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了散了》第五章(1 / 1)

愛了散了 瑛子 3806 字 2個月前

公司裡,董曉晗戴著墨鏡來到經理辦公室。經理發現她情緒低落,臉頰還有一片青色,便關切地詢問怎麼了。董曉晗語氣淡淡地,說是不小心摔的。她向經理提出,想請一段時間假。經理問多久。她猶豫著,說可能得兩三個星期。經理問她什麼事,並告訴她,今年形勢大好,廣告業務量增加了一倍還多,設計部人手一直不夠用,希望她能快去快回。董曉晗告訴經理,媽媽身體不太好,她想回去看看,陪陪老人。從公司裡出來,董曉晗打算買張回家的機票。可訂票時卻尷尬地發現,錢包癟癟的,連支付一張機票的錢都不夠了。沒辦法,她來到魯小昆的公司。魯小昆的秘書告訴她,魯總正接待客人。董曉晗便坐在大廳沙發上等。待兩名客人離去後,她徑直走進魯小昆的辦公室。辦公室裡的魯小昆是一位有涵養、有氣度、風度翩翩的總經理,與那晚那個說著粗話對董曉晗拳腳相加的男人比起來,判若兩人。魯小昆看見她,臉上的笑容立即不見了。他走過去把門關死,壓低聲音:“你來乾什麼?”從他的語氣和表情,可以看得出,他也下決心了,決心和她決裂了。董曉晗開門見山道:“還用問嗎?你為什麼要這麼乾?”魯小昆反問:“我怎麼乾你才能滿意?”董曉晗道:“彆裝糊塗了,希望你把我的錢還給我,我需要用錢。”魯小昆睜大眼睛問:“你的錢?在哪兒?為什麼管我要?”董曉晗道:“我這兩年所有的薪水都在我那張工資折上,你把它還給我好嗎?”魯小昆正欲開口,這時秘書前來敲門,說有個電話找他,問要不要轉進辦公室。魯小昆擺擺手,走出辦公室去接電話。大約四五分鐘後,魯小昆回到辦公室,走到董曉晗身邊,低頭對她笑了笑,接著剛才的話題,聲音壓得很低很低,一字一句都充滿了打擊對手的力量:“我也是剛剛才發現,原來你的骨子裡也是那麼俗氣,以前從來不談錢,現在怎麼一張口就要錢?以前都是偽裝的嗎?你也不想想,自從你嫁給了我,如果不是我給你提供衣食住行所有消費費用,就憑你那倆工資,能攢下工資折?我是個男人,養老婆理所應當,我不說什麼。但你也彆忘了,我工作這麼多年,自從跟你結了婚,我的全部積蓄和所有收入,都交給了你,我的錢呢?我的錢你都不還給我,還管我要什麼錢?”董曉晗問:“你的錢都在保險櫃裡放著,我也沒有把它們送給彆人。可現在保險櫃裡的東西……”魯小昆也立即打斷她:“什麼保險櫃?你什麼時候見我碰過保險櫃?”董曉晗不由得氣憤道:“我怎麼有些不認識你了?!”魯小昆冷笑著說:“我也感到你特彆陌生!”董曉晗望著他的眼睛說:“你要真沒動家裡的保險櫃,我就報案了。”魯小昆麵不改色:“報吧,把警察叫到咱們家,那就更熱鬨了。”董曉晗嘴唇動了動,還想說什麼。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魯小昆一隻手按在電話聽筒上,接起之前向董曉晗道:“你也看到了,我這裡確實事情很多,再說在辦公室裡談論私事不太合適……”董曉晗沒再說一句話,也沒再看魯小昆一眼,轉身離開了魯小昆的辦公室。此時此刻,她的心情糟糕透頂。同時,又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釋放之後的輕鬆感。