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裡,陳鐸拍著桌子撒潑:“你們乾什麼吃的?行不行啊,孩子丟了,不趕緊去找,一個個的坐著乾嘛呢?等著上供呢?”老賀坐在一邊,懷裡緊緊抱著木偶,無意識地反複說著:“兒子,我兒子呢?說好的晚上吃披薩去。”因為李誌飛的事情,也一肚子火沒處撒的關健嗆嗆起來,“來報案就好好報案,彆夾槍帶棒的,是我們警察把你們孩子弄丟的嗎?”“是我的錯,是我去晚了,是我……”老賀哆嗦起來。看到老賀的樣子,陳鐸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嚷什麼嚷,找不到孩子還是你們有理了?有和我們吵的功夫,不如多出去辦幾個案子。”“你這人怎麼……”“我怎麼……”就在陳鐸和關健吵得麵紅耳赤時,李小歆聞訊趕來,“長本事了你,鬨到這兒來了,跟我出來。”李小歆二話不說揪著陳鐸耳朵就把他拎到了院子裡,陳鐸甩來李小歆的手,“你搗什麼亂,我報案呢。”“我看是你搗亂吧。”李小歆沒好氣,“彆搞錯地方啊,警局可不是你家。”陳鐸憂心老賀,沒心情和李小歆爭辯,李小歆心裡還放著李誌飛的案子,也沒時間和陳鐸囉嗦,兩個人各自說了幾句不客氣的話之後,冷場了一會兒平複情緒。“行了,你先回去吧,留在這也幫不上什麼忙。”李小歆下了逐客令。“老賀他——”陳鐸指著裡麵。李小歆將他往大門的方向推了推,“有我在呢,回去吧,彆添亂了。”“老賀,我先回去了,這是李警官,她會幫你的。”陳鐸看著失神的老賀,還是有些不放心,“你有事就給我打電話,多晚都沒關係。”“兒子,兒子……”老賀隻顧喃喃自語。一夜幾乎沒睡著,陳鐸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警局,正巧和打著哈欠的李小歆撞個正著,“老賀回去了,他兒子也找著了,那小子跑去網吧上網,手機被偷走了也不知道,昨晚上我跟老賀在他們學校不遠處那個網吧找到他的時候,他正戴著耳機玩得歡呢,要不是看老賀可憐,我揍不死他。”不等陳鐸開口問,李小歆就倒豆子一樣滔滔不絕,“沒吃飯呢吧,一起吧——你請。”在路邊一間早點攤坐下,李小歆捧著一碗豆腐腦“吸溜”得歡,陳鐸把包子端到桌上,幫她把醋倒進碟子裡,放上辣椒油和腐乳。“不是我說,你那同事太慣著他兒子了,這一次是有驚無險,下一次不定鬨出什麼事,你得提醒他,就算兒子是親生的,也不能沒底線地寵。”李小歆義憤填膺。“嗯。”“小小年紀,滿嘴跑火車,跟老師說老賀來接他的路上被三蹦子撞了,不等老師反應過來,就一溜煙跑出學校,媽的,孝子演得挺溜,一拐彎就鑽網吧了,要不是這世上有個東西叫探頭,還真治不了他,我們給他拎出網吧的時候,上網錢還是老賀結的。”李小歆喋喋不休,應該是在老賀麵前不好發作,一肚子牢騷全倒陳鐸麵前了。“嗯。”陳鐸深知兒子在老賀心中的地位,老賀離婚後一直沒再娶,每天吊兒郎當的得過且過,除了算計著掙錢,就是賴在麻將桌上不下來,但隻要是和他兒子有關的事情,絕對一百二十個上心,老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天大地大兒子最大”。“你吃啊,光嗯什麼。”李小歆嘴裡鼓囔囔的塞著油條。陳鐸伸手蹭掉李小歆嘴角的辣椒油漬,“慢點吃。”李小歆伸出舌尖舔舔嘴唇,悶頭吃了兩個包子後,氣鼓鼓地抬起頭,“彆動手動腳的,跟你和好了嗎?”初升起的日光灑下,李小歆倔強地仰著頭,整個人披著暖色的光芒,像一杯可愛的芒果冰激淩。被陳鐸直勾勾盯著感到渾身不自在,李小歆乾咳一聲,“閉上你的狗眼。”“好嘞。”陳鐸探起身,捧起李小歆的臉吻了上去,嗓子眼裡的油條還沒咽下去,李小歆眨巴著眼睛,對陳鐸突然的這麼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早點攤的老板一邊炸油條,一邊笑眯眯地望著他們,李小歆推開陳鐸,“你瘋了?光天化日的。”“對不起,那天的話,我說得過分了。”陳鐸道歉。李小歆:“你不需要道歉。”“我們算和好了嗎?”“我再考慮考慮。”李小歆假裝嘴硬,低下頭吃東西時,嘴角已經是抑製不住的上揚。陳鐸很喜歡看李小歆笑起來的樣子,偷笑、大笑、賤賤的笑……隻有笑起來的李小歆才會讓他覺得自己心裡是滿的,那天看到李小歆強忍眼淚的樣子,陳鐸在心裡狠狠地疼著。