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寂看著陸隱,多幾條命,這句話,太沉重了。
陸隱死過不止一次,托浮星,真武夜王,永恒,包括黑仙獄骨,都帶給過他死亡,有時候真覺得一條命不夠。
用儘可能多的生命,去看儘可能多的宇宙,認知越多,勝算也就越大。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他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混寂走了,它不是勸陸隱的,而是陸隱特意喊它來將人類文明囑托。
因為麵對主宰,分身的死或許遠遠算不上最壞的情況,最壞的情況是,自我意識的散去。
到那時,人類就沒有陸隱了。
枯祖冒死殺入厄域,想要為人類文明留下擊敗永恒的火種。
自己此舉,與當初的枯祖何其相似。
“你真要孤身去主一道?”龍夕聲音響起,在後麵默默看向陸隱。
陸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對不起。”
龍夕笑了笑:“沒什麼對不起的,這次的對手與以往都不同。”
陸隱沒有說話。
“你隻帶明嫣去嗎?”
陸隱身體一震,依舊沉默。
龍夕目光黯淡:“其實,我也可以不要身體。”
陸隱回頭看向龍夕,這一刻心如刀絞。
因果循環的一幕幕再次浮現,他與這個女子成婚了,還有一個可愛的孩子,這個女子不是外人,從來都不是。
麵對敵人,他可以狠辣無情,有仇必報,可麵對情感,他不知道怎麼做。
龍夕太了解陸隱了,看著他複雜的目光,微微一笑:“她看得到嗎?”
這個她指的是明嫣。
陸隱搖頭。
龍夕深呼吸口氣,壓了壓心神,一步步走向陸隱。
陸隱看著她走來,並未避開,任由她走到身前,抬起雪白的手臂,抱著他脖子,踮起腳尖。
美妙的柔軟讓陸隱心跳加速,比對付強敵還激動。
這種感覺,明嫣帶給過他,而今,龍夕也帶給了他。
這輩子都忘不掉的美好。
如同沉浸在永不會蘇醒的夢中。
縈繞著香氣,絕美容顏占據了陸隱目光。
明明隻是短暫的一會,卻宛如永恒。
龍夕腳跟落地,發絲遮擋羞紅的麵頰,轉身就走。
陸隱陡然抓住她的手,衝動了,卻不後悔,或許即便嫣兒在側,他也會這麼做。
“等我回來。”說完,他瞬移消失。
龍夕站在原地,抬起手,上麵,五指痕跡緩緩散去,露出甜蜜的笑。
不管最終能否在一起,都無怨,無悔。
另一邊,陸隱進入了閉關之地,看著自己的手,對龍夕,他不是沒有感情,否則剛剛不會那樣。
明嫣帶給他的是永恒的陪伴,那一眼萬年的心動與在白無神影響下的堅韌情義,讓他感動。即便不要身體也想陪在他的意識內,陪著他永遠走下去,不會擔心他的生死,因為他生,她也生,他死,她也死。
這種潤物細無聲的陪伴無需言明。
龍夕帶給他的是另一種刻骨銘心的追求,放棄一切,隻願在這裡等他,哪怕數年,數十年,數百年隻能見一麵,倒一杯茶,那也足夠了。不離不棄的心安,是她,也帶給了他。
青蓮上禦說過,情之所至,心安而已。
無論是明嫣還是龍夕,都帶給了他心安。
他不願辜負任何一個,也不願對任何一個不公平。
或許,這比麵對主一道更艱難吧。
自嘲一笑,不辜負,就是自私。
有時候真想徹底自私一回,與那些資源一樣,願意跟他的都是他的。
…
順應死主呼喚離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除了混寂,其他人陸隱也要囑托一下。
青蓮上禦讓他安心,他正在朝契合三道宇宙規律的方向而去,在當前境界停留了太久,是時候突破了。
這個消息讓陸隱激動。
如果人類再增加一個三道強者就更讓人安心了。
陸源老祖說與駝臨配合足以帶走相城,有混寂在,誰都攔不住他們。
這倒是真的,除非母樹主乾內那所謂的“界”的力量再現,否則相城無人可擋。
青草大師在領悟閻門七針,想要補齊,儘管很難。
驚門上禦則在適應琳琅天上,也要看著九劫天受。
他與一個個告彆,最後麵對木先生,木先生來了一句:“實在擔心,留個後人吧,不耽誤。”
陸隱…
再次回到閉關之地,他閉起雙目,骷髏分身走出,離開相城,腳下,死海翻騰,胄老大,魚骨皆在,骨塤則爬到他肩膀上,隨後吸收死寂力量,然後變大,宛如骨船一般漂浮於陸隱前方。
