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林朝陽隻有一個啊(1 / 1)

第451章 林朝陽隻有一個啊

杜蓉比林朝陽大了兩歲,但兩人進燕大圖書館工作的時間相差並不多,78年林朝陽來時,她也才剛剛工作了一年。

所以他們既是同齡人,也是關係不錯的同事,幾年時間下來關係一直不錯。

哪怕後來林朝陽逐漸成名了,擁有了巨大的影響力,杜蓉依舊把他當成當年那個剛進圖書館的樸實青年。

一直到後來林朝陽出現在圖書館的頻率變得越來越少,之後又一年多沒出現,今天再見,她的內心突然湧起了無限感慨。

這一年多時間裡,關於林朝陽的消息大多是從報紙和雜誌上得來的,偶爾還有電視報導。

原本親近的印象在時間的衝刷之下,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陌生了。

媒體消息的不斷傳播,更把林朝陽的形象在同事們的心中更進一步的推遠,今天拿獎了丶明天簽售會火熱了……

林朝陽的形象就這樣在杜蓉和同事們的心中慢慢變得模糊,也變得不可觸碰。

林朝陽跟大家的距離好像在這一年的時間裡,一下子就拉開了。

再次見麵,哪怕大家聊的熱火朝天,但心裡仍然有些疏離,甚至是惆悵。

聽著杜蓉的話,林朝陽笑容柔和,「你也很難見啊,一年多也才見了你一麵。」

林朝陽的話把自己放在了和大家一樣的位置上,充滿了親和與對老同事的想念,讓大家心情愉悅。

他又跟大家閒話了一陣,看著還有些時間,便去到了謝道源的辦公室坐了坐。

見到林朝陽,謝道源很是高興,關心的詢問了他這一年的經曆,林朝陽簡單的聊了聊。

「這樣也挺好。年輕嘛,多走走丶多看看是好事。」

跟謝道源聊過後,林朝陽來到圖書館的會議室,此時距離座談會開始還有十多分鐘,已經有不少人坐在座位上了。

「朝陽,你來了!」謝勉是今天座談會的主持者,也是在場唯一一位他認識的人。

林朝陽和他打了個招呼,坐在了他的身旁,謝勉又給他介紹在場的這些人。

裡麵都是學生,有燕大本校的,都是五四文學社的骨乾力量,有隔壁幾所學校的,也都是在一些刊物上發表過作品的業餘作者。

十幾個人裡有男有女,年紀都在二十出頭,一派青春氣息。

早幾年的大學生裡老三屆很多,導致學生們總有不少麵目滄桑的「前輩」,這幾年不一樣了,幾乎都是正兒八經的應屆高中畢業生進的大學。

這些人見了林朝陽,臉色亢奮,眼中放光。

林朝陽這兩年已經很少出現在燕大校園裡,即便來也是直接朗潤湖公寓,跟校園裡的學生丶老師們交集也變得越來越少。

在場的這些人裡,最大的都是82級的學生,陶玉書畢業那年的秋天他們才剛進校園。

今天在場的84級丶85級學生甚至有不少人都沒見過林朝陽,隻是聽聞他這位當紅作家是在燕大圖書館工作的。

這些人裡也不乏入學之後想去見見林朝陽廬山真麵目的,但可惜的是那個時候林朝陽已經很少去圖書館了。

因而這些學生在見到林朝陽後都顯得很興奮,燕大裡學問高的知名教授很多,但作家並不多,尤其是名氣大的作家就更少了。

林朝陽如今名滿全國,在文學界可以說紅透了半邊天,今天這些學生裡所有人或多或少都看過他的作品,甚至還有不少人是他的忠實讀者。

跟學生們微笑致意後,林朝陽與謝勉閒聊著。

在兩人閒聊的時候,許多學生的眼神依舊放在林朝陽身上。

今天座談會的主題是先鋒小說的創作技巧探討,上午九點會議正式開始。

