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到到齊了快吃吧吃吧。”
兩個年輕人見麵打個招呼都生疏的很,還是剛才跟顧書怡閒聊的姑姑笑著破開話題。
一餐飯吃的倒是熱鬨。
隻是顧書怡食不知味,滿室的熱鬨中,她咽著米飯,竟有一種抽離感。
對麵的人是和光的總裁,何老太太不僅是創始人之一更是和光董事長的母親,甚至這餐桌上笑笑說說的每一個人,大概都有各自數不清的來頭。
隻有她,現在坐在這裡,心卻感受到不著邊際的空曠。
這種感覺好像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她本來就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人。
……
“書怡,我們先過去,你跟靳白上樓。”
直到一道聲音再一次響起,好像才終於將人拉回到現實。
顧書怡猛地回神。
她看到今天的這餐晚餐已經結束,所有人又再回到客廳陪老太太聊天,剛才何老太太說一盒想喝的茶葉放在樓上書房,讓裴靳白帶著顧書怡一起上樓去拿一下。
彆墅裡多的是可以上樓去拿東西的傭人,老太太這麼說,大家都心裡門兒清是想給今天正式見麵的兩個人創造單獨相處的機會。
顧書怡看了看正跟她說話讓她上樓的姑姑,然後又看向,此時站在她身旁的裴靳白。
“走吧。”男人用餘光看她,淡淡說了聲。
顧書怡下意識跟上。
何老太太書房在彆墅二樓。
顧書怡一眼也不敢亂看,一直不近不遠跟在裴靳白身後的位置,直到到了書房才停下。
兩人全程都沒有說話。
裴靳白似乎很快就找到了老太太要的那盒茶葉。
顧書怡全程有些不知道該往哪裡站的局促,見裴靳白已經找到了那盒茶葉,便以為要往回走。
直到聽到身後一聲:“你叫顧書怡?”
顧書怡頓時回頭。
她看到裴靳白此刻正姿勢閒散地靠在書桌前,那盒茶葉被隨手放在一邊。
顯然是有話要跟她講。
顧書怡轉身,麵對男人的樣子,不由地輕輕往後退了一小步。
“是的,裴……總。”她已是控製不住的緊張。
倒是裴靳白雲淡風輕,聽到“裴總”這個稱呼時似乎還有些好笑:“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
我不敢啊。顧書怡心裡這麼想,眼前的男人是和光總裁,她做夢都想進的公司,哪裡敢直呼姓名。
並且此情此景,顧書怡莫名有一種自己在參加一場麵試的既視感。
而且是最如假包換的bss直聘。
裴靳白覷著眼前反應頗為古怪的顧書怡,接著又問:“你跟奶奶認識兩年了?你們在哪裡認識的?”
顧書怡神經緊繃:“就是之前,何奶奶在那家活動中心打球,我在那裡麵做兼職,剛好就認識了,又都喜歡打乒乓球,所以每周會一起約約球。”
“湊巧嗎?”男人淡淡睨著她,仿佛天然帶著一種身居高位,讓人無處遁形的壓迫感。
顧書怡此刻已經緊張到極點,她明明一開始就是蓄意接近,在知道老太太另一層身份後更是百般討好想從中獲取好處,但此時此刻,一旦承認卑劣的人格底色就會被坐實,於是隻能硬著頭皮咬牙點頭:“是的。”
顧書怡不知道自己撒謊時是什麼樣子,她收緊身側手指,竭力讓自己顯得淡定,掩蓋如洪水般的心虛。
接著,她看到對麵男人好像淡淡笑了一下。
裴靳白直起身,拿起身旁那罐茶葉,瞧著顧書怡說了句:“挺好的。”
“走吧。”
……
宴會結束過後郝如德用車把顧書怡送回了學校。
時間已經不早了。
顧書怡沿著月色走在回宿舍樓的路上,身旁不時經過神色匆匆,也是才從圖書館回宿舍的考研同學。
她不由地捏緊了手中拎著的袋子。
臨走的時候何老太太堅持要送她禮物,袋子裡是一套配套的項鏈和手鏈,款式都是年輕人會喜歡的款。
顧書怡對珠寶首飾之類的東西向來沒什麼研究,但鏈子上麵那些熠熠生輝的鑽石告訴她,大概是她承擔不起的價格。
顧書怡乾脆把袋子緊緊抱到懷裡。
她想著今晚這不同尋常的一晚,又想起那個在書房最後跟她笑著說“挺好的”的年輕男人。
她竟然直接見到了夢中情司的總裁。
兩人在後麵的聚會中再沒有說什麼話。
顧書怡覺得這件事情大概會終止於一場被長輩安排的見麵之後,豪門貴公子對於長輩安排的交往對象嗤之以鼻堅決不從,接著她下次就可以把這套首飾還給何老太太,然後再含蓄地表達一下,既然這樣自己畢業後想進和光工作的想法。
相親都被拒了,這點小小的要求,應該沒人會拒絕。
想到這裡,顧書怡腳步頓時都輕快了不少。
……
今晚的月光如銀瀉地。
景楠公館位於b市寸土寸金的黃金地帶,又由於其超高端的定位屬性,私密性極佳,繁華與靜謐兼得。
裴靳白自從回國後便一直單獨住在這裡。
玄關的燈帶自動感應,男人進門後還沒換完鞋,身上手機已經開始震個不停。
裴靳白顯然知道是誰的沒理,一直等給自己倒完一杯水坐到落地窗前時,才拿出手機。
裴靈舒在此期間打來了兩個未接電話三個語音通話,以及n條迫不及待的文字消息。
