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貧窮的少數人如何呢?也許可以看到一點,正如一些人的外表境遇高出於野蠻人,另一些的外表境遇就成正比例地低於他們。一個階級的奢侈全靠另一個階級的貧苦來維持。一麵是皇宮,另一麵是濟貧院和“默默無言的貧窮人”。築造那些法老王陵墓的金字塔的百萬工人隻好吃些大蒜頭,他們將來要像像樣樣地埋葬都辦不到。完成了他們完成的。在英國這個世界大工場中,各項企業的技工們,或多或少也是這等情形。或許我可以把愛爾蘭的情形給你提一提,那地方,在地圖上,是作為一個白種人的開明地區的。把愛爾蘭人的身體狀況,跟北美洲的印第安人或南海的島民,或任何沒有跟文明人接觸過因而沒有墮落的野蠻人比一比吧。我絲毫都不懷疑,這些野蠻人的統治者,跟一般的文明人的統治者,是同樣聰明的。他們的狀況隻能證明文明含有何等的汙濁穢臭!現在,我根本不必提我們的南方諸州的勞動者了,這個國家的主要出品是他們生產的:而他們自己也成了南方諸州的一種主要產品。可是,不往遠處扯開去,我隻說說那些境遇還算中等的人吧。大多數人似乎從來沒有想過,一座房屋算什麼,雖然他們不該窮困,事實上卻終身窮困了,因為他們總想有一座跟他們鄰人的房屋一樣的房屋。好像你隻能穿上裁縫給你製成的任何衣服,你逐漸放棄了棕桐葉的帽子或上撥鼠皮的軟帽,你隻能對這時代生活的艱難感慨係之了,因為你買不起一頂皇冠!要發明一座比我們所已經有的,更便利、更華美的房屋是可能的,但大家承認,已有的房屋我們都還買不起。難道我們老要研究怎樣得到越來越多的東西,而不能有時滿足於少弄一點東西呢?難道要那些可尊敬的公民們,莊嚴地用他們的言教和身教,來教育年輕人早在老死以前就置備好若乾雙多餘的皮鞋和若乾把雨傘,以及空空的客房,來招待不存在的客人嗎?我們的家具為世界上的人該做什麼樣的早晨的工作呢?我桌上,有三塊石灰石,非得天天拂拭它們不可,真叫我震驚,我頭腦中的灰塵還來不及拂拭呢,趕快嫌惡地把它們扔出窗子去。你想,我怎麼配有一個有家具的房屋呢?我寧可坐在露天,因為草葉之上,沒有灰塵,除非是人類已經玷辱過了的地方。驕奢淫逸的人創設了時髦翻新,讓成群的人勤謹地追隨。一個旅行者,投宿在所謂最漂亮的房間裡,他就會發現這點,因為旅店主人們當他薩達拿潑勒斯來招待了,要是他接受了他們的盛情,不多久他就會完全失去男性的精神。我想到鐵路車廂,我們是寧願花更多的錢於布置的奢侈上,而不在乎行車的安全和便捷的,結果安全和便捷都談不到,車廂成了一個摩登客廳,有軟褥的睡椅,土耳其式的厚榻,遮陽的簾予,還有一百種另外的東方的花樣,我們把它們搬到西方來了,那些花樣,原先是為天朝帝國的六宮粉黛,天子的後妃,後宮中的妻妾而發明的,那是約拿單聽到名稱都要難為情的東西。我寧可坐在一隻大南瓜上,由我一個人占有它,不願意擠在天鵝絨的墊子上。我寧可坐一輛牛車,自由自在來去,不願意坐什麼花哨的遊覽汙去天堂,一路上呼吸著汙濁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