魯小昆的態度,終於可以讓她下定決心,離開他,離開這已死的婚姻。他的態度也不再讓她為自己的離開再承受心靈重負,然而,她卻一點高興不起來。她難受極了。她不知道做出這種決定,對自己來講究竟意味著什麼。在天晟都市報報社大門外一家小酒吧裡,董曉晗摘掉墨鏡,見到了匆匆從報社跑出來的喬煜。她與喬煜的關係,從她十八歲走進大學校門到現在,差不多六年了,每當董曉晗有較大決定時,總是第一個先通知喬煜,或跟她商量。她倆這種親密關係,在最初認識魯小昆時,曾一度被魯小昆懷疑為同性戀。董曉晗從心裡感激喬煜。痛苦的時候、無助的時候、孤獨的時候、寂寞的時候,總是有她陪在身邊。在董曉晗麵前,喬煜從來沒有一點千金小姐的架子。她們之間有一種姐妹的感情,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妹。她們都很珍視對方,珍視這緣分和感情。喬煜看見她的臉,驚訝地問她的眼睛怎麼了。董曉晗苦笑一下:“情緣已儘,覆水難收,我和小昆完了。”喬煜吃驚道:“怎麼會這樣?”董曉晗道:“相處起來太難受,看到他那樣子,有時讓我連死的心都有了。”喬煜道:“什麼死呀死的,你瞎說什麼?他心裡有恨,說明他起碼還是個男人,如果他一點感覺沒有,你就真能心安理得跟他過下去?”董曉晗道:“有時我真是很絕望。我現在有一種預感,我肯定活不長,就這日子,早晚把人折磨死,分手倒落個乾淨利索。”喬煜一雙美麗的眼睛裡,流露出深深的關切之意。她望著董曉晗的臉:“這是他打的?”董曉晗用紙巾按住眼睛:“算了,都結束了。”喬煜氣憤地說:“他怎麼能這樣。”董曉晗喃喃道:“前天晚上大鬨一場,都動了手,我傷心,從家裡跑了出來,可他又開車出去追我,硬把我塞進車裡強行拉了回來,然後他自己卻跑出去了,在外麵待一夜,昨天清晨他回到家,自己關到臥室裡,等他走了,保險櫃裡所有的錢物都不見了,一分錢也沒給我留,我的工資折也不見了,今天我去問他,他卻不承認。”喬煜道:“太不像話了,我找他去。”董曉晗苦笑一下說:“算了,我是心灰意冷,什麼也不要了。他說得對,自從結婚,吃的用的都花的是他的,如果沒有他,我有多少收入也留不下。還給他算了,兩訖了。”喬煜擔心道:“你真是太好說話了。那你怎麼生活?”董曉晗道:“彆擔心。我上公司提前支取點工資吧,上個月我那個設計得了獎,還有一筆獎金呢。”喬煜歎了口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董曉晗說:“我請了事假,想回家看看。爸媽養我這麼大,我也沒侍候過他們一天,嫁給魯小昆,一天到晚侍候他,結果卻弄成這樣……唉,我媽身體一直不好,我特彆想她,回去侍候侍候她,也儘點孝心吧……”喬煜憂心地說:“你現在回家合適嗎?就你這種狀態?臉上還帶著傷,看著你,我心裡都難受,你成心回去讓父母難受?”董曉晗猶豫地說:“可我現在不想待在這裡,多待一天都受不了。我已經請了假,我必須離開這裡,要不然我會瘋的。”喬煜道:“那還不如去旅遊。”董曉晗搖搖頭:“現在哪有心思旅遊?隻想一個人靜靜地待一陣,不願見任何熟人。”喬煜想了一下:“這樣吧,去海南怎麼樣?我認識一個開旅行社的大姐,跟團走,到天涯海角看看去,那可是最好的散心場所。”董曉晗想都沒想拒絕道:“我不去。”喬煜看出了她的心思:“你不用擔心費用,我打個電話,團費、地接費都給你免了。