【怎麼樣怎麼樣怎麼樣!!!】
【她本人長得好看嗎?】
【有沒有一見鐘情海枯石爛無法自拔】
【那套項鏈都是我找設計師給奶奶挑的!】
【你要結婚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靳白原本還算平展的眉頭,在看到那句“你要結婚了哈哈哈哈”之後皺起。
【誰告訴你的】他問。
裴靈舒:【今晚咱家這場家宴外麵很多人都知道啊】
【我好幾個朋友都問我你是不是有未婚妻了】
【何方神聖那麼厲害】
【還問我什麼時候能正式喝到你的喜酒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靳白看著裴靈舒一條接著一條發過來的文字,忽然深吸了一口氣。
他忙著工作,向來不怎麼理會那些世家圈子裡的事情,但人雲亦雲的事情也實在是多。
裴靈舒還在不停詢問今晚見到的那個“未婚妻”好不好看,裴靳白看著手機,想到顧書怡。
無論是她之前那場麵試時從善如流的模樣,還是今晚她坐在老太太身邊一派乖巧討好的樣子。
隻可惜她本人似乎不知道,她其他的時候都偽裝的都好,隻有說謊的時候,心虛的樣子實在太過明顯。
先是故意接近老太太,又把簡曆投到了裴靈舒開的連萌。
裴靳白不是沒有見過一些蓄意接近企圖不良的人。
隻是那樣的人大多浮躁,而一個能裝聾作啞風雨無阻地陪七十來歲老太太打球嘮嗑一陪就是兩年,連裴靈舒那個隨時要倒閉的小公司都能一門心思摸過去的人,這樣有毅力有恒心的,倒著實不多見。
裴靳白握著手中水杯。
男人手也生的極為好看,指骨纖長,指甲修的整齊,握住水杯時掌背浮出淡淡的筋骨。
門鈴又緊接著在此刻被按響。
裴靳白放下水杯過去開門,跟他料想的一樣,門外是郝如德。
作為一個已經在裴家工作了幾十年,幾乎說是看著裴靳白和裴靈舒長大的管家,裴靳白見到他後微微點頭,叫了聲:“郝叔。”
兩人對坐沙發。
郝如德也甚少來裴靳白的私人住所這裡,今晚之所以會這麼晚還過來,目的兩人顯然都彼此知曉。
“老夫人希望我能代她向您詢問一下今晚您對顧小姐的印象怎麼樣。”
“並且我今晚過來是想再次替她向您轉達,老夫人並不是在逼迫什麼,隻是站在長輩的角度,覺得您可以試著跟顧小姐相處交往一下。”
“這並不是一件壞事。”
郝如德言語間很是恭敬。
裴靳白瞧著對麵一絲不苟轉達意思的中年男人。
郝如德顯然也知道,就算老太太再強烈要求拉郎配對,但隻好裴靳白堅決不肯,其實也奈何不了什麼。
畢竟眼前的不是靠著家族信托,除了聯姻毫無價值,被斷掉信用卡就無所著落的渾噩二世祖。
裴靳白在這個時候又想起顧書怡,想到她在書房裡心虛的模樣,突然問了句:“你覺得呢?郝叔。”
……
第二天,顧書怡把何老太太送她的那套項鏈首飾小心翼翼藏在衣櫃最裡麵。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每天電腦大擺著都不怕丟的師大宿舍,她現在竟然開始覺得不安全。
於是乾脆去買了把鎖。
宿舍裡,唐田看到顧書怡衣櫃上突然出現的密碼鎖好奇問:“書怡,你買鎖做什麼啊?”
顧書怡“哦”了一聲,想了一下解釋:“我聽說最近宿舍樓裡好像有人丟東西,所以買把鎖。”
“真的嗎?我怎麼沒聽到,”唐田立馬,“那我也去買一把。”
周斯琪正收拾好了要出門,從兩人中間路過聽到對話後,顯是極為不屑地輕輕“嘁”了一聲。
意思顯然是你倆那點東西有什麼可鎖的。
顧書怡沒理周斯琪,抿唇。
她又看了看自己手機。
在想何老太太或者郝如德今天什麼時候能聯係她,通知她裴靳白堅決不從,然後她才好把那套項鏈還回去。
這樣一來所有人也都沒得罪,到那時她也才能含蓄地表達一下,感謝您的厚愛既然這樣自己畢業後真的很想進和光工作。
顧書怡刷了會兒手機,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聽到了她的心聲,她這麼想著,竟然真的收到了電話。
來自郝如德。
顧書怡看到來電顯示後的心中頓時一緊,她忙不迭起身,衝到陽台關上門,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接起電話。
“喂,郝管家。”
郝如德聽著電話裡小姑娘輕聲細語,顯然是心情很不錯的聲音。
他臉上也一直帶著笑,打心眼裡佩服這樣的小姑娘果然招人喜歡:“是這樣的顧小姐,昨晚見麵之後,裴靳白先生也很希望與您展開一段以結婚為目的的初步交往與相處,所以您看什麼時候方便,我們再見個麵詳談?”
“後天下午合適嗎?”
“顧小姐?”
郝如德說著說著發現對麵的小姑娘好像突然沒了聲響。
顧書怡聽得雙唇微張,怔怔看向自己顯示正在通話中的手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