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塔欣-10(1 / 1)

簡單的自我保護星期一,我一大早就醒了,心裡覺得空虛無比。我望著房間角落那一堆尚未開封的包裝袋,然後馬上又把目光轉移開來。我知道自己星期六花了太多錢。我知道我不該買兩雙靴子的,更不該買那條紫色的裙子。總共,我花了……我實在不願意想到花了多少錢。想點其他的,快!我命令自己。其他任何的事,什麼事兒都行……我清楚地感受到“內疚”和“緊張”這兩種可怕的感覺正像鼓槌一樣,在潛意識裡不停地敲擊著我的腦袋。內疚,內疚,內疚……緊張,緊張,緊張……如果我放任它們,它們就會橫掃而入,主導我的情緒。我可能會因為“可憐”和“害怕”而徹底崩潰。所以我學到的訣竅是彆管它們!我阻隔掉自己的潛意識,然後什麼事情都不會讓我焦慮了。這是簡單的自我保護。我的頭腦已經訓練得很好了。另一個訣竅是將注意力轉移到其他不同的想法和行動上去。因此,我跳下床,打開收音機,衝了個澡,穿好衣服。原本腦袋裡麵仍有鼓槌聲,但漸漸地,漸漸地,消失了。當我走進廚房,煮了一杯咖啡後,我什麼都聽不見了!一種輕鬆感慢慢遍布全身,就像止痛劑治愈了頭疼一樣。我放鬆了,我會沒事的。出門時,我在門廊裡停住了腳步,對著鏡子檢查一下自己的樣子(上衣是“River Isnd”、裙子是“French e”、襪子是“Pretty Polly Velets”、鞋子是“Ravel”),接著伸手去拿外套(是House of Fraser打折時買的)。此時,有郵件撲通一聲被丟進屋裡,我撿了起來。有一封手寫的信是給蘇西的,還有一張來自馬爾代夫的明信片。還有兩封信是給我的,看起來不妙。一封來自VISA卡,一封來自恩德威齊銀行。那一刻,我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為什麼又會有來自銀行的信?還有VISA的?他們想乾什麼?就不能讓我清靜一會兒嗎?我細心地把蘇西的郵件放到門廊的壁架上,把自己的兩封信塞進了口袋裡,在心裡跟自己說上班的路上再看吧。一上地鐵,我就會拆開看一看,無論它們會讓我多麼不開心。我真的是這麼想的。我說的是真的。當我走在人行道上,我發誓我是想看那兩封信的。但是,接著我拐上了另一條街,一輛翻鬥車正停在誰的家門口。那是一輛巨大的黃色翻鬥車,已經裝了一大半的東西。建築工人從屋子裡進進出出,把一些舊的木材和家具的墊襯扔進翻鬥車裡。成堆的垃圾混在一起。我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小小的想法。我漸漸放慢腳步,走近翻鬥車,然後停了下來,全神貫注地看著它,就好像車身上印了什麼字讓我很感興趣似的。我站在那兒,心怦怦地跳著,一直等到所有工人都進到屋子裡麵,沒有人看到我。接著,我伸手迅速地摸到那兩封信,把它們從口袋裡掏了出來,然後扔到了翻鬥車裡。它們就這樣不見了……當我還站在那裡時,一個建築工人推著兩大袋碎石灰從我身邊走過去,並把它們扔進了翻鬥車裡。現在那兩封信真的不見了。它們被埋在一層石灰下麵,沒辦法讀了。甚至沒有人會發現它們,它們永遠地消失了!我立即轉身離開翻鬥車,又繼續步行。我的腳步已經如此輕快,感覺輕鬆極了。不久,內疚感就完全消失了。如果我從來沒看過那兩封信,就不是我的錯,不是嗎?如果我從來沒收到過那兩封信,就不是我的錯,不是嗎?我朝地鐵站走去時,真的感覺那兩封信好像從來沒存在過似的。到了辦公室後,我打開電腦,迅速地點擊開一個新的文檔,開始撰寫一篇關於養老金的文章。或許我這麼辛苦地工作,菲利普就會為我加薪了。如果我每天加班到深夜,他會被我對工作的奉獻精神所感動,然後意識到我的才華被埋沒了。或許他就會讓我當個副主編什麼的。“如今,”我飛快地敲擊著鍵盤,“誰也不能指望政府在我們風燭殘年時來照顧我們。因此,養老金計劃應該儘早進行,最理想的情況就是,一旦有了收入就開始行動。”“早上好,克萊爾。”菲利普穿著大衣走進辦公室,“早上好,麗貝卡。”啊哈!現在是打動他的時候了。