五日遊,等從海南回來,你臉上的傷也好了,再回家看父母也不遲。”董曉晗猶豫著:“這行嗎?”喬煜道:“去吧,聽我的,不去白不去。那位大姐去年因稅務問題被地稅局查了,我幫著找的熟人,給她省了七萬多塊錢罰款呢,她為了還這個人情兒,好幾次邀我去旅遊,可我一直沒時間。你正好替我去了吧。”晚飯時間到了。喬煜拉董曉晗離開茶館。本來茶館也可以就餐,但喬煜怕董曉晗吃不好。問董曉晗想吃什麼,董曉晗說什麼都不想吃。喬煜便找了一家星級酒店的西餐廳,然而董曉晗隻吃了幾口水果沙拉。從酒店出來,已是華燈初上。董曉晗站在夜色裡,身影顯得愈加單薄,無助,精神頹廢。喬煜問她是不是回魯家。董曉晗告訴喬煜,這兩天沒在家裡住。喬煜問她住哪裡。董曉晗沉默了一下告訴喬煜,昨天她搬回她那小屋了。喬煜問:“你表姑那個小鬼屋嗎?那兒能住人嗎?”董曉晗道:“有什麼辦法?昨晚就睡在那兒,反正自由自在,不用看人眼色。”喬煜問:“魯小昆知道你住那兒嗎?”董曉晗道:“不知道,現在我住在哪兒,他不會關心了。”喬煜說:“就住我家裡。走吧,我陪你過去,去把東西搬過來。”董曉晗道:“我不想住在任何人家裡,隻想一個人待著。”喬煜道:“你怎這樣固執呢。那個小鬼屋是人住的嗎?冷鍋冷灶的,一個人待著,有點頭疼腦熱也沒人知道,陳峰知道嗎?”董曉晗道:“他也不知道,他還以為我住在魯家。不過我跟他說了,最近彆找我,不然隻會帶來更大的麻煩。”天空落雨了。細雨絲絲地飄著,如泣如訴。喬煜伸出一隻胳膊摟了摟董曉晗的肩,安慰她:“彆太當回事兒。不就是離婚嗎?天塌不下來。至少,還有我呢。”喬煜的話讓董曉晗心裡由衷感到溫暖。她心裡一熱,笑了笑:“是啊,至少還有你。”董曉晗在街邊與喬煜分了手。這個雨夜,蘇競約了陳峰。上次陳峰找他,雖然隔著電話線,蘇競依然聽得出,陳峰情緒明顯異常,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兒。後來想約陳峰出來,卻一直因工作纏身,沒完沒了的案子,兩個多月了居然沒騰出一天工夫。這天晚上好不容易挪出時間,趕緊打電話給陳峰。貴都大酒店的咖啡廳裡,蘇競與陳峰見了麵。陳峰雖然像往常那樣麵含微笑,神情平和,但眼睛深處一縷淡淡的憂鬱,仍舊隱隱透露出他的心事。蘇競曾經開玩笑說,如果天底下隻有一個人能夠從陳峰的臉上看到他的心事,那麼這個人一定是自己。多年的同窗兼好友,在蘇競看來,這世上還沒有誰能夠比自己更了解陳峰,包括陳峰的父親和姐姐。陳峰是個開朗的人,任何時候都是樂觀的、不羈的、無牽無掛的,什麼都不會讓他壓在心上的。蘇競還從來沒見過陳峰這樣子。看來真的遇到事兒了,不是一般的事兒。“不會是失戀了吧?”蘇競話一出口,自己卻先笑了。覺得不可思議,陳峰這樣的人,什麼女孩子舍得離開他呢?然而若不是這件事,還有什麼事能讓陳峰不開心呢?“不可以失戀嗎?”陳峰微笑著,反問蘇競。蘇競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真是天下奇聞啊,想找你這位大帥哥的女孩子排隊可以排到太平洋,告訴我吧,是哪個仙女,連你都不要了?”陳峰道:“不是什麼仙女,一個凡人。”蘇競笑道:“那就更不應該了。再說了,失戀了就失戀了吧,失去了一個不愛你的人,這是幸事。祝賀啊!”陳峰端起酒杯,一口悶進去。