匕首,她腦門上幾個槍眼,讓本來姣好的麵容看起來驚駭。“屎哥……”陳鐸看到板屎背上紮著一把匕首,“屎哥!”“喊什麼……喊……”板屎咬牙切齒,“臭娘們,疼死老子了……”“屎哥,你忍一忍,我去找人救你!”陳鐸急忙要去找人,板屎將他拽住。“省省吧……咳咳……就你這樣……出去就被打成篩子了……”板屎費力地將手伸進褲子裡,掏出一小包粉末狀的東西,“交,交出去……”在板屎咽氣幾分鐘後,警察趕了過來,“這裡有傷者!”警察將板屎和李小歆抬起來。陳鐸將板屎交給自己的那包東西塞到了李小歆手裡。趁警察忙亂著抓人救人,他跑進了密林深處,雨越下越大,眼睛看不清腳下的路,陳鐸完全憑著本能的直覺在密林中深一腳、淺一腳地跑。“找到門立升。”“找到阿遊。”“幫阿遊抓到門立升……”這是板屎臨死前斷斷續續念在嘴裡的話,陳鐸知道自己在這種時刻一無是處,但他就是沒辦法坐視不理。阿遊笑著對他說:“保護你的人。”少年阿遊站在河水中機敏得像一條魚,陳鐸腦子裡像過電影一樣,他不想讓阿遊有事,也不能讓阿遊有事,門立升已經讓他失去了太多,他要去找阿遊,他要去救阿遊,就像阿遊來救他一樣。——不知道跑了多久,衣服黏在身上,陳鐸摔倒了再爬起來,渾身上下都是泥水,他想門立升是殘疾人,一定不會跑那麼快。找到一條拖行的痕跡,陳鐸順著找了過去,在一處陡峭的岩壁處,陳鐸看到李誌飛躺在地上。試了試鼻息,還有呼吸,陳鐸抱起李誌飛的頭,“醒醒!醒醒!”拖行的痕跡到懸崖處消失了,門立升會到哪裡去呢?李誌飛睜開眼,他腿上有幾處刀傷,胳膊上也到處是擦傷。“叫人……”李誌飛緊緊攥住陳鐸胳膊,“去叫人,快……底下……”李誌飛指了指崖壁下。陳鐸明白了李誌飛的意思,門立升可能掉下去了,他往回跑了幾步,又返回來把李誌飛背起來。“你乾什麼?”李誌飛想下來,“彆耽誤時間!”“小歆已經失去了媽媽,我不能讓她爸爸再有任何閃失!”陳鐸力氣不算大,剛才的奔跑已經耗掉了他大半氣力,與其說他背著李誌飛,不如說是拖著李誌飛在密林中前行,“我不能讓你有事!小歆會受不了的,我知道失去父母的滋味,她會受不了的……”在陳鐸的碎碎叨叨聲中,李誌飛不再做聲,任憑陳鐸拖拽著他,幸好很快有警察找了過來,“李隊!找到李隊了!”陳鐸連同李誌飛一起,被送去了醫院,白晃晃的白熾燈讓陳鐸睡不安穩,阿遊帶著血的臉離他忽遠忽近。——“你醒了?”李小歆伸手摸摸陳鐸的臉。素白的牆壁,穿著病號服的李小歆,還有躺在床上的自己,陳鐸上下打量李小歆,“你沒事吧?”“我沒事啊,結實得很。”李小歆捶捶胸口,他們現在在金邊一家醫院裡,李小歆醒來時,李誌飛正守在她病床前。“爸……”看到李誌飛的樣子,李小歆心一酸,差點落淚。李誌飛擦擦她的眼角,“哭什麼,這不都好好的嗎?先彆哭,我要先跟你說件事,你千萬記住不要和陳鐸說漏嘴了。”“發什麼呆?”陳鐸拉住李小歆的手。“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那天李小歆在訂婚的酒店房間裡吃下秦凱給她的那包藥,覺得頭昏眼花,秦凱的聲音就像有魔力似的,讓她不得不聽從。“我那麼愛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秦凱將拍攝訂婚花絮的DV拿在手裡,拍下李小歆驚恐的樣子,秦凱將DV放到桌子上,讓李小歆摟住自己。李小歆雖然內心抗拒,但還是乖乖順從秦凱,摟住了他的腰,秦凱把李小歆抱到床上,他的手慢慢滑到她胸口時,DV一直在拍著,李小歆想要反抗,卻毫無力氣。絕望之際,突然闖進來幾個人,李小歆被摜到地板上。