謝勉先是講了一番開場白,然後是中文係的另一位青年教師發言。

最近一年,先鋒小說在國內文學界異軍突起,成了不少文學青年追捧的文學新潮流。

所謂「先鋒」,並不具體指向哪一個具體的文學流派,而是一種風格。

通俗點來講就是現代主義,它既可以是象徵主義丶未來主義丶達達主義,也可以是抽象派丶意識流派丶荒誕派等等。

反映的是人與社會丶人與人丶人與自然之間的異化關係,以及由此產生的精神狀態。

這股風潮的興起還要從去年年初時說起,2月份《滬上文學》發表了馬原的《岡底斯當然誘惑》。

3月份又有《人民文學》發表了劉索拉的《你彆無選擇》,這部小說還是陶玉書編審的。

這兩部小說前後腳發表,以其獨特的藝術感染力很快便在青年讀者群體當中引發了很大的反響。

並且在國內的一年當中,發酵出了不小的影響力。

年輕人嘛,崇尚自由丶追求特立獨行丶反叛傳統,先鋒小說的出現可以說是正對了一部分人標新立異的胃口。

今天來參加座談會的基本都是業餘作者,但大多是出身名校,不管是知識儲備還是文學素養都是過硬的。

許多人熱情洋溢的訴說著自己對於先鋒小說的理解,長篇大論,口若懸河,聽的人不明覺厲。

有幾個人不知道是不是看林朝陽今天也在現場,在發言的時候還特意將他的幾部小說拿出來講了講,給歸結到了先鋒小說裡麵去。

大家提到最多的就是《賴子的夏天》《梵穀之死》和《楚門的世界》。

「……《楚門的世界》先鋒性就在於它所塑造的巨大的荒誕。

生活的虛假丶自由意誌的缺失丶個人隱私的被侵犯丶烏托邦與現實的強烈對比,以及人性在其中的發展與探索,這些因素無不是先鋒文學所應該具備的最典型的特質。

看完這部小說,我腦海中想到最多的就是董樂山先生所翻譯的那部《1984》。

我讀過的小說不少,但是感到極度震撼的,這兩者可以說是不分伯仲。

身為讀者,這無疑是一種天大的幸福……」

連著好幾個人討論林朝陽的小說,而且全都是以讚揚為主,讓座談會的走向變得有些不正常起來。

眾人提到的這幾部小說在林朝陽的作品序列中風格確實算是現代派的,他們誇的也都算是有理有據,隻是聽起來總感覺稍顯生硬。

畢竟林朝陽寫的時候,「先鋒」這個詞還沒流行開呢。

好不容易輪到林朝陽發言了,他上來先客套的謙遜了兩句,引來了大家的輕笑,「關於先鋒小說,我沒什麽研究,隻能從個人的創作體驗來談談自己的看法。」

「先鋒小說,或者說是文學丶文化在許多人看來是很特立獨行的,尤其是相對於眾語喧嘩的大眾文化來說。

大家都把他當成了一種對於世俗的反叛丶對傳統的消解,其實我覺得大可不必如此。

布迪厄認為,拒絕市場的先鋒藝術,其實在創作的過程中同樣積累了大量的象徵資本,儘管開始不被承認,但最後還是會被接受,從而轉化為經濟資本。

雖然他的這番話討論的是西方社會的『先鋒派』,並不能完全代表先鋒文學或者先鋒小說,但總體上來說對於我們的思考是有通約性和借鑒意義的。

剛才幾位提到了我的作品,認為它們都具有先鋒文學的典型特徵,值得被寫進文學史,這對我來說是很大的褒獎……」

林朝陽在燕大圖書館待了六七年時間,還蹭了不少老教授的課,今天在場的人裡,若說文學理論功底,除了謝勉以外,幾乎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他的發言謙虛低調,也不追求新穎,並不像之前那些學生的發言一樣,把先鋒文學和現代主義放在一個極高的位置上。