蘇競看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陳峰很少這樣喝酒的。這一夜,由於陳峰的情緒不時地波動,一會特彆高興,一會又顯得憂慮,蘇競便陪他坐到很晚,陪他聊了很多話題。走出酒店時,差不多已經淩晨兩點。細雨還在不停地下。一場綿綿的春雨,帶著一種無堅不摧的溫柔,飄飄灑灑浸潤著大地。陳峰堅持要送蘇競回家。路過一片施工區,路麵不太好,雨卻一反常態地越下越猛,車輪突然陷進泥濘裡,發動機熄火了。陳峰啟動了兩次,車子沒有反應:“不好,需要推車,蘇競,你過來把一下方向盤。”說完陳峰就推開車門準備下車。坐在副駕座上的蘇競也推開車門:“陳峰你坐著彆動,我下去!”兩人同時伸出手拉住對方,還是蘇競動作快,搶先下了車。車子重新啟動。蘇競像一隻落湯雞,從大雨中重新回到座位上。陳峰有些過意不去,他道:“這車子真叫人生氣,平時它的品質是很好的,為什麼突然會發牛脾氣。”蘇競笑道:“是路不好,不能埋怨車。”陳峰道:“讓你受罪了。”蘇競笑道:“應該的嘛。”陳峰問:“為什麼應該?”蘇競自嘲地笑著說:“從職業的角度講,我是人民警察,你是老百姓,老百姓遇到困難時,警察伸出援手義不容辭。從貢獻的角度講,你是公司老板,納稅大戶,對國家、對社會的貢獻都比我要多得多,保護你也就等於保護了社會財富。”陳峰笑了笑,沒說什麼。天亮了。西城區一片舊房區。一條胡同似的小街。一間小屋裡,董曉晗和衣躺在床上。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屋子裡暗暗的。這屋子的主人,原是董曉晗的一位遠房表姑。董曉晗在幼年的時候,由這位表姑帶過三年,從小與這位表姑有一份特殊感情。表姑出嫁以後,跟著丈夫到外麵闖蕩世界,陰差陽錯落戶天晟,中年時,又不幸死了丈夫。後來,董曉晗考大學,毫不猶豫考到天晟來。表姑一生孤苦伶仃,無兒無女,靠一間臨街的小賣店維持生活,到了老年,落下一身疾病。幾年前董曉晗還在大學校園裡,經常利用勤工儉學與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錢,買些吃的用的,過來照顧老人,陪老人說話,儘一切努力讓老人安享晚年。後來老人病逝,把這間臨街的小屋遺贈給董曉晗。房子不大,隻有十五六平方米,表姑活著時,前麵開個窗,賣小百貨,後麵住人,中間隻有兩隻木櫃子做隔斷。表姑去世後,董曉晗便把賣小百貨的窗給堵上了,小屋恢複成原樣。喬煜勸董曉晗把房子賣掉,說老人死在這裡,想起來就覺得像個鬼屋,反正以後也不可能到這裡居住,賣了倒省心。董曉晗覺得表姑辛苦一生,就留下這麼一間小屋,臨死留給了她,怎能隨便賣掉?留著小屋,感覺還像留著一位親人,一旦賣了,感覺就把親人也賣了,再說就是賣,也賣不出幾個錢,雖說是臨街,但確切地講,這條小街更像一條小胡同。倒不如留著,一來作個紀念,二來自己將要一輩子生活在天晟這個旅遊城市,每年夏天都會有一些親友來訪,家鄉若有人來,就安排住在這裡,能省不少住宿費。董曉晗平常極少到這裡來,偶爾來一下,也是獨來獨往,不與周圍任何人打交道。因此小屋附近,整條街上,包括周圍鄰居,幾乎沒有熟悉她的人。大約九點鐘,一陣手機鈴聲把董曉晗從隱隱約約的睡夢中吵醒。喬煜打來的。