她強打精神,努力讓自己看清來的是什麼人,一個拄著雙拐的男人,用溫柔的聲音說道:“小凱,我來接你回家了。”接著,李小歆見識了她這輩子最難忘的場景,秦凱被兩個男人脫掉衣服,扒了個精光,一個白發老人從一個木箱子裡拿出一疊膏藥布狀的東西,一張一張貼滿了秦凱全身,大概不到一分鐘,老人又將那些膏藥從秦凱身上揭下來,每揭一張,秦凱就渾身一顫,若不是他的嘴巴早被堵上,恐怕喊聲會驚到五公裡外的人。秦凱就像被剝了皮的耗子,在地上痛苦地蠕動,那幾個男人就那麼看他在地上爬來爬去,像觀賞一個雜耍寵物。“救……救我……”秦凱和李小歆說,他的身上沒有了皮膚,血蹭了李小歆一身。“快把他拉開,怎麼能這麼對一位女士。”還是先前說話的男人,他正在觀看DV拍攝的內容。秦凱被拉起來扔到牆上,隨後他又像一攤爛泥攤在地上,幾個男人像玩扔壁球遊戲,將秦凱扔來扔去。沾著秦凱皮肉的膏藥布也被他們扔來扔去,秦凱沒有躲的力氣,隻是徒勞地呻吟。李小歆趁那幾個男人玩得高興,爬到門口,將昏在門口的甜甜塞進衣櫃裡,她讓甜甜千萬彆出來。她剛關上櫃門,就看到拄著雙拐的那個男人走到她身邊,“李誌飛的女兒,很善良嘛,放心,我從不動婦女和兒童。小凱拍的那些,我給刪掉了,不過我覺得有一段拍得還是不錯的,我留下了,你沒意見吧?”在酒店房間電視上不斷播放的片段是被刪減後的,門立升隻留下了前麵的那一點內容,李小歆和秦凱分彆塞進了行李箱裡,之後她一直過得昏昏沉沉,似乎有人在給她持續下藥,讓她清醒不過來,她嘴裡總有苦味。“屎哥說你喝了死藤水……”陳鐸提到板屎,想到板屎是為救自己而死,心情低落了下來。“是一種導幻劑,老蔣從亞馬遜找來,為門立升的毒品做配方的,他們添加了許多東西,說效果更好,比門立升之前給我媽媽的毒品更好。”李小歆的樣子,看來是知道了何豔萍死亡的事情。陳鐸說道:“你媽媽騙了我,她說在這裡有秦凱重要的人,能夠用這個人去換你,我……”“我媽媽也騙了我,她說她戒毒了,可是……她不光沒有戒毒,還在販毒。”李小歆還沒去看何豔萍的屍體,她不敢看,怕自己會崩潰。李小歆和李誌飛調查秦凱販毒的時候就覺得奇怪,他們以前一直以為秦凱的上家是門立升,但李小歆在美國找的私家偵探告訴她,門立升的販毒線路始終掌控在自己手裡,秦凱根本沒機會碰到。所以李小歆推斷,秦凱在和彆人合作販毒。秦凱的毒品,李小歆搞到一點,檢驗之後,覺得和門立升的毒品有些相似,但不完全相同。甜甜的一句話讓李小歆有了警覺,甜甜說有天夜裡她睡得正香,聽到秦凱在客廳和人說話,甜甜在房間裡偷看了一眼,認出是李小歆媽媽。何豔萍和秦凱毫無交集,怎麼會深夜去找秦凱?李小歆將自己的疑惑告訴李誌飛,李誌飛沉吟片刻,說其實他早就在懷疑何豔萍,在與劉向東結婚的那麼多年裡,何豔萍並不如她自己所說的那樣無辜。李誌飛對李小歆提起一件陳年舊事,在門立升失蹤之前,他正在開車堵他,門立升的車拐過一個彎之後就不見了,李誌飛開車兜了個圈,在一片拆遷的廢墟旁找到了門立升的車,還有一輛大貨車,但沒有肇事者,也沒有受害者。那輛大貨車是屬於劉向東一間公司的,貨車司機稱自己那天將車停到路邊去買煙,圖一時方便沒有拔鑰匙,沒想到一眨眼車就被人開跑了。司機的口供漏洞百出,李誌飛一直認為是劉向東不滿門立升的掌控,想要買凶殺人,但苦於沒有足夠的證據,而且門立升本人也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一直沒能處理這起案子。在劉向東死後,李誌飛調查他身邊關係人時,意外查出何豔萍會駕駛大貨車,電光火石之間,李誌飛想到了多年前的那起交通事故,他重新翻閱了卷宗,覺得當時何豔萍的話顛三倒四,他當時隻認為何豔萍在為劉向東打掩護,後來再細想,何豔萍那是慌亂不已,在掩飾自己。