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代價和承諾(求月票)(1 / 1)

請天下赴死 閻ZK 3433 字 1個月前

第438章代價和承諾(求月票)

皇宮之外,文武百官跪拜,魏懿文為文官最首,這位丞相在薑萬象還沒有徹底起勢的時候,就追隨薑萬象了,彼時薑萬象已是三十餘歲,魏懿文隻是十幾歲的少年。

二人差了二十歲。

先為文官記室,後又輔佐薑萬象登基有功,是從龍之臣,後又隨薑萬象南征北戰,屢次阻攔突厥,平定三方之亂,後來應國大定,魏懿文便以一個曆代都最年輕的年紀,登上天下。

為應國尚書左仆射兼納言,拜官開府,位居柱國。

製定新律,南征北戰,發展農桑,整修新都,德高望重,隻是這樣一位功勳卓著的柱國公,此刻跪拜於此,卻隱隱有些恍惚失神。

燭光恍惚,魏懿文回憶薑萬象種種,一時間沒了黨政的心思,可他畢竟也是已經年老,側眸去看,看到了這跪拜於宮殿之外的文武百官,神色上都有變化。

所有人都知道,陛下恐怕是要不行了。

天下之間,陳國,應國,吐穀渾,都已經享受有三百年國祚,吐穀渾先行敗亡,陳國,應國,各自都有其弊端,隻是應國弊端,文武百官黨政之禍,因為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在位,硬生生壓製住。

隻是現在,那鎮壓在這些豪雄頭頂上的真龍不行了。

這些文武百官們的銳氣獠牙就開始展露出來。

甚至於,薑萬象還沒有去世,已經隱隱可以從這些文武百官的動作,神態之上感覺到了彼此的敵意,彼此的爭鋒相對,從其言談,動作之中,已經可以隱隱窺見其黨派之糾纏。

這文臣武將,眾生百態,人心之變,皆已浮出水麵。

伴隨著應國大帝的昏迷去世,如同籠罩在整個應國之上的水位下降了,這些人心,這些算計,文武將相之間的矛盾皆浮出水麵。

皆是悍將跋扈,文臣傲慢。

陛下去後,太子也好,二殿下也罷,誰能壓製住他們?

若是壓製得住,這大應國尚且可算能維持住這巍巍然大勢,可若是壓製不住,我大應,難道要從內部瓦解崩碎嗎?

魏懿文安靜跪在那裡,袖袍垂下,耳畔似乎聽得人心,見得銳氣,陛下欲死,諸位文臣武將卻已開始目如刀劍,銳氣冰冷,偶爾閒談之間,隱隱已經有些潛藏的東西呈現出來。

“陛下可一定要保住龍體啊,若是陛下有閃失……”

“住嘴!汝等說什麼話,陛下吉人天相,怎麼可能會有事?”

“可恨狼王,可恨那陳國,可恨秦武侯!”

“我等一定討回此仇!”

彼此交談,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天上忽然飄落下雨水,雨水淅淅瀝瀝,灑落於這宮廷牆院之內,魏懿文跪在那裡,忽然開口,道:“袞袞諸公!”

他開口說話的時候,一字一頓,氣勢極盛,竟似乎是壓製住這文武百官,世家諸臣,外戚大將之中那種爭鋒相對,以及潛藏在爭鋒相對之下的東西。

眾人看向丞相,魏懿文肅聲道:“陛下,可還在呢!”

天空中迸過雷霆,照亮了左右的烏雲,雨水嘩嘩落下,百官之中,有侍郎道:“丞相說的是,陛下龍體,必是無恙的。”

風輕雲淡地將魏懿文的警告壓下。

魏懿文袖袍之下的拳頭握緊,但是卻也知道,這天下悍將,世家大員皆有自己的勢力和根基,此刻,伴隨著薑萬象出事,所有人的心思都變化了。

就在這個時候,沉穩肅殺的腳步聲響起。

有宦官的聲音高喊著:

“大司馬大將軍,太師,一品鎮國公,薑素到!!!”