喬煜做過記者,現在做編輯了,還保留著記者的習慣,做事雷厲風行,講究速度和效率。隻要她答應的事,就是整夜不睡覺,也不會拖到第二天。喬煜告訴董曉晗,去海南的事已經搞定,問她準備什麼時候走,早點走還是晚點走?不知何故,董曉晗無論從心理還是身體,一點旅遊的熱情都提不起來。但她想儘快離開這個城市,換換空氣。便道:“既然要走,那就越快越好吧。”喬煜說:“那正好,人家現在就有個團,馬上就要出發了,你就一塊走?”董曉晗道:“那就走吧。”喬煜道:“人不會很多,南方流行非典,好多人都退團了,你不怕非典吧?”董曉晗道:“非典有什麼好怕?我身體好著呢。具體哪天走?”喬煜道:“就今天,晚上的飛機,先飛深圳,從深圳飛海口,你能來得及嗎?你不收拾一下?”董曉晗道:“沒什麼好收拾的,我回去拿點東西,拎著包就走了。”喬煜道:“你把身份證給我傳過來吧,對了,你那兒沒有傳真機,我過去取吧。”董曉晗道:“你彆來了,我一會給你送過去。”半小時後,董曉晗來到公司,找經理簽過字,提前預支了一個月的薪水。然後與喬煜見了個麵,將身份證複印件給了喬煜一份。兩個人沒說幾句話,臨分手,喬煜將一隻裝著五千元錢的紙袋塞進董曉晗的包裡。董曉晗想把錢退回去,喬煜按住了她的手:“借給你的,有了再還我。”想到現狀,董曉晗沒再爭執。十點多鐘,董曉晗回到與魯小昆共同的家裡。廚房裡不知煮著什麼東西,室內彌漫著一股濃鬱的熱醋味。客廳的茶幾上擺著一大包板藍根,幾隻透明的小杯子擺在茶幾上,其中一隻杯子裡,有小半杯褐色的液體,冒出一股中草藥的味兒。董曉晗快步走進臥室,收拾東西。前天走得太匆忙,很多日用品還遺留在這裡。梳妝台上擺著一隻晶瑩剔透的水晶羊。這是一個精致的水晶工藝品,是喬煜送給董曉晗的結婚禮物。送水晶是因水晶可以避邪,送羊則因董曉晗屬羊。這是一份最讓董曉晗感覺珍貴的禮物,任何時候看到它,心情就會變得愉快、溫暖。董曉晗順手把水晶羊裝進行李包。魯父聽到有動靜,便從房間走過來。老頭子似乎有些坐立不安,在客廳裡踱了一會兒,過來敲開董曉晗的門。看到老人一臉關切、憂慮的神情,董曉晗覺得這樣鬨騰著,給老人帶來傷害實在不應該。她心裡有些難過,輕聲叫了一聲爸爸。魯父看著她:“小昆昨天沒回家,你知不知道他去哪兒了?”董曉晗心裡想,到底是親兒子,他一天沒回家,你就操心了,我都兩天沒回家,進了門你也沒問一句。轉念一想,在人家眼裡,自己是一個犯了錯誤的壞女人,指望一位嫉惡如仇的老人去關心一個壞女人,也算是非分之想了。那天晚上自己被打倒在地,臉上淌著血,可這位老人隻知道擔心他的兒子,連過來看她一下都沒有,這麼一想,董曉晗剛才還柔軟著的心腸,立即變得硬起來。董曉晗禮貌地說:“昨天上午他還在公司,可能他工作太忙,你老也彆擔心,他很會照顧自己的。”魯父嘀咕道:“昨天晚上他沒回家,我打他手機,關機,今天早上打電話到他公司,也不在公司裡。”董曉晗道:“也許出差到外地了吧,信號不好,關掉手機也是很自然的事。”魯父疑問道:“出差為什麼連他辦公室的秘書都不知道?”董曉晗道:“小昆最近變得怪怪的,他想乾什麼,誰也猜不透。”魯父瞟了她一眼,悶悶不樂地回自己房間去了。董曉晗離開後大約半個小時,穿著便衣的蘇競與他的上司安麗敲開了魯家的門。下午六點鐘,董曉晗拎著簡單的行李,隨著旅行社大巴來到機場,在候機廳等飛機。隨行團員裡,有不少人拎著成箱的板藍根、白醋,都是給南方的親友捎的。