李誌飛讓李小歆要不動聲色,不論是在秦凱麵前,還是在何豔萍麵前,都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隨著調查的深入,李小歆得知何豔萍不僅販毒,還與秦凱合作,她四處去找門立升賣出的毒品,然後拿給秦凱,讓他分析研究,他們想要研製出更受歡迎的毒品,搶占門立升的市場。在訂婚宴上的毒品交易,並不是秦凱一個人的主意,何豔萍也有份參與,陳鐸想到何豔萍那天緊張無比的樣子,他以為她在緊張李誌飛的安危,看來是他想錯了,她是在緊張自己的毒品,緊張到忘記了自己女兒的安危。“李叔叔的傷怎麼樣?”陳鐸問道。“沒事,拄著拐去當地警局了。”“阿遊呢?門立升呢?還有秦凱呢?”陳鐸惦記著阿遊,從他醒來就問,李小歆一直避而不答。“門立升死了,掉下懸崖摔死的,秦凱活著,不過……生不如死。”李小歆看陳鐸死死盯著自己,歎了口氣,“阿遊說要幫板屎報仇,去追門立升那些逃竄的手下了,我們一時也聯係不上他。”的確是阿遊的作風,陳鐸不再追問。陳鐸本來也沒受傷,他隻是驚嚇加勞累過度,睡了兩天,身體就恢複過來,陳鐸和李誌飛他們一起回國了。——王菲菲拎著兩筐紅雞蛋來看望陳鐸,李小歆正在廚房熬雞湯,還不忘貶損,“看坐月子的婦女才送紅雞蛋呢。”“你懂個屁,老陳得大補。”王菲菲朝廚房嚷嚷了一句,隨即湊近陳鐸,“去了趟柬埔寨,家庭地位都提升了,以前廚房不是你的地盤嗎?”“我那是先苦後甜。”陳鐸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再說,她老覺得對不起我,不讓她伺候伺候我,她心裡過不去。”“行了啊,彆得了便宜還賣乖。”王菲菲看不下去了,“我去看過張挺了,醫生說他病情比較複雜,可能短期內無法出院。”“他還認識你嗎?”“說不好。”王菲菲露出迷茫的神色,“好像認得,又好像不認得,我看著他也是,覺得好像是張挺,又好像不是。秦凱那個混蛋,把一個好端端的人害進了精神病院,挨千刀的!”想到張挺兒時的經曆,陳鐸在想就算沒有秦凱,張挺是不是會在未來的有朝一日,變成另外一個張挺?變成那個一直欺淩他、羞辱他,但足夠強大的張挺呢?李小歆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幫我接一下。”李小歆在廚房扯著嗓子喊。王菲菲瞟了一眼,“你未來嶽丈。”陳鐸恭恭敬敬地接通,“我是陳鐸,小歆她在……”“哦。”電話那端沉默了幾秒,“你告訴她,秦凱死了,讓她來一趟局裡。”“啊?死了?”陳鐸愕然。“嗯。”李誌飛沒有多說,掛斷了電話。“那變態死了?不是說沒生命危險了嗎?”王菲菲也愕然。“都那個樣子了,死了比活著強。”李小歆穿好外套,朝門口走去,臨關門前,對陳鐸說道:“雞湯趁熱喝,我放了好多料。”“這是要結婚的節奏啊,賢妻良母的乾活。”李小歆走後,王菲菲打趣。“走吧。”陳鐸從沙發上一躍而起。“乾嗎去?”“挑個小歆會喜歡的鑽戒。”陳鐸開門揚長而去。王菲菲嘴巴都可以塞下兩顆紅雞蛋了,一路追了出去,“不是吧?我說著玩的,你來真的……”冬日暖陽,陳鐸抬頭眯眼,這麼好的時光,總要有人陪伴的,過去的陰霾,若不是那人一直守著自己,今日的時光,怕是自己早看不到了吧。這樣的人,一起看餘生,不錯的決定。——在醫院裡,李誌飛查看了秦凱的屍體,死於呼吸衰竭,醫生說是昨夜停止呼吸的,死者的女兒睡得太沉,沒有發現,一直到護士早上查房才發現。