文臣武將身上,那種因為鎮壓他們的龍不在而產生的絲絲野心就在這瞬間凝滯住了,薑素沒有更換衣裳,仍舊隻是一身戎裝,戰袍之上,還帶著平定叛亂留下的鮮血。

文武百官轉身看去,那宮閣大門之間,高大的太師白發垂落,肅穆冰冷,如同一根擎天巨柱一般,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魏懿文和薑素素來不是很和睦,但是在這個時候,他竟然是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隱隱有種緊繃的精神終於穩定下來的感覺。

薑素無視了所有人,大步走到了宮殿前麵。

手中的寂滅神槍直接插入地麵,仍舊如同討伐天下之時一般鋒銳無比,讓不知道多少人心中的野心之火徹底熄滅,薑素直接無視了宦官阻攔,推開宮殿大門,大步入內。

卻於片刻之前——

薑遠已下定決心,他呼喚父親,但是父親沒有什麼反應,於是他咬了咬牙,往前一步,伸出手,要去攙扶薑萬象,薑萬象的身軀被他攙扶起來。

似乎是因為沉睡得太過,薑萬象的身軀變得極沉,難以攙動,好半晌才把薑萬象攙起來,薑遠看著那泛起異色的藥湯,臉上起伏變化無數情緒,最後一咬牙。

還是將這藥湯要湊到薑萬象的唇邊。

抬起頭。

對上了一雙冰冷如寒霜般的眸子。

薑萬象,醒了!

就這樣冷冰冰看著薑遠。

薑遠的身軀僵硬,薑萬象道:“你要讓我喝什麼?”

薑遠身軀僵硬,咬著牙,一字一頓,道:

“要讓父親,喝藥湯。”

他在這一瞬間,感覺到無邊的恐懼,這種恐懼,幾乎是要將他的心臟都狠狠的攥緊了,但是也是在這同時,薑遠似乎要豁出去了似的,麵不改色道:“我擔心父親的身體,有太醫診治,送來此藥,正要伺候父皇飲下。”

薑遠麵對著薑萬象的目光,沒有絲毫的動搖。

嘩啦——

大門打開,伴隨著秋日肅殺的冷風席卷,帶著一股血腥氣,薑素肅殺的聲音傳來:“臣素來遲,陛下可還無恙?!”

薑萬象目光冰冷,注視著薑遠。

薑遠知道,待會兒此藥一旦被查,自己死無葬身之地,此刻他麵上裝著毫無半點的問題,卻佯裝被驚動,手腕一顫抖,手中的這一碗藥湯,就這樣墜下去,砸在了地上,一聲脆響,藥湯和那一份蜚心之毒,就此散開來。

薑遠啊呀一聲:“啊,可惜,藥湯!”

薑素大步走了進來,那眸子掃過薑遠,薑遠僵硬垂眸,往後退去,沒有敢和太師薑素對峙,薑素踏前數步,無視了薑遠,隻是看著薑萬象,伸出手為薑萬象傳輸元氣,道:

“陛下,天下大勢,勿要擔憂,不可傷及本根。”

薑萬象笑著頷首,麵龐消瘦,眸子掠過薑素那仍舊如同往日那樣堅韌的臂膀,看著自己的兒子,眼底冰冷漠然,又看到了那邊匆匆出來的太子。

太子麵色蒼白,身上有灰塵,眼底似有淚色。

薑萬象歎息長歎,終於把那種鋒銳如刀鋒的目光從薑遠的身上移開來了,薑高發現薑萬象蘇醒過來,臉上終於出現了喜色,快步的奔過來,直接握住了薑萬象的手掌。

“爹,你沒事了!你醒了?可還好!”

薑高此刻開口直接喊出來往日的稱呼,薑萬象手掌輕輕拍打著薑高的手掌,輕聲道:“爹很好,很好,太師在,自是很好的。”

薑高看到了被打翻在地上的湯藥,看向旁邊的薑遠。

“怎麼回事?”

薑遠低聲道:“方才太師回來,煞氣太重,我那時候心神有些恍惚,一個不小心,就把這藥盞摔在地上了。”他的臉上有愧疚之心,發自真心,根本看不出方才打算對父親下手。

薑高看著他臉上的愧疚和懊惱之色。

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神色寬和:“父親出事,你也是受驚了,一時間恍惚,也是正常的事情,不過現在爹他醒了,爹醒過來就好啊……”

薑萬象大笑:“啊哈哈,那是,你們父親還有的是時間和精力,隻是被那頭老狗衝撞了下,倒也沒有什麼,隻是難得睡了個好覺!”