反而是在探討先鋒文化與大眾文化的共通性,讓大家聽著感覺耳目一新。

在他的言論中,先鋒文學似乎與大眾文學丶文化並不衝突,反而是一種相互指認丶互補的關係。

大家仔細想想,覺得好像也有一定的道理。

「以上就是我個人對於先鋒文學的一點粗淺理解,有不足之處還望各位多多批評指正。」

林朝陽發完言還不忘謙虛兩句。

「批評指正」是不可能了,在在場眾人看來,林朝陽剛才這番發言內容水平還是相當高的,而且觀點也較之大家對於先鋒文學的理解有所不同。

論據也是相當充分,不是他們這些大學生可以輕易否定的。

大家的發言結束,就是討論環節了,隻要舉手,大家都可以依次發言表達觀點。

「剛才朝陽同誌談到先鋒文學和大眾文學具有通約性,能再給我們展開談談嗎?」謝勉對林朝陽的觀點很感興趣,想讓他多說點。

會議室裡的其他人也朝他投來好奇的目光。

「咱們簡單點說吧。文學是藝術,但文學讀物是文化消費品丶是商品,先鋒文學的傳播正要依賴於這種商品。

所以先鋒文學發展到一定階段,必然要做出一定姿態上的轉變。

告彆形式主義的標榜,而去嘗試著與更多的讀者產生文本關聯,與大眾文化進行溝通。

隻有這樣,先鋒文學才會在今後的文學發展中形成一個較為穩定的作家群體丶作品庫以及受眾群。

這種轉向大眾文化的嬗變,對於許多堅守先鋒文化的同誌來說可能很殘酷,但它實際上也是藝術形式發展的必由之路。」

林朝陽的話讓在場眾人陷入了沉思。

在場的人都是中國頂尖名校的學生,他們推崇現代主義或者是先鋒文學,很大程度上是帶有一些精英主義的思維的。

反叛丶消解丶顛覆,他們認為自己有這樣的資本,但林朝陽的話卻如同一記重錘捶在了他們的心裡。

先鋒文學並不比大眾文學丶文化高明到哪裡去,反而在它的發展過程中,可能要不斷的進行自我調整,才能保持住自身的生命力。

就在大家還沉浸在剛才那番話中之時,林朝陽又說道:

「不過,我想大家也不需要過度悲觀,先鋒文學並不是憑空出現的,它同樣也是從大眾文學和文化之中萌發的。」

他的一句話如同當頭棒喝,點醒了在場眾人。

是啊!

先鋒文化終究不是無根之木丶無源之水,這種文化現象的誕生同樣也要遵循藝術發展的規律。

順著這個思路去想,越發驗證了林朝陽剛才那番話的真知灼見,眾人再看向林朝陽的眼神不免帶著許多欽佩與敬仰。

時間一晃,一個上午的座談會結束了。

謝勉握著林朝陽的手,熱切的說道:「你這個經驗豐富的創作者果然能講出不一樣的東西來,這一上午真是讓我們受益匪淺。」

林朝陽跟謝勉客套的時候,學生們聚集到了兩人周圍,有校報的記者說道:「咱們拍張合照吧。」

「好。」林朝陽欣然答應。

合照過後,謝勉又說:「今天的座談會內容過幾天要登在校報上。」

林朝陽點了點頭,認可了校報引用他在座談會上的發言。

「老謝,那我先走了。」

謝勉將林朝陽送到了圖書館門口,目送他離開,跟在他身後的幾個學生們看著林朝陽的背影,心中仍有些激蕩。

「謝老師,林……朝陽同誌的理論基礎怎麽這麽紮實?感覺比係裡很多老師講的東西都要透徹。」學生裡有個地包天的圓臉男生忍不住問了一句。

謝勉看了一眼男生,「你們這屆學生啊,沒趕上好時候!」

他的語氣略帶了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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