甜甜安靜地坐在窗台上,雙手托腮,不知道在想什麼。在警局裡,李誌飛聽曾照看過甜甜的女警在和旁人說到,甜甜沒有了監護人,按照規定大約會被送到了福利院去。這時,女警看到李誌飛過來,憐惜地感歎道:“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就是被禽獸給毀了,一點也不像個小孩子模樣,李隊,你的案子能破,也對虧甜甜心細啊。”“是啊。”李誌飛在警局殺人的案子,因為甜甜的一個重大發現,得以告破。甜甜在秦凱的書房電腦裡發現了一個隱藏視頻文件,是當日李誌飛去審問殺害劉向東凶手的視頻,李誌飛走到門口時,秦凱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後秦凱走進了房間,幾分鐘後,秦凱從房間出來,李誌飛夢遊似的走了進去。在秦凱書房裡,還找到了符合傷口切麵的刀片,作為一名出色的法醫,一刀封喉的功力也還是有的。秦凱和門立升對研製致幻劑有著一致的興趣,如果說他們有什麼相同之處,那就是希望能夠操縱他人,通過各種手段,致幻劑當然是必不可少的東西。“是啊,真的不像個小孩子啊。”李誌飛陷入沉思。“爸,想什麼呢?”李小歆走過來。“沒什麼,有什麼發現嗎?”“沒有什麼特彆的發現,他身體的各個器官本來就正在衰竭,死因沒可疑。”李小歆不明白李誌飛為什麼會對秦凱的死這麼感興趣。“沒可疑就好。”“爸,你是不是疑神疑鬼過頭了,什麼都不相信了。”李小歆開李誌飛的玩笑,但李誌飛並沒有笑,而是臉色更加陰沉,李小歆討了個沒趣,自覺走開,留李誌飛一個人對著窗外發呆。——甜甜去福利院那天,李誌飛親自去送的,在門口的時候,李誌飛對甜甜說:“彆怕,會有更好的父母來照顧你的。”“他們要是知道我的過去,還會喜歡我嗎?”甜甜仰著頭問。李誌飛沉默,他不願對一個小孩說謊,也不願說實話傷她的心,這樣一個經曆複雜的孩子,怕是沒人會提出領養。“即便有人說喜歡,我也不會相信的。”甜甜的話,讓李誌飛額頭突突跳了幾下。“甜甜。”李誌飛蹲下身,“我們還是要相信的,隻有相信,才能讓我們不迷失自己,懂嗎?”“懂,不相信,就會成為爸爸的下場。”甜甜的話,再次讓李誌飛無言以對。“如果你有什麼事,可以給打電話。”李誌飛想找到一張紙,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甜甜沒給他機會。“我自己能照顧自己。”甜甜拎著書包,頭也不回走進福利院大門。起風了,李誌飛抬頭看看天,大概會下雪。以前年輕的時候,總覺得下雪刮風麻煩,現在老了,四季更迭,倒覺得時光匆匆,應該厚待。——那天在柬埔寨的密林深處,李誌飛拖著被炸得快廢掉的一條腿,另一條腿被剛才的女孩用刀紮得快漏了,勉強跟著阿遊去追門立升。門立升窮途末路,跑不了幾步,就跌倒在地上,他笑著問阿遊,“我一直在等你來,可不是等這個場麵。”“可是我一直在等的,就是這個場麵。”阿遊拖著門立升的假肢,朝密林深處走去,門立升也不多做反抗。“彆走……等一下!”李誌飛腿疼得厲害,他知道阿遊心裡的仇恨,他不能讓阿遊再做出傻事。當年,阿遊是門立升身邊一個打手的時候,李誌飛一眼就看出,他和門立升身邊其他的人不同,他不是屬於門立升這個世界的人。為了讓阿遊做自己的線人,李誌飛很是下功夫調查了一番,得知阿遊的初戀幺幺是被門立升授意下,被人引誘吸了毒,為的是讓阿遊能夠就範,跟在自己身邊。為了讓阿遊死心塌地跟著自己,門立升就不斷讓人作踐幺幺,阿遊的心越痛,他也就離黑暗越近。