“倒是你們兩個,這般模樣,算得什麼太子,皇子,一個個的,失了儀態,高兒,你先去後麵,讓太醫再煎熬一副藥湯,遠兒,你在這裡收拾收拾。”

“是!父皇你且稍休息,兒臣這就去!”

薑高答應了一聲,轉身小步快跑出去了,在轉角處擦拭眼淚,低聲道:“娘親,您在天之靈,終於是保佑父親,隻願意未來天下,我,和父親,還有阿遠,都還可以一起。”

他快步去找太醫,薑遠低下頭收拾藥湯。

這裡就隻有他,薑素,薑萬象三人。

薑遠低頭去收拾東西,薑萬象注視著他,忽然道:“遠兒,你給我吃的,是什麼?”

薑遠的身軀一滯,低頭道:“是藥湯啊,那是太醫給父皇你準備的,說是可以將養精神,補充元氣,是大大好的靈丹妙藥。”

薑萬象道:“是嗎?”

他重新坐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個剛剛咳血昏厥了幾日的老者,眉毛發白,卻仍舊如同兩柄新鑄的寶刀,銳利揚起,他俯身端起一塊碎裂的瓷碗,弧度裡還盛放著一些藥湯。

薑萬象道:“古時候有孝子,在喂爹娘吃雞湯之前,都會親自品嘗,以辨彆冷暖,這藥湯,你也先替我嘗嘗吧!”他說著,把手中的瓷碗往前一推。

薑遠心臟幾乎停止跳動,他知道這藥湯裡麵是什麼東西,他看著薑萬象,看到薑萬象臉上那種威嚴肅穆的氣質,如同蒼老睥睨的龍。

父親沒有真正昏迷。

他是偽裝的!

他什麼,都知道!

什麼都知道!

那種當代豪雄之主的漠然注視,如同要注視到薑遠的心底,似乎要將他的內心貫穿。

一絲絲恐懼浮現在薑遠的心中,薑萬象坐在那裡,仿佛又變成了年幼的時候,那個威嚴神武,無所不能的父親,仿佛一眼落下,就能震懾住他,而旁邊,太師薑素已經握住腰間寶刀。

薑遠知道,有絲毫的遲疑就是必死。

這是常人必死之局。

但是他的臉上沒有出現一絲絲的疑惑,端著這天下第一奇毒的藥湯,仰脖飲下,就在這時候,薑萬象忽而手腕一動,將這一盞藥湯打落在地上。

順勢一股勁氣吞吐,將薑遠推出去,坐在地上,靠倒了桌椅狼藉,若非是這樣的話,薑遠已經要把這有蜚之心血劇毒的藥湯吞下了。

薑遠摔在地上,薑萬象注視著他,道:“好,好!”

“你很好!”

這連續的三個好,似乎是耗儘了這薑萬象的氣力,他看著這個到此時此刻仍舊臉上隻有疑惑懊悔的兒子,終於歎了口氣,揮了揮手,讓薑遠也退下了。

薑素看著這些東西,俯下身,手指拈了一絲藥湯,道:“藥湯之中有毒,是蜚,看樣子,是薑遠下了毒?”

薑萬象閉著眼睛,點了點頭,他笑:

“我自裝著昏厥,便是試一試這兩人。”

“薑遠啊,他這樣狠辣,這樣的城府,這樣的秉性,還有在關鍵時候率兵回援都城的決意,太師,你說,我走之後,這大應國的皇位,是交給誰好?”

“一個純良溫和,取萬物有道的君子。”

“還是一個充斥著欲望,城府,狠厲的凶徒?”

薑萬象坐在那裡,薑素看著他,終於還是回答,道:

“臣,不知道。”“哈哈,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嗎,太師?”

