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把王瑤送回去,我剛回到家,王瑤的電話就打了過來。王瑤在聲音在電話裡聽起來像個小孩子。杜明,嗯?沒事我隻是想聽我的聲音。我告訴她我要去洗澡,等一會再打給她,她很高興地嗯了一聲就掛了電話。我躺在床上,整理著自己從醫院拿回來的東西。過了一會,我把電話夾在頸窩中,往王瑤家撥了過去。那邊電話剛響一聲王瑤的聲音就傳過了來,王瑤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怪,她一定拿著分機貓在被窩裡和我說話。和她閒聊了幾句,我沒有怎麼說話,結果王瑤又哭了起來。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勸她,突然電話那邊傳來她狠狠的一句。我恨宋洋。你確定是宋洋乾的嗎?嗯,我這兩天反複地想,一定是宋洋。隻是不明白為什麼我會睡那麼死,竟然在那時候……那時候也沒有醒。是醚吧,上個月宋洋跟我要了些異氟醚說是要給家裡的狗做手術用的。我一邊擺弄著手裡裝異氟醚的瓶子一邊說。王遙的情緒開始不穩定起來,我要告宋洋!你有證據嗎?對了,那條內褲呢?我一醒來就給洗了,回家就被我扔了。王瑤小聲地在電話裡說。這樣就沒有證據了,就算我幫你作證也不起作用,那也隻會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聽了我的話,王瑤想了好一會說我再也不能和宋洋呆在一個醫院裡了。那就讓宋洋離開醫院吧。王瑤問我,怎麼讓他離開呀?他家衛生局有人呢,不可能給他弄出醫院的。我隨口說了一句,那就讓他消失,他一消失,所有事情都解決了。王瑤這時已經不哭了,她重複著我的話。他一消失,所有事情都解決了。畢業回家以後,我一直以為事情也許就這樣結束了。可是就在我工作不久,我收到了師姐的信。這讓我著實激動了許多,雖然隻是封簡單的信。師姐的字很公整,信寫得也是規規矩矩,規矩得好像不帶有任何感情。在信裡師姐告訴我,她已經開始工作,每天都是坐在解剖實驗室裡等待著夕照從窗戶透過射在自己身上那一瞬間。師姐說她有空還是會去宿舍的天台,那老宿舍已經變成她和一些留校老師的宿舍了。天台上再也不會有那個穿天藍牛仔、桔黃T恤,光著腳的大男孩了。信的最後師姐寫著:杜明,我想聽見你的聲音,想和你聊天。還有我想告訴你,你的第一次許願也實現了,王連舉真的消失了。我收到師姐的信,馬上就打電話給她。師姐的聲音有些平靜,這不禁多少給有些激動的我澆了些冷水。杜明,你的醫院怎麼樣?很好呀,醫院在郊區。院部後麵全都是山,整個院子裡有十幾棵一米多粗的大樹,常常有鬆鼠在上麵跑來跑去呢。一定很美吧?師姐在話筒對麵歎了口氣,王連舉失蹤了,整個人就不見了。我哦了一聲,師姐繼續說著,他老婆報了警,說他一天沒回家,也沒有打電話回去,打他傳呼也沒有人回。從那以後,王連舉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那不是很好,你也不用做他的助教了。我雖然這麼說,可是我感覺師姐並不開心。為什麼?我也不知道,我開始發現自己從來都不了解女人了。王瑤的眼睛紅紅的,顯然是昨晚沒有睡好。中午的時候我帶著她在醫院後麵轉,她像是一隻受了驚嚇的小動物,用手指緊緊地勾著我的袖口緊張地問我。杜明,我們到醫院後院去乾嗎呀?帶你隨便轉轉唄,你看你現在樣子,沒精打彩的。我拉過她的手,握在了手裡。帶她走到了醫院後麵的山坡上。看那邊的菊花漂亮嗎?嗯!王瑤高興的又蹦又跳。我去摘幾朵回來。喂,最好彆去,知道為什麼這些野菊花會長得那麼好嗎?王瑤搖搖頭,因為那邊結核樓裡的病人總是把他們的胸水和帶血的痰水從樓上倒在那些菊花上麵,所以那菊花才又大又豔。好惡心呀。王瑤使勁捶了我一下,我假裝很痛似的大叫,我和她走到了山坡的背麵。王瑤你知道那個是什麼嗎?爐子吧。對。那個是我們醫院焚燒爐,每個星期一都會把用過的一次性器具還有手術切下來的大腿什麼的放在裡麵燒。我說的嘛,星期一醫院裡總有一股怪味。杜明走吧,這地方太陰了,我有點害怕。王瑤拉著我往回走著,我一邊跟著她走一邊說。那個焚燒爐可是高溫焚燒,什麼放進去都一下子就燒得無影無蹤了。快走到醫院的門口,王瑤突然說,對了杜明,我這個星期天夜班。外科值班大夫好像又是宋洋,你能和彭大夫換一下,陪我上夜班嗎?沒問題。我點了點頭。王瑤笑了,然後輕輕從我手裡抽出她的手。我把兩隻手插進白大衣口袋,王瑤低著頭,雙手玩著白大衣上的扣子。我們醫院門前很冷清,可是依然有幾個人在笑嗬嗬地看著我們。對了,王瑤你能給我拿一套普外器械嗎?我朋友家的狗腿受了傷,星期六我要去給他家的狗做個小手術。你就好彆讓護士長知道。王瑤嗯了一聲就蹦蹦跳跳地跑上了樓。看上去好像根本沒有什麼煩惱了。星期六一早,我就騎著摩托車回到了學校。一路上風猛烈地從耳邊吹過,腦子裡卻一直在重複著過去的林林總總。到了學校我在把摩托車停在了學校對麵的住宅小區裡,當我跨下摩托車時,發現自己竟然興奮地勃起。我用衣服壓了壓,深籲了一口氣背起車上的書包就走進了學校。因為上個星期我來過這裡,所以這次我沒用說什麼宿舍傳達室的老太太就讓我進去了,臨上樓時我向她問了那個與師姐同住女孩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