在幺幺死後,阿遊的心徹底死了,這是門立升希望看到的,一個心如死灰的人,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呢?李誌飛勸阿遊看清門立升的真麵目,阿遊表麵波瀾不驚,但李誌飛知道他一定會幫助自己抓到門立升,隻是沒等他們動手,門立升就失蹤了。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阿遊表麵上壞事做儘,但一直放消息給李誌飛,幫助他破案。“你要不考慮做點彆的,我不缺線人。”李誌飛想勸阿遊洗手不乾。“做什麼?當警察?”阿遊搖搖頭,“我已經回不了頭了,除了死在槍下,就是把牢底坐穿。彆管我了,我幫你不是為了我自己,也不是為了你,是為了幺幺,她是為我死的,我要為她報仇,不找到門立升,我就不罷休!”所以,在阿遊跟著何豔萍和陳鐸進入柬埔寨的時候,阿遊不再和李誌飛聯係,他終於找到了門立升,他報仇的機會終於來了。阿遊帶著武器來找門立升,門立升還是像多年前那樣對他和顏悅色,“阿遊,好久不見,你還是老樣子,我老了。”“今天,你就不會老了,因為,我要你死!”阿遊舉起槍。門立升周圍的人也對他舉起了槍,門立升麵露遺憾,“真的要這樣嗎?我還想和你好好聊聊呢。”“下地獄去給幺幺賠罪去吧!”阿遊不由分說地開槍,門立升人多勢眾,阿遊被子彈壓頭,躲在一棵大樹後冒不出頭,要不是李誌飛帶著人及時趕到支援,阿遊恐怕要死在門立升的槍下了。在懸崖邊,門立升的兩個假肢已經被阿遊扔了下去,“沒想到吧,我還能活著。”門立升躺在泥水裡笑起來,“真的沒想到,我還有這麼狼狽的一天。”阿遊狠狠地踢到門立升的胸口、大腿、腰上,李誌飛把阿遊攔住,“你彆打了,你會打死他的!”“我就是要打死他!”阿遊一使勁,李誌飛跌坐在地上。“他該死,但不該你執行,應該把他交給警察!”李誌飛腿上使不上勁,隻能雙手抱著阿遊的腿。“我最有資格!他欠幺幺的,欠陳鐸的,我要他統統還回來!”阿遊踩到門立升的胳膊上,一使勁,隨著門立升的慘叫,一條胳膊耷拉在身旁。滂沱大雨中,阿遊不再是阿遊,門立升也不再是門立升,就像猛獸和玩弄股掌上的獵物,阿遊拚命地折磨門立升,門立升扯著嗓子大笑,兩個瘋子。“他死了你也要給他陪葬,你值得嗎?!”李誌飛還在勸阿遊放棄。“值得,怎麼不值得!我這麼多年,就在等著一天……”阿遊拖著門立升到懸崖處,扭頭看著李誌飛,“李隊,其實我一直都沒對你說實話,我還是挺想做一名警察的,下輩子還有機會的話,我——”阿遊的脖子突然湧出鮮血,李誌飛和阿遊都不可置信地看向門立升,門立升嘴巴裡噙著一塊刀片,他吐掉刀片,“阿遊,你還是不了解我,我引你來,可不是為了讓你折磨我,而是讓你陪我一起下地獄的。”阿遊的手鬆開,門立升摔下懸崖,阿遊身體晃了晃,眼睛裡有淚水,“彆……告訴陳鐸……”也一頭栽了下去。李誌飛想去拉住他,隻是兩手空空。這個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不論是對甜甜,還是對阿遊,他們都是無辜的人,卻被待以最深的惡意。阿遊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人心,相信這個世界,他最後一句話,還在叮囑李誌飛不要告訴陳鐸自己死了,隻要陳鐸相信阿遊還活著,陳鐸就能活得開心些。——選了個不錯的天氣,陳鐸和李小歆去墓園看望父母,“爸媽,來的路上,我想給你們講講我追凶的故事,後來一想,太長了,你們可能不愛聽,就算了,不說了,反正壞人抓到了,你們安息吧。”李小歆轉頭,在另一端,李誌飛捧著一束百合,站在何豔萍的墓碑前。