薑萬象看著薑素,忍不住笑起來了,那種笑聲中,已經有了疲憊,薑素看著這老人忽然想起來遙遠的過去,那時候的他已經有天下無敵之名望,但是彼時的應國皇帝權貴,並不相信他。

那時候的薑素亦是猶如當年麒麟,享受尊榮,卻被種種限製,這種限製,甚至於是在他的武道修行之路上就產生了的,是以一國的氣運作為鎖鏈,加入兵家煞氣之中。

以天子神功之氣為毒,以毒武道傳說。

即便是武道傳說也沒能擺脫,當應國國運衰頹的時候,薑素也會因為這國運牽連而死,這就像是一種對待死士的方式,年少的薑萬象找到了他。

然後持劍劈開了這氣運鎖鏈。

“是嗎,國家和萬民的氣運,也有汙垢,父親和爺爺將這樣的天下之垢作為鎖鏈,鎖住了你麼?”

“那麼,天下之垢,就由我來承載。”

“我意欲鯨吞天下,有此大願,太師,可願助我!”

薑素眼中的百年時間,悠悠而過,當年那個眼底有天下的少年,也已經衰老到了如今這個樣子,薑素僅剩下的眼睛裡麵,帶著一種複雜的情緒。

薑萬象道:“嗬……外麵雨水大,文武百官等著呢。”

他本來想要穿著威嚴的帝君服飾,但是即便是假裝假死,身體的虛弱卻是做不得假的,嘗試了下,隻是歎息,道:“老了,老了。”

“我終究是有些衰弱了,太師可否背我出去,和他們說兩句話。”

薑素將手中的神刀插入地麵,一拂戰袍,轉身單膝跪地,雙手往後,讓薑萬象趴在自己的背上,薑素起身,仍舊如同巍峨的山巒一般,他緩步走出。

薑萬象垂眸笑:

“這一次,我雖然隻是偽裝,但是其實也已經差不多了,不是近乎於真相,如何能夠瞞過這些人呢,在我在的時候,他們都是有功於社稷之臣,我走了,誰都攔不住他們。”

“他們服氣我,卻也可惜,隻是服氣我。”

“韋山嵐你知道嗎?為了國家,在戰場上廝殺不要命了似的,可是後來卻貪汙,大大的貪汙,我讓他把錢吐出來,他說可以把命都交給我,卻不願意把錢拿出來。”

“他說他為了國家已經拋頭顱灑熱血了,怎麼連錢都要拿走?為國家立功業如此,享受一些如何?可是,咳咳,他的享受卻讓數郡的百姓,狼藉貧苦,近乎於餓死。”

“還有龍太嶽,姬書雙……”

“嗬,都是國家的忠臣良將,卻是可惜,我不在了,誰也壓不住他們啊。”

“太師,此番我假死,其實也是希望你回來。”

“否則的話,我實是擔心,太師你和李觀一打得太過於激蕩情緒,驚怒之下,將這天下拖入深淵,哈哈哈,你果然回來了啊……”

“也隻有你一直不變。”

薑素一步步走出去,背後老者已不再是最初的那個少年郎,大的夢想和誌願,也在歲月之中腐朽了。

外麵百官低聲呢喃,文武朝堂黨爭世家,風雨聲中,宮殿大門忽然又被推開來,百官抬起頭去看,心中禁不住狠狠的顫抖了下。

一股肅殺氣質逆卷,倒是讓這秋日風雨都撲打落下,寂滅神槍,昂然鳴嘯。

文武百官死寂,看著那高大的太師薑素,背負著老邁的君王走出。

一時間沒有了半點聲音。

太師薑素伸出手抓住神槍,眸子掃過前方。

魏懿文看到薑萬象,起身道:“陛下!!”

他幾乎是本能起身,幾乎要前去攙扶,卻見那老者抬眸看來,身軀卻猛地一滯,明明已經是垂暮之年,似要離世,但是此刻那老者卻散發出前所未有的天子烈烈之氣。

如同一頭垂暮卻越發威嚴暴戾的天龍。

文武百官,皆被震懾。

薑萬象看著這文武百官,將自己假死的目的,也就是看清楚全部的勢力儘數都收入眼底,道:“諸君啊諸君,朕還在,大應還在。”

“何苦早早前來奔喪啊?”