就算李誌飛做過什麼,李小歆始終是無辜的,她沒理由被自己這麼傷害,這麼多年,李小歆在陳鐸身邊陪伴,而陳鐸身邊也隻有李小歆。“你現在膽子肥了啊,敢公然耍流氓。”李小歆還是一副板著臉的樣子。陳鐸嬉皮笑臉,“過獎過獎,泡妞三絕技:一哄二賴三耍流氓,張挺傳授我的,我不過實踐實踐。”提到張挺,陳鐸和李小歆都黯然下來,這些日子發生太多事情了,一件接著一件,就像趕廟會一樣,全擠到一塊了。自從會所打了一架之後,張挺就好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在了這座城市深處。被張挺拘禁在家裡的女孩子一直哭哭啼啼,不肯配合警察聞訊筆錄,小媚算是她們中間最冷靜的一個,在醫院醒了之後,就一直要求回家,李小歆以朋友的身份看望過她一次,問及和張挺有關的事情,小媚隻是憤恨地說著:“那個變態,不得好死。”那些女孩子的口供基本差不多,除了小媚之外。她們都是在相親網站結識張挺的,在咖啡館見麵,喝過幾口咖啡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等醒來就發現自己被捆綁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這幾個女孩做過身體檢查,她們除了身體上的一些外傷之外,並沒有受到過性侵犯,張挺囚禁了她們,虐待她們的身體,卻不占有她們,甚至不肯用手觸碰她們一下。其中一個女孩說道:“我覺得他挺怕我們的,從來不會直視我們的眼睛。”陳鐸不肯相信張挺會是一個猥瑣的變態犯人,李小歆倒是客觀地分析了一番,“受害人是不會說謊誣陷他的,而且在張挺家還發現了一些視頻,上麵清晰拍下了他折磨、羞辱這幾個女孩的影像,這不會有假的。現在先不管張挺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先要找到他再說,不然很可能還會有彆的女孩會有危險。”陳鐸總是想起在會所時張挺的樣子,凶狠又陌生,完全和平日裡張挺敦厚的樣子扯不上關係。張挺的事情,他的父母完全不知情,陳鐸和李小歆去他父母家了解情況時,張挺父親一個勁地抽煙,一言不發,張挺媽媽所有事情都是一問三不知。站在路邊打車,李小歆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雖然親耳聽到了那些女孩的話,親眼看到了張挺屋子裡的情況,但我還是在心裡認定張挺不會做那樣的事,理智告訴我張挺已經犯了罪,但我心裡有個聲音一直在和我說那個壞人並不是他。”李小歆是在說張挺,還是在暗指李誌飛呢?陳鐸還沒來得及判斷,一輛出租車就停到了他們身邊。坐在回家的出租車上,李小歆靠在陳鐸肩頭酣睡,上班的人紛紛從家裡出來,城市的道路變得分外擁擠。“前麵這是出事故了吧?”司機不耐煩地按喇叭,前麵的車輛依然是紋絲不動,陳鐸從車窗伸出頭,看到不遠處圍著一堆人,似乎是撞車了。“堵車了,反正也離小區不遠了,咱們走回去吧。”陳鐸把李小歆搖醒,付了錢之後,他把睡得迷迷糊糊的李小歆拽下車。“哇靠,睡得我脖子疼。”李小歆伸著懶腰,看到陳鐸半下蹲在她麵前,“你乾嗎?演石獅子啊?”“上來,我背你。”陳鐸紮穩馬步。“啊?彆呀,怎麼突然這麼客氣——”李小歆扭捏。“快點啊,我數三下,一——”陳鐸感到背上一沉,李小歆像考拉一樣攀在他背上,緊緊摟住他脖子,陳鐸忍住笑,“德行……睡吧,這些天累壞了吧——”陳鐸感到李小歆的腦袋漸漸歪到一邊,對於李小歆秒睡的神功,陳鐸是很佩服的。準備過斑馬線時,陳鐸看到有警察疏散圍堵的人群,人群散開,一輛白色轎車歪斜停在馬路上,車輪下躺著一個男人,腦袋底下有血跡,男人手裡,緊握著一個木偶。陳鐸步履沉重的走過去,男人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手裡的木偶四分五裂,僅有一個軀乾和一條腿,木偶的頭掉落在男人手邊不遠處。周圍的人和車來來往往,陳鐸隻覺得世界變得很空很大,周遭的一切都模糊起來,隻有地上的那個人清晰無比。“老賀……老賀!”陳鐸手一鬆,李小歆從他背上滑下來。“到家了?”李小歆揉揉眼睛,看到陳鐸跪在人行道的大樹下,吐得鼻涕眼淚流了一臉,機動車道上,老賀臉上被罩了一件外套,靜靜躺在初夏溫暖的陽光下。(編者注:本文每周一、二、三更新,明日敬請收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