何豔萍生前很喜歡百合花,說大氣、乾淨,像她自己,是她的生命之花。可是她活著活著,把自己活進了仇恨裡,當年她開大貨車去撞門立升到底是一時起意,還是精心策劃,隨著她的死亡,已經無從查證了。在李小歆被門立升帶走之後,門立升給何豔萍發了一段視頻,告訴她,想救李小歆,就帶陳鐸來柬埔寨的斯瓦帕克。何豔萍對那個地方並不陌生,她曾多次去那裡替劉向東進行過毒品交易,何豔萍沒想把視頻給李誌飛看,她想自己去救女兒,也想到一旦將視頻給李誌飛看,一定會查出自己販毒的事情,她還是想在李誌飛心目中,保持一點美好的印象。李誌飛在何豔萍的遺物中看到了她手機中的這段視頻,也看到了何豔萍錄製的另一段視頻,視頻中何豔萍說道:“我最後悔的不是做了這麼多錯事,是第一次碰到毒品的時候,我選擇了毒品,放棄了你。”放下百合花,李誌飛對看著墓碑上的照片,何豔萍明媚笑顏,像他們第一次相見時的樣子。“我最後悔的是救了那麼多人,卻救不了你……”李誌飛粗糙的手指,慢慢撫過墓碑上的照片,冰涼。——在回家的路上,陳鐸接到一個陌生號碼來電。“知道我是誰嗎?”“阿遊!”陳鐸趕緊點開免提,“你在哪呢?還在柬埔寨嗎?!”“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辦,暫時不能見你,等我處理完我的事情,就回去看你,住你的,吃你的,喝你的……”“不行,除非做飯洗碗,掃地擦灰——”陳鐸笑著挑眉,衝李小歆做鬼臉,李小歆配合著笑笑,借著低頭去車座底下找東西,擦掉眼淚。“哈哈哈哈!”“你什麼時候回來啊?”“哈哈哈哈——”“你瘋了,再笑抽你啊!”“陳鐸,好兄弟,我會想你的,再見。”“喂……喂……”陳鐸納悶,“話還沒說就不說了,這人怎麼老這樣。”“可能在執行任務吧,不方便。”李小歆慢慢開車。“哦,那個,我還是想問,阿遊到底是什麼人?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柬埔寨,而且和你爸爸好像關係很密切……”陳鐸快好奇死了。“你真想知道?”李小歆故弄玄虛。“嗯。”“那你保證不要對第二人說起。”“我發誓。”陳鐸一本正經。“其實,阿遊是警隊的臥底,這麼多年,他一直在查毒販的證據,他不能隨便和你聯係,是因為——”“我懂,我懂——”陳鐸一副了然於胸的樣子,壓低聲音,“怕暴露,我懂,阿遊是臥底,真厲害。”看著陳鐸一副放心又欣慰的樣子,李小歆想到李誌飛和他在金邊醫院說的話,“有些秘密,就彆說出來了。”“彆和王菲菲說啊,她那個大嘴巴,肯定守不住秘密。”陳鐸叮囑李小歆。“我肯定不說。”李小歆保證。在隨後與王菲菲一同去精神病院探望張挺時,王菲菲問到阿遊時,陳鐸還給李小歆使眼色,讓她注意保密。看到陳鐸的樣子,李小歆想這樣的陳鐸,大概是阿遊願意看到的。在為門立升做屍檢時,發現他已經是肝癌晚期,沒幾天活頭了。難怪他會將阿遊、李誌飛、何豔萍都引到柬埔寨去,是做好了魚死網破、玉石俱焚的準備。門立升一生都在算計彆人的人生,一直到他死,都不肯罷休。——墓園外,李誌飛在車裡,將錄音筆放進口袋裡,從手裡拿出一張手機卡丟到窗外。他在阿遊的衣服裡找到了這支錄音筆,兩段錄音,一段是阿遊說給李誌飛的:“李隊,等一切風平浪靜,把我錄的第二段錄音放給陳鐸吧,他那人笨,不會懷疑的,我不想讓他再嘗到失去的滋味了。”——大雪飄落,一片銀裝。張挺聽到走廊外的醫生說下雪了,快要過聖誕節了,計劃去哪裡玩兒。聖誕節?張挺仰著頭想,他的聖誕節都是和誰一起度過的呢?