“早上好,菲利普。”我用一種既友好又帶職業性的口吻答應。接著,我沒有像往常那樣向椅背一靠,問他周末過得怎麼樣,而是轉回電腦,繼續敲打文章。實際上,我敲得太快,以至於屏幕上儘是斑斑點點的錯字。我得承認我不是世界上最優秀的打字員。但誰在乎呢?隻要我看起來很忙就行,這才是關鍵!我停了一下,伸手拿過一份養老金的宣傳手冊,快速地掃了一遍,就好像這樣能看到什麼重要信息似的。“周末玩得愉快嗎,麗貝卡?”菲利普問。“還不錯,謝謝。”我從宣傳冊上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工作中突然被打攪了,有些受驚。“星期六的時候我就在你的住處附近,”他說,“我去了富勒姆路,時髦的富勒姆。”“好極了。”我心不在焉地說。“如今那可是時尚地帶,對吧?我太太看到了一篇關於它的文章。到處是打扮入時的女郎,靠信托基金生活。”“我想是這樣的。”我麵無表情。“那就是為什麼我們稱你為……”他大笑著說,“‘辦公室裡的時髦女郎’的原因。”時髦女郎?他到底在說什麼?“是的。”我朝他笑笑。畢竟,他是老板。他可以稱我任何他……天哪,等一下,等一等。菲利普不會以為我很有錢吧?他不會以為我也有什麼信托基金或其他什麼可笑的投資吧?“麗貝卡,”克萊爾從她的電話上抬起頭,“這有電話找你,一個叫塔欣的。”菲利普咧嘴一笑,似乎在說:“還有什麼呢?”然後從容不迫地走向自己的座位。我沮喪地盯著他的背影。這全部都錯了。如果菲利普認為我還有秘密收入,他永遠都不會給我加薪的。到底是什麼讓他產生了這樣的想法?“貝基。”克萊爾意味深長地指著嘟嘟作響的電話說。“噢,”我說,“我知道了,好的。”我拿起電話,說:“嗨,我是麗貝卡?布盧姆伍德。”“貝基,”電話裡傳來塔欣那清晰而尖細的聲音。他聽起來相當緊張,好像醞釀要打這個電話很久了。或許的確如此。“聽到你的聲音真高興。你知道,我一直很想念你。”“真的嗎?”我一點兒也不買他的賬。我是說,我知道他是蘇西的表哥,知道一切,但坦白地說——“我……我非常想有更多的時間和你在一起,”他說,“我可以請你吃晚飯嗎?”哦,天哪!對此我該怎麼這是一個無關痛癢的請求。我的意思,他並不是說:“你能跟我上床嗎?”或是“我可以吻你嗎?”如果我不答應去吃晚飯,就無異於是在說:“你讓人無法忍受,我甚至不願意和你在同一張桌子上吃兩個小時的飯。”事實是,我不能這麼說,不是嗎?而且蘇西這些日子對我很好,如果我拒絕她親愛的塔欣,她會非常失望的。“我想可以吧。”我儘量讓自己聽上去不是太興奮——也許我應該乾脆說明白:“我不喜歡你。”但不知怎麼的,我就是說不出口。其實,僅僅是和他一塊兒去吃個晚飯,是件很容易的事。能糟到哪兒去呢?而且,無論如何,我不是非得去。我可以臨時打電話取消,這很容易的!“我會一直在倫敦待到星期天。”塔欣說。“那我們就定星期六晚上吧!”我輕快地說,“就在你離開之前。”“7點?”“8點如何?”我提議。“行!”他說,“8點鐘。”然後他掛斷了電話,連約會的地點也沒說。但是既然我不是真的想去見他,這也無所謂。我放下電話,不耐煩地歎了一口氣,又開始打文章。“對多數人來說,最佳選擇是谘詢一個獨立的財經顧問,他會就您的實際養老金需求提出建議並推薦合適的種類。今年市場上新的種類有……”我停了一下,伸手去拿了一本宣傳冊。什麼時候的宣傳冊都行。“陽光保險‘晚年’退休計劃,這個計劃……”“喂,那個家夥約你出去呀?”克萊爾?愛德華茲問。“是啊。的確。”我漫不經心地抬起頭,暗自覺得一陣開心。因為克萊爾並不知道塔欣長什麼樣子,不是嗎?她大概以為塔欣長得非常帥氣,又風趣幽默。“我們星期六晚上出去。”我若無其事對她笑了笑,又接著打字。“哦,不錯,”她一邊說,一邊啪地拉斷了纏著一捆信件的橡皮筋。“你知道嗎,前幾天盧克?布蘭登還在問我你有沒有男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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