聽他們在議論,說廣州、深圳那邊的板藍根一包賣到七八十元,白醋則炒到二百元一瓶,真是聳人聽聞,不可思議。來來往往的旅客中,有不少人戴著白口罩。董曉晗這才猛然意識到,在一個多月前還覺得荒誕的白醋、板藍根、中草藥、口罩、飛沫、通風等,已經活生生地來到周圍,來到生活中間。不知是這個城市反應遲鈍,還是她受情感問題的影響,一直沒有注意到罷了。過了大約半個小時,導遊賣力地揮著小旗:“注意!注意!赴海南的會員們請注意!現在請大家拿好自己的機票,隨我到檢票口……”董曉晗取出機票,提著行李箱,站了起來,隨著人流走向檢票口。當她把身份證遞向安檢台時,安檢員仔細看了看,向身後兩名保安遞了個眼神,保安迅速前來,擋住董曉晗的去路:“對不起,有個情況需要向你了解一下!”董曉晗大惑不解,隨保安來到旁邊一個隔斷間裡。在這裡,她驚訝地看到了經理,她的老板!經理一眼看到她,立即上前來,一把抓住董曉晗的胳膊:“小董,可找到你了!真把我嚇壞了,都還以為你跑了呢!”董曉晗茫然不解:“跑?我跑什麼?我為什麼要跑?”經理緊緊抓著她的胳膊,一刻也不肯放鬆:“沒跑就好!沒跑就好!”轉頭向身後的一男一女道,“安隊長,小蘇同誌,我把人交給你們了!再跑了可就由你們負責了!”董曉晗這才看清,經理身後還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都神情嚴肅。女的是一張中年婦女的臉,陌生麵孔。男的就十分熟悉了。是蘇競,喬煜的新婚丈夫,一名刑警。此時此地,看見穿著便衣的蘇競,董曉晗驚詫不已,一種說不清的怪怪的感覺掠過心頭,甚至有一絲不祥的預感,眼神裡也頓時閃出幾分慌亂。董曉晗掙脫經理的手,向蘇競詢問:“怎麼了蘇競,發生了什麼事?”蘇競目光銳利,麵無表情,盯著她,用公事公辦的語氣道:“請問你是董曉晗嗎?”董曉晗無法理解,為人和氣的蘇競,怎麼忽然變成這樣一副冰冷陌生的麵孔。董曉晗目光流露出驚訝:“怎麼?蘇競,你連我都不認識了?”蘇競向董曉晗出示相關證件及傳訊通知書:“有人指控你涉嫌一起謀殺案,請你跟我們去一趟。”“什麼?”望著兩名從天而降的便衣警察,董曉晗的臉上,出現了茫然不解和惶然不安的表情。站在蘇競旁邊的安麗,儘管一直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但一直用犀利的眼神盯著董曉晗,企圖從她的眼睛中掘出某種秘密。安麗開口了,她的語氣比蘇競客氣多了,但說出的話卻差點讓董曉晗暈過去:“董小姐,現在我們正式通知你,你的丈夫魯小昆先生昨天夜裡被人謀殺了。偵查需要,麻煩你走一趟。請吧!”大腦轟地一響,刹那間,董曉晗瞪大雙眼,臉色變得煞白,心臟差點停止了跳動。魯小昆被人謀殺了?開什麼玩笑啊!咚的一聲,董曉晗手裡的提箱掉在地上。仿佛遭受了重磅炸彈的襲擊,整個世界在一瞬間改變了顏色,還隻有二十四歲的董曉晗,眼前忽然變得一片漆黑。從小隔斷裡走出,董曉晗無意間瞟了一眼候機大廳的電子屏幕,上麵的時間顯示為2003年4月1日。這天是西方的愚人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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