他想起在一個結冰的湖麵上,他和陳鐸,李小歆還有王菲菲瘋了一樣溜冰,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張挺記不清了,覺得好遙遠,但是很溫暖。張挺從枕頭下摸出一張卡片,上麵寫著:“我們等你。”卡片裡夾著四人做鬼臉的照片,張挺將照片捂在心口,有人在等自己,這感覺真好。在城市的另一端,福利院的宿舍裡,其他孩子都在沉沉入睡,甜甜趴在窗台上,望著外麵漆黑的夜色,幾天前,也是這樣一個夜晚,她在秦凱耳邊輕輕說道:“爸爸,你還計劃這樣賴在世上多久?我每天陪著你,都不能好好睡覺呢。”秦凱喉頭滾動,甜甜伸手拔掉他的呼吸機,“爸爸,你去死吧,去陪一陪你那個一出事就死掉的孩子吧。哦,對了,忘記告訴你,那個孩子剛生下來的時候,還活著,你當時在書房不管我,讓我自己生孩子,我本來想趕緊抱出去給你看,但是我發現是個女孩,我怕他你會像對待我一樣對她,所以,我就——”甜甜做了一個掐脖子的動作,稚嫩的臉上,全是惆悵。“爸爸,你毀了我,我就殺你的孩子,公平吧。”在甜甜囈語般的話語中,秦凱閉上了眼睛。——陳鐸家裡,被王菲菲布置得五顏六色的,“元宵節還沒到呢。”陳鐸被四處垂掛的彩燈迷得眼花繚亂。“這是氣氛,懂不懂?等下人一到,你就下跪,然後掏出鑽戒,求婚就大功告成了!”王菲菲安排部署。“行不行啊?聽著那麼不靠譜——”陳鐸嘴上說著,心裡卻是在演練。門口傳來聲響,王菲菲趕緊躲到一邊,待門一開,她飛起一腳,把陳鐸踹得跪倒在地,“嫁給我吧——”陳鐸順勢頭一低,手一抬,舉起鑽戒。“這不合適吧——”李誌飛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王菲菲和李小歆早已經笑得快要滾到地上了,陳鐸漲紅了臉,“這次不算,再來一次,再來一次。”“怎麼不算,這事還能重來?”李誌飛劈手奪下鑽戒,套到了李小歆指頭上,“怎麼這麼小,都戴不上去。”“叔叔,那個——”王菲菲善意提醒,“這是往無名指上戴的,您套食指上,不合適啊——”屋裡再次笑聲響起,這次屬陳鐸笑得最大聲。求婚儀式被縷縷笑場搞得進行不下去,他們四個人隻好轉移陣地,去餐桌旁吃飯,王菲菲捧著紅酒杯:“要是阿遊和張挺在就好了。”“要是我媽還在就好了。”李小歆捧著紅酒杯。“要是爸爸和媽媽能坐在這就好了。”陳鐸也附和了一句。李誌飛默默舉杯:“為所有不在的人,乾杯!”酒杯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李小歆無名指上的鑽戒,在彩燈下發出好看的光芒,閃到陳鐸眼眸中,亮得他眼眶濕潤。飯菜還沒吃幾口,李誌飛就接到電話,說城南發現一具屍體,要他趕緊出現場,李誌飛和李小歆隻好扒拉幾口吃的,急急忙忙出現場去了。還不到十分鐘,殯儀館打電話找陳鐸,說有一個客戶,家屬指定讓陳鐸去做遺容整理,還得馬上去。“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們能力強的人,就是時刻被需要。”陳鐸讓王菲菲慢慢吃,也閃人了。“這一家子,真是跟屍體杠上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王菲菲自斟自飲,看著外麵大雪紛飛,想到了第一次在陳鐸家見到阿遊的場景,不知道現在那個頭發柔軟,眉眼彎彎的好看男孩在哪?他是不是也能看到這落下的大雪?“阿遊,敬你。”王菲菲衝窗外舉杯。萬家燈火後,不知有誰在等著風雪夜歸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