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日落黃昏,天色漸暗。
顧思年幾人出現在了一片環形山坳中,四周皆是高聳的山穀,進出唯有一條路,這兒就是難民們暫時藏身的地方。
算上老弱婦孺,這兒足足有三四百人,不算寬敞的山坳中被擠得滿滿當當。
幾乎所有人都餓得麵黃肌瘦,有些孩童依偎在爹娘懷裡,呼吸極度微弱。
這些人的目光中看不出一個人該有的光芒,宛如行屍走肉。
顧思年等人不多的乾糧已經全部拿出來分了,優先讓老人小孩墊巴一口,小六子更是拎著一整袋銀子出去買糧了。
這夥難民的領頭人恰好是謝連山的同鄉,名為郝柏,兩人打小一起長大,謝連山比他大個一歲,關係好到穿過同一條褲子。
謝連山眉頭緊皺地掃過遍地災民,看向郝柏問道:
“你不是一直留在村子裡嗎?當初讓你跟著我一起走,不願意。
現在怎麼跑出來了?”
“當初戀家,舍不得走,還有個老母親,想走也走不掉。”
郝柏低著頭,吭哧吭哧地說道:
“年初的時候老母親走了,賦稅一年比一年重,實在活不下去了,隻能跑出來當流民。
一開始就是和村子裡的同鄉一起逃出來的,到處流浪,有飯吃就吃一口。
一個月前找到了這,靠著打劫勉強為生,咱們也不搶小老百姓,隻搶那些看起來有家底的。
慢慢地就聚了這麼多人,一直是吃一頓餓三天,唉~”
“可帶著人在這當山賊?那也不是個事啊。”
謝連山指著人群:
“這麼多人,你就靠打劫點過往行人能有多少糧食?萬一撞見燕兵或者哪個城主府的私兵,惹了不該惹的人。
這麼多人都得死!”
謝連山覺得這條路根本行不通,要不被人殺死,要麼全都被餓死。
“我知道。”
郝柏一整個叫垂頭喪氣啊:
“可我還能怎麼辦?走到哪都活不下去,隻能活一天是一天。
彆光說我啊,大哥你怎麼樣?當初聽說你逃出北荒了,現在?”
郝柏瞅了瞅邊上的顧思年與褚北瞻,從剛剛他們拔刀的動作他就知道,這幾人的身份很不尋常。
還有謝連山,他覺得自己這位大哥的精神狀態與以前截然不同。
“額~”
謝連山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講,隻能將詢問的目光看向了顧思年。
顧思年隻問了一句:
“你信他嗎?”
郝柏一愣,他猜對了,這幾人的身份還真是個秘密。
謝連山重重點頭:
“信!”
郝柏沒來由地心頭一顫,一股暖意湧遍全身。
顧思年平靜地說道:
“郝柏兄弟,我們都是大涼琅州衛的邊軍武將,你的謝大哥,也是琅州衛一員。
不過此事請你保密,一個字都不能往外說。”
“什麼!”
郝柏眼眶一突,目瞪口呆:
“你,你們……”
琅州衛的邊軍武將,跑到北荒來乾什麼?
“剩下的我不能跟你講。”
顧思年輕聲道:
“我隻能說,我們想幫幫北荒的百姓。”
顧思年沒有說出什麼要收複北荒的話語,畢竟這件事對現在的他們來說還有些遙遠。
謝連山這位兄弟既然能聚起這麼多難民,自然不是個死腦筋,隱隱約約他能感受到謝連山他們在謀劃一件大事,所以他很識相的沒多問。
顧思年岔開話題道:
“郝兄弟,留戀故鄉可以理解,但眼下連命都保不住了,守著荒田還有什麼意義?
這些父老鄉親、老弱婦孺隻要有口吃的就能活下去,何必死守在這裡?
若是你們願意,可以像謝連山一樣去琅州,要麼重新墾荒種地,要麼投身邊軍。
彆的我不敢保證,但最起碼,不會再有人餓死!”
在彆人看來,成百上千的難民或許是個累贅,是個負擔,但是在顧思年看來,這不僅僅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更是十分珍貴的兵源!
這一兩年來顧思年麾下陸續吸納了不少北荒流民,這些人的悍勇善戰全軍上下有目共睹。
這僅僅是千把人,萬一是成千上萬呢?
“琅州嗎?太遠了。”
郝柏隱隱有些心動,但還是拒絕了:
“北荒,是生我養我的地方,不想走。
這一走,可能一輩子都回不來了。”
顧思年沉聲道:
“剛剛謝連山信你,他是我兄弟,所以我也信你。
現在你也應該信我。
我可以向你保證,總有一天你會回到你的家鄉,而且跟著你一起回來的,是數以萬計的大涼邊軍!”
這一句話讓郝柏渾身顫抖,用一種近乎震驚的眼神看著謝連山,他知道顧思年話中的隱意。
邊軍要入北荒?
可他不敢想,不敢信。
謝連山一個字沒說,隻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
郝柏終於應了下來:
“我去!帶著這些人,一起去!”
郝柏沒問到了那邊怎麼辦,有誰能保證他們的生活,他隻知道謝連山絕不會騙他。
顧思年欣慰笑了:
“很好,那就彆在北荒久留了,儘快動身。可以出嘉隆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