陸隱登上骨船,無需自己指揮,骨船朝著死主呼喚的方向而去。
這骨塤居然還有這功能。
論起收獲供奉,死主倒是比歲月主宰它們更細致。
另一邊,陸隱骷髏分身走出相城的前一刻,母樹主乾內,死主一直在等待陸隱的回應。
黑仙獄骨死了,它清楚,但怎麼死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它在意的是陸隱是否還要隱藏。
如果繼續隱藏,那就太不在意它這個死主了。
因果那家夥催促了幾次,讓它把那個人形骷髏帶入主乾雲庭,與其後輩交流,也想通過這骷髏了解殘海發生的事。
它一再推脫,被那幾個嘲諷,認為無法控製麾下生命。
這就有些丟臉了。
真讓它丟臉,這骷髏就該滅,不管它有過多大貢獻。
“參見主宰。”
“那個晨,是你招入的。”
“是。”回應的是一個骷髏熊,赫然是千機詭演,不過依舊沒有說話,然而死主卻聽得到它回應。
混亂的方寸之距,主一道降臨,它與王文皆消失,而今回歸死主麾下。
“你以前做了什麼我可以不計較,但這個晨,必須來。”
千機詭演恭敬,“多謝死主寬容,屬下明白。”
“恩。還有,又死了一個深淵,你儘快補充。”
“是。”說完,千機詭演轉身離去,機械的瞳孔閃爍怪異光芒。
那個晨明明被自己困在深淵,應該隨死主直接離開了那片方寸之距,中途並未離開過才對,可為什麼變化那麼大?巨城一戰連主宰一族都能殺,總感覺他蛻變的太快了。
“等等。”
千機詭演連忙停下,轉身,恭敬麵對死主。
“他來了。”
千機詭演驚訝:“晨?”
“不錯,這小家夥很不錯,殘海一役後躲了起來,此次我再度呼喚,他應該是做了什麼準備才應承,不錯,既然來了就無需你出麵,讓他們交流去吧。”
千機詭演擔憂:“晨,尚未突破永生。”
“那就幫他突破,不用你擔心了。”
“是,屬下告退。”千機詭演離開了,不用它擔心嗎?這個人形骷髏可不簡單,是王文與自己打的賭,王文在他身上留下了什麼後手?
…
“聖滅。”
“老祖?聖滅參見老祖。”
“死主那邊的晨已確定朝這裡而來,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是嘛,太好了,多謝老祖告知。”
“彆把目光盯著它,它不過是在死主力量下順勢而起的小家夥而已,連永生境都不是,多注意另外幾個,你知道是誰。”
“聖滅明白,多謝老祖提醒。”
“至於那個不可知人類,暫時不用管他,不可知沒幾天蹦躂了,到時候你自己解決吧”
“是。”
…
“因果一族那個聖滅出動了,它一直想突破,其族無出其右,我們一族也始終壓著沒讓命瑰與它碰麵。”
“巨城一戰,這個聖滅竟膽大的直接對話死主,想要與那個晨碰撞。”
“那就在它之前解決那個晨。”
“死主那邊不好交代。”
“我說的是讓命瑰出麵吧,隻要不與聖滅碰撞即可,它需要壓力,就決不能給。”
“那死主那邊?”
“看情況再說,流營內也有些怪物。”
“可命瑰要奪蟻後核心。”
…
“有意思,聖滅那麼迫不及待嗎?看來因果一族真想再出一個主宰。”
“哼,怎麼可能,無數年下來,多少奇才被認為可能是下一個主宰,然而那一步永遠跨不出去。”
“彆小看聖滅,能讓因果一族那麼力捧,古今未有,逼得我們都隻能壓下族內精英,不去露頭,這次死主歸來,有些情況不清楚,就怕那個晨真能讓它突破。”
“一個不到永生境的人形骷髏做不到,不過還是要提防。”
“雲庭必有一戰,就看這一戰,成就誰了。”
“成就誰也不會成就那個晨,人形骷髏,人,本就是罪。”
…
一開始陸隱還在想,憑骨塤的速度,多久才能到達母樹主乾。
可很快他的想法就被顛覆,以一種看似正常,卻又非正常的方式顛覆。
骨塤,一個有著四隻爪子,圓鼓鼓的生物,可以吹奏收割死亡,也可以幫他破除殺主宰一族生命的印記,而今更是化為骨船,不過這艘骨船的移動方式相當奇異。
以四肢彎曲,壓向虛空,常人無法看到,但陸隱卻可以看到,它四肢壓的是母樹延伸出來的樹枝。
那樹枝對於母樹而言或許隻是延伸出的一截,並不長,但放在宇宙,即便永生境都無法壓彎。
當初主一道警告方寸,壓完了樹枝,帶給陸隱的震撼何其大。
這骨塤自然也無法壓彎樹枝,但它壓下去的力道卻宛如積攢一般,一朝釋放,將它以無法想象的速度甩向了遠方,怎麼看都跟跳板類似,而原理則是接近物極必反。