那一雙蒼老的眸子掃過,已經將這浮出水麵的大應國的局勢,全部籠罩入眼底了,以此一次假死,不知道炸出多少潛藏之人,不知道引出多少人壓製的欲念。

如同他這樣的人,即便是自己的死,也是可以運用的計策。

豪雄坦蕩如他,睥睨霸道如神武王。

此生不肯聽步的男兒,不肯死在床榻和婦孺之手。

薑萬象了指了指天空,神色一如就往地灑脫豪邁:

“都這麼晚了。”

“諸君,且先回去吧。”

“去去去,都回去,我這今兒不管飯。”

文武百官想要恭賀皇帝醒來,不知道為什麼卻說不出話來,隻好起身離去,隻是在風雨之中退去的時候,那邊兒的皇帝道:“如今天黑,風雨大,諸君。”

“慢行!”

“可不要摔倒了啊,哈哈哈。”

文武百官如同背後被真龍盯著,心中驀然升騰起無邊的冷意,這文武百官皆已經退去了,這皇宮之中,孤寂蕭瑟,薑萬象拍了拍薑素肩膀疲憊道:“乏了,太師……”

“那我送你回去。”

“可不要了,這些日子在裡麵悶得很,難得下雨。”

“在這皇宮裡散散。”

薑素緘默,握著神兵寂滅,薑萬象看著天空,道:

“這天下,風雨飄搖啊。”

“自當日相遇至今,你已經背負了我幾十年。”

“之後,可能還要有勞太師了。”

薑素淡笑道:“怎麼,幾十年前,豪邁不羈的你,說是要氣吞天下的你,都大膽狂妄到了拉著我幫忙,帶著你和高家的小子,去中州搶奪皇帝的大婚現場。”

“有情有義無法無天的薑萬象。”

“說這個傷春悲秋的事情。”

“和你,不搭調。”

薑萬象大笑:“哈哈哈,這樣的事情,你還記得啊。”

薑素道:“若不如此,世人怎麼知道你我來過,後世青史之中,隻會記錄你如何的豪邁睥睨,你年少時候練功苦苦,年少時候,宵衣旰食,誰也不知道的。”

薑萬象輕笑,許久後,道:

“這一世能遇到你,當真是於我不薄了啊。”

“老友。”

“最後的一年多了,就讓我再在這亂世馳騁一番吧,無論如何,人,怎麼能夠就這樣自甘地老死呢?老死和壯年死,真是不同的感覺。”

“我年輕的時候,覺得自己死在這天下的路上,那是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我知道自己快要老死的時候。”

“怕過,軟弱過,不甘過,憤怒過,可最後,還是得像是我的樣子才行。”

“你我之輩,豈能夠讓這天下人恥笑!”

薑素不答,他的戰袍翻卷,帶著血色的痕跡,握著神槍,背著薑萬象,此刻背著那老邁的帝王和方圓萬裡的國家,亦如數十年前,背著練槍力竭的少年,和那不可一世的夢想。

薑萬象沉沉睡去了,薑素腳步平緩,每一步都似乎踏著一樣的距離,抬眸,那垂落於整個皇宮的落雨,凝滯於虛空,旋即在袖袍翻卷之時,逆著天地,往上飛去。

武道傳說,壽數綿長,來到此世之間,終是有所執著。

承君一諾,當守此生。

無論如何,無論是以何等手段,我會讓你看到,當日你我描繪的天下。

薑素背著老友和他的國,一步一步走遠。

“無論付出何等代價。”

“大應,一定會統一天下。”

此日之後,整個應國開始了對內的整肅。

應國大帝薑萬象以自己之死,將朝廷隱藏的那些隱患全部都調出來,那本來會在未來徹底炸開的,桀驁不遜的臣子被他釣起來,然後,這垂暮的蒼龍。

提起了刀。

陳鼎業知道了應國發生的事情,大笑許久,但是聽聞薑萬象未死,卻隻是遺憾歎息,說一句,薑遠無能,下不得狠手,若是他此番下了狠手。

被薑高和薑素殺了,才算是可以寫入青史的樂子。

足以痛快飲酒。

皇帝陳鼎業難得如此暢快,百官的心情都隨之變好了。

隻是他的暢快沒能持續多久。

百官的輕鬆也沒能持續下去。

不日,即有軍令傳來。

其中內容,讓陳鼎業的酣暢大笑,刹那之間消失,卻是再也笑不出來。

卷軸之上的文字冷冰冰的。

【嶽家軍兵團反叛,攻我